人老觉少。
方太太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床去客厅坐着透气。
她今日得闲,找了个平日对方骏有好感的姑娘,约着一起逛街,顺便叫小儿子出来吃饭。本意是要将两人送做堆,把苏小鼎挤出去。哪儿晓得方骏不懂事,直接将苏小鼎也带过去,臊得她约的姑娘没办法,提前走了。
凑对失败就换打开天窗说亮话,她给苏小鼎摆明了方家不欢迎她。
结果,苏小鼎不仅一点也不在乎,反而说和方骏的关系还没从社会关系转到私人关系。
方太太气得不行,现在的年轻姑娘怎么回事?当年贺云舒,多懂事可心?
她拍了拍胸口,见方老先生跟着出来,问,“你也睡不着呢?”
“你翻一晚上了,怎么睡?”
方太太准备和他聊一聊自己的烦恼,结果却见给宝贝孙子守夜的保姆下来。她起身问,“娃们醒了?要什么?”
保姆摇头,道,“小方先生让我下来,说今晚上不用我。”
方太太点头,可又觉得不对劲,“怎么不用你了?他自己带?小熙半夜起夜怎么弄?他不会的呀。”
方老先生戳了戳她,她觉得不对,没问了。
待保姆走开,方太太道,“云舒陪孩子睡就算了,怎么还把保姆都支走?”
她看一眼老方先生,转身就往楼上走。
老方先生劝道,“年轻人的事,你还是少管。这半夜三更的,你也——”
方太太拨开他的手,“肯定是吵架了。我不管他们怎么吵,但得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都跟闷葫芦一样,一个问了不说,一个死不开口。我一个人急死了,不去听听,能怎么办?”
说完,她拽着人上电梯。
电梯按三楼,楼门开,却见门厅处通里面得隔门紧闭。
“你看,果然有问题吧?他们平时根本不关这个门——”
方太太便将耳朵贴门缝上,悄悄地听。
方老先生无奈,但终究也好奇,跟着贴上去。
“贺云舒,你把我方洲当什么人了?”方洲实在被气得不行,“我和你是结婚,用不着查账。”
“结婚?”贺云舒偏头,“我怎么觉得跟雇个老婆差不多呢?结婚证是合同契约,每个月生活费的卡是保底收入,节日送礼是奖金和分红,生娃就当是做项目了。至于处理亲戚关系,那是公关外联——”
“你没必要因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将全部推翻。”方洲忍耐着道,“我也许有说错话,但事实很清楚。你脑子里想的一切,什么出轨之类的事,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脑子里怎么想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那我就好奇了,你说来听听看,看你是怎么理解我这个人的。”
“不要无理取闹。”
“你也别随便给人扣帽子。我和你实事求是,你最好也保持同样的态度。现在,我提交了证据证明你出轨。你既然要证明你没出轨,那么就提交相应的证据。咱们凭证据说话,没错吧?结果你什么都没给,甩一份行程单来打发我,再让赵舍丢一个卡给我,是收买的意思吗?因为这两样我都不要,所以你又跟着去我爸妈家,趁着喝醉装说点言不由心的道歉话。戏这么多,怎么就偏不说那女人是谁?你在保护她?你说我无理取闹,只不过是掩饰自己,掩饰别人——”
“贺云舒,我如果要出轨,不是这样的做法。”
“那怎么做?”
“叫简东找律师,清算财产,做经济分配,做抚养权分割。双方达成一致,直接去离婚领证。我没必要隐瞒,不需要,也用不着。”
“那行,咱们就按照你说的办。”
“你有在听话吗?我是说如果!现在,我没有你说的任何问题。”
贺云舒冷笑一声,“胡说八道。你说过,离婚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是你方家的事。爸妈不同意,你能离?”
“我要想离,就有办法搞定。”方洲按着她肩膀,“现在我没想离,你冷静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离婚不算数,要你想离才算数?我怎么不知道,只是结个婚而已,却像卖给你一样?”
方洲觉得,贺云舒前所未有的难缠。身体还是那个身体,里面的魂灵却完全换了个样子。
他只是稍微词穷,她便穷追不舍,“说不出来了?看来你还是要脸的,确实说不出来不把我当人的话。咱们也是六年的夫妻,还有两个孩子牵绊,就都客气点。你认认真真考虑我离婚的建议,我也少说刻薄话。和气些,好聚好散。”
红唇张张落落,方洲只觉刺眼。
他皱着眉,伸手掐着她下巴往自己的方向拉,一低头就堵唇上了。
贺云舒的记忆中,同方洲的一切亲密行为,都只发生在卧室之内。
他对她客气有礼,她也因爱得太过而小心翼翼。
彼此隐忍着,连最深入的动作都会问一声,“这样可以吗?”
