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厌生忽略掉心中的疑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没有休息,拿出自己之前没有看完的书籍继续看,不理解的地方就轻轻折一下。
她记性好,即便不怎么理解,看上一遍也记得差不多,不过倒也不至于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很多时候,她反而会选择性的忽视掉一些,只记下那些对她有利的。
沈奉雪给她的书并不是什么修炼功法,也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而是一些很基础的通识类书籍,什么地理志,人物传,以及一些乐理等,顾厌生对乐理这些不敢兴趣,拿回来之后随手翻了一下就放在书架的最角落处。
地理志倒是已经看完了,对于整个修真界基本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什么地方有什么宝物,哪个地方曾出现过秘境,修真世家又盘踞在哪个地盘等等,她都熟记于心。
人物传都是一些修真界的大能,讲的是他们年少时如何立大志,出师之后又如何心怀天下,斩妖除魔,救济苍生。
顾厌生翻了翻,里面没有沈奉雪,对这些什么大能也没了兴致,潦草的看了看便也将其放进了角落。
还有一本令顾厌生很是无语。
眉心一直皱了许久,顾厌生最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翻开了那本小白狼找爹爹。
书封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知道沈奉雪是从哪个旮旯角落里找出来的,顾厌生本来不打算看,但是沈奉雪将这本书给她的时候,很是郑重其事的交代她,一定要看。
顾厌生打开这个名字就很智障的书,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是一个很小故事,讲的是一只小狼被生下来的时候,因为毛色是白色的,跟灰狼毛色不一样,一直被排斥,被族群欺凌,后来狼妈妈告诉小狼,它的爹爹是雪域里高贵的白狼,要小狼去找它爹爹。
饱受欺凌的小白狼,终于独自离开了狼群,一路向北走,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景象,也遇到了很多其他的灵兽,被欺负过,也被保护过,一路上慢慢长成了一匹大白狼,威风凛凛,到了雪域的时候,它终于找到了爹爹,那个时候爹爹已经很老很老了,见到白狼之后,听白狼讲一路以来的见闻,最后欣慰的对白狼说了句:“小白,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白狼了。”
之后,就死了。
顾厌生嘴角抽了抽,死的可真是时候,她耐着性子继续读了下去。
白狼后来凭借自己的本事,成了雪域的狼王,备受尊崇。
之后,白狼也老了,它回忆起自己在灰狼群里饱受刁难的凄苦,回忆一路向北寻找爹爹的曲折经历,回忆起它爹爹对它的那句话,而后,它站在雪域最高的山峰上,对着清冷的月光,发出最后一声凄厉而孤寂的狼嚎。
“它在生命最后的一刻,终于明白什么样才算得上是一只合格的白狼。”
“它想回到当初北上的那段日子。”
顾厌生读着最后两句,觉得莫名其妙,颇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感觉,不过整本书内容都令人一言难尽,这个瑕疵也就不算什么了。
顾厌生翻了几遍,愣是没看出什么,不明白当初沈奉雪为什么特意交代她要好好读,或许是觉得她是个小孩子,应该看一些符合年纪的书?
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反而被书里的傻狼崽儿给气到了,要是她的话,找什么白狼爹,谁欺负她就欺负回去,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身体弱打不过就算了,但是做狼绝对不能没有脑子。
至于向北找爹爹?
顾厌生心里不禁嗤笑,没凭没据的,连个信物都没有,就傻愣愣的找爹去了,最后居然还找到了,真是能够瞎扯的。
要她讲,整本书都在扯淡。
根据她在狼群生活的经验,像小白狼这样刚开始怯懦的,根本活不过半个月,森林里的危险可多多了,即便族群没狼威胁它生命安全,也会有其他生物威胁。
将书放回书架,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出门要去第三关的试炼场地问心池,出了门刚好看到正将剑入鞘的云深。
顾厌生跟他稍稍客气了一番,便随他去了问心池。
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问心池不是池,而是一条渠,渠宽约三尺,渠长约十八尺,渠深不过一尺半,渠水清澈见底,在渠两端修筑有台阶,方便试炼者上下。
问心渠两旁是池塘,一旁种着接天莲叶,映日荷花,另一旁种着不知名的植物,在水里摇摇曳曳,也别有一番趣味,问心渠则夹在中间,倒是显得委屈了。
像是民间农田里的一道小水沟。
顾厌生同众人站在一侧,几位青隐弟子在一旁维持秩序,云深详尽的讲述着规则,顾厌生来得晚些,站在后面,被夜真拉着盘问。
“我醒来就没见着你,你做什么去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是气势汹汹:“快老实交代,你跟那师兄什么干系?刚刚我都看到了。”
顾厌生也压低了声音,附耳道:“你是不是刚睡醒,一觉睡到下午?”脸上还留着睡觉压着的红痕呢。
夜真别扭的吭哧了一下,然后道:“别打岔!快讲!”
顾厌生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暂且不告诉你。”
“小爷还不乐意知道呢。”夜真翻了个白眼,转而又嘟囔道:“不过这问心池,也真够寒酸的。”
他以为起码是个大池子,能装得下几十号人在里面游泳扎猛子,谁知道竟然是个小水沟。
旁边一位样貌普通身材瘦削挺拔的黑衣人,闻言平静道:“别看是个小水沟,却也能让人生不如死。”
为什么说是黑衣人,因为不管是样貌,还是声音,都给人一种雌雄莫辩之感,无法分辨男女,顾厌生对其不反感,甚至有些感兴趣。
但是那黑衣人只说了此话之后,便再也没开口,一直沉默。
是个有趣的怪人。
顾厌生站在池边的台阶上,用脚试探沾了一下池水。
接触到渠水的那一刻,顾厌生感到一股刺痛从脚底传来,像被一排排细细密密的针尖刺入一般,夜真不知她此时痛苦,在另一端放声催促道:“火柴棍你快些,别磨磨蹭蹭的,这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水而已。”
他比顾厌生先一步进入渠水,根本没感到任何异样,觉得之前那些都是唬人的屁话,不一会儿便上了岸,被那边的弟子掐诀施法,湿了的衣衫瞬间变得干燥整洁。
为防止试炼的时候会有人干扰到试炼者,向来都是一个一个的进行,而且会对整个问心池布置结界,里面的场景,低阶修士根本无法看到。
夜真也看不到顾厌生进入池水之后瞬间苍白的脸颊,但是沈奉雪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谢听风等人也看到了,脸色都变得有些沉重。
顾厌生抿住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整个人身上突然重了很多,像是驮了一座山,寸步难行。
冷汗一滴一滴的滑落,坠入清澈的池水中。
身上负有千钧之重,脚下如有万针之刑,顾厌生眼底却闪过一丝戾气,不死不休不顾一切的戾气,她不是早就想好了,要硬闯下去了么,怕什么。
然而池水似乎似乎察觉到了她内心骤然激增的阴暗,压力也骤增,顾厌生腿弯一软,差点直直跪下去,好在她及时扶到了问心池的岸沿,才不至于真的跪下去。
艹!
顾厌生忍不住心中暗骂。
这水还成精了不成。
顾厌生再次深呼吸,将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才感觉自己身上的负担减轻不少,只是脚底依旧刺痛不减,若不是没看到血色,她差点以为自己的脚被扎的稀烂了。
其实不止是脚疼,浑身上下都刺痛,然而跟脚底比起来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顾厌生试着挪动脚步,使了全身的气力,也不过挪动了一两寸的样子。
云深叹了口气,刚想对其说不适合修真,还是尽早放弃不要遭罪这样的话来,便见问心池的小女孩突然像不受影响一般,步伐轻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彼岸。
“下一个,江拾月。”
顾厌生回头,看到那个黑衣人踏入了池中。
原来叫江拾月啊,听起来像是个女孩子。
“哈哈,我就说嘛,火柴棍你一定能过来的,他们刚才还说你这么就都没过来,定然是不通过,这下没话说了吧?”夜真站在顾厌生身边,拍着她的肩膀,对旁边的人道。
其余人有些微讪,笑了笑不再说话。
他们也就是随口一说,毕竟顾厌生的确耽误了许久的时间,只是没想到最后真的通过了,只是大家彼此心知肚明问心池的作用,以是对顾厌生也有些防备。
顾厌生并不在意,她也好奇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她感觉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了,谁知突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浑身轻盈,池水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天极殿众人此时也是惊诧不已。
谢听风将扇子摇的哗哗作响,百思不得其解,“你们说,刚刚不会是她故意装的吧?难不成是知晓问心池水有洗精伐髓的好处,要多泡一会儿?”
顾晚辰冷淡道:“不像。”
“那是怎么回事,刚刚那模样也不像是装的。”谢听风玩笑道:“总不会是用什么邪门法子转移了吧?”
顾晚辰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一旁静坐的沈奉雪,一如既往清清冷冷,与平时相比,似乎没什么异样。
“傻子才这么做。”顾晚辰收回目光,依旧冷淡的很。
谢听风并未听出其中的暗讽,笑道,“也是,怎么可能会有人做这种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