如果她不回答,他也就不会乱动作。
如果她一旦表现出厌烦,他纵然箭在弦上,也能不发。
夫妻间的普通事,被搞成灾难现场一般。
可这一次,他没问。不仅没问,还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贺云舒挣扎着,可两手被抓住按在墙壁上,舌被死死地咬住,然后就是利落的扒衣服。方洲显示出来的强势和压迫前所未有,一手搂着她,直接给拖到卧室里。
进卧室的前一秒,她眼角余光瞥见楼道门似乎晃动一下。
可等不及看清楚,整个人被扛进去,然后扑到在绵软的被窝之中。
她反抗,他压制;她挣扎,他长驱直入。
最后,她全身无力,只好阿q地想,就当是白弄一回方大少爷好了。
她问,“方洲,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方洲已经亲得满面欲起,哑着声问,“什么?”
“咱们结婚后,你没和别的女人睡过吧?”贺云舒眉眼挑衅,带着恶意。
方洲咬牙,直接将她按得死死的,“你这个女人——”
贺云舒紧守着,“有没有?”
对峙半晌,他气馁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得了半个示弱,放开身体,不管不顾地缠起来。
毕竟,这样第一次狂野的状态,滋味确实比以前中规中矩的样子好太多。
他仿佛也因她的纠缠而激动,不断亲吻她的额头和眼睛。
六年来,两个人第一次无遮无掩,恣意汪洋。
贺云舒醒过来的时候,半个身体被方洲压得僵掉。
她艰难抬头,对上他浓密的双眉和紧闭的双眼,长睫毛在下眼睑形成一片阴影。他的鼻梁够挺,嘴唇也成一种坚毅的弧度,下巴上浅浅的胡茬更是戳得她肩膀生痛。
大概是她的动作惊动了他,他睁眼,与她四目相对。
他冲她一笑,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几点了?”问着话,手还恋恋不舍地在她皮肤上摩挲,“你怎么突然瘦得厉害?”
她不答,手肘打过去,正中他的腹部。
他不及防备,缩着身体忍痛。
她趁机翻身起床,忍着僵麻去洗漱。
冲澡出来后,他赤着上半身在卫生间门口等着,对她又是一笑。他身上的指甲红痕,牙印,给他增添了别样的魅力。
贺云舒有点气恼,不是对自己,而是对他那种男人的自大。仿佛昨晚上前所未有的欢乐,已经折服她,且将离婚的阴影彻底消融。
她冷着脸去衣帽间,翻出衣裳来穿,对着镜子整理的时候,看见自己酡红的双颊。
居然脸红了?她怔了怔,伸手点上镜中人水润的眼睛。
这双意犹未尽的眼睛啊,还是不满足,还是舍不得啊。
镜子里出现一点阴影,方洲落在里面。
贺云舒的眼睛里有他,身后更贴上一片灼热的胸膛。他的手从后面环上来,低头亲着她修长的后颈,对耳后那片皮肤爱不释手。
她没拒绝,只问了一句,“方洲,昨天晚上爽不爽?”
对比过往的贺云舒,问得过于直接。
方洲的吻停下来,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她,两眼灼灼生辉。
她笑,“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很爽吧?”
他就要皱眉,她舔了舔唇,道,“我也觉得很不错,你想不想再来?”
方洲被她整得有点懵,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然绝对的反差就是绝对的魅力,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顶着她的腰,答案不言自明。
贺云舒就又笑了,笑得他有点儿恼羞成怒。她道,“想再来,就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会根据你的答案,决定要不要离婚,或者是有条件的不离婚。”
这条件,对不想离婚的方洲而言,确实有吸引力。
“你说。”他勾起她肩颈垂下的头发,轻轻挂在她耳边,顺势亲了一下她的耳垂。
她道,“你当真没和别人的女人睡过吧?”
方洲掐着贺云舒的手用力起来,他咬着她耳垂,“没完了?”
“你只要回答就好。”
“没有。”他万分恼火地吐出两个字,仿佛是某种耻辱。
“这么说来,你纯粹精神出轨?”
“那是什么玩意?”
“没有?别人招待你,你心猿意马的时候也没有?”贺云舒抬手推开他的头,“我不相信。”
“连自己脑子和身体都不能控制,算什么男人?”方洲略有些傲气地扬起下巴,戳着她头顶道,“我既然选择了婚姻,绝大多数情况下,就不会违背它。”
若他的妻子是一块牌坊,他大概对着牌坊也能硬。
贺云舒冷笑一下,转身背靠着妆台,两手圈着他的颈项,“真是令人感动的回答,我决定奖赏你。”
方洲搂着她腰往妆台上坐,伸手就要解她的衣裳。她却紧贴着他,压着他的手道,“不是这个,也不是现在,而是另外一个游戏。你若表现得好,我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提离婚二字。”
他低头看看那汹涌之处,再看看她温柔眼眸中无法遮掩的几分野性,动了动喉结。
贺云舒要玩游戏,既是玩家也是裁判,她的心就是判决的依据。他表现好不好只凭她一张口而已,好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好呢?方洲隐约感觉,这是一个圈套,明目张胆地冲他下了过来。
可是,他听见自己问,“你要玩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