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着皇帝般的待遇,季怀瑜好不容易磨蹭着起了床。为了演得更逼真一点,他走路都放慢了速度,每一步都挪得异常艰难,再配合上隐忍的表情,简直不能更可怜。
他本来还怕自己太夸张了会露馅,偷偷观察了一下盛决的表情,只见他眼神幽深地望着自己,里面的愧疚和心疼难以抑制。
对上了他的目光,盛决语气温柔得不行:“要我扶你么?”
季怀瑜一方面觉得被他扶着去洗漱太诡异了,一方面怕露馅,赶紧说:“不用不用。”
进了卫生间关上门,季怀瑜蹦了两下活动了活动压抑的腿,压着声音狂笑了两声。心想盛决这种像犯错了一样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
然后他洗脸刷牙,搓了搓脸,把贼笑的神情抑制下去,然后推门出去继续装虚弱。
酒店已经把早饭送了进来,季怀瑜坐在椅子上,看到自己面前的托盘里,食物都是非常清淡的,旁边摆了一杯牛奶,而盛决面前的照例是黑咖啡。
他现在恃宠而骄,戏又多了起来。
季怀瑜喝了一口牛奶,忽然皱眉道:“太腻了,我想喝咖啡。”
盛决没说话,把自己面前的咖啡递给他,把牛奶换了过来。
季怀瑜喝了一口,又说:“太苦了,我得加点牛奶。”
盛决又耐心地把牛奶杯递了过来,等季怀瑜往咖啡里兑完了,才帮他拿走放在一边。
然后又干脆顺手帮他在面包上抹上了果酱,拿起刀把香肠切好,才把盘子推回给他。
季怀瑜简直要哭出来,彻底地体会了一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他心想早知道这招对盛决这么有效,就早点用了,何必蹉跎到现在。
吃着早饭,季怀瑜得寸进尺道:“那咱们俩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盛决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你想是什么?”
季怀瑜嘴角扬起,撑着下巴望着他,语气暧昧而轻佻。
“那你叫声老公来听听?”
“……”
盛决显然不准备搭理他这不切实际的要求,转而说:“你等下再去睡一觉,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等要参加婚礼我叫你。”
季怀瑜现在心情好,让做什么都愿意,配合地躺回了床上,脸上挂着幸福的笑。
他本来没想睡觉,可是毕竟昨天拖得有点晚,他一边规划着以后要带盛决去什么地方,一边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盛决开会的声音,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盛决开完会,把电脑合上之后,短暂地坐在桌前了失了一下神。
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总是入他梦境的场景已经变成了事实。
他的人生一向像一列轨道狭窄的车厢,自从被季鼎从福利院接走后,他就知道自己只有这一个机会,他必须按照对方期望的路线努力,毕业后进入恒辉工作,从此像一个不会疲惫的程序一般,在这个机器的最高控制台运作着,每天带着同样的心情入睡和醒来。
可遇到了季怀瑜以后,他的人生线路就开始脱轨。
从季怀瑜苦学了一段时间中文,带着点炫耀,有有些怯懦地喊他:“盛决。”的时候,他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生动的色彩,那颜色太过耀眼夺目,让人再也无法习惯在黑暗中前行。
每次快要越过界线的时候,他总会艰难地把方向扳过来,但同时又难以抑制地想要靠近对方,侥幸地想自己可以一辈子忍得住。
而现在轨道已经彻底地偏离,一切都覆水难收,他居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他走进卧室,季怀瑜还在熟睡着,换了睡衣,偏过头时脖子上的吻痕鲜红明显,昭示着昨夜的激烈。
他的心底忽然柔软得要命,想拼命地拥抱对方,想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和生命里。
就这时,季怀瑜的手机响了,上面跳动着简渊的名字。
盛决将他的手机拿起来,迅速将声音按下去,然后走出房间接了起来。
“季怀瑜,你怎么不接电话。”简渊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不是说再过来跟我对一遍我的誓词吗,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啥都不记得了!快过来看我现在够帅么?我总觉得发型有点不对啊,靠,我觉得当新郎太紧张了……”
简渊飞快换了一口气,连珠炮似的接着说:“你别不说话,我知道你在听,你不会昨天真的和你那个上了床,现在还没起来吧……”
“他还在睡觉。”
盛决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叨叨。声音低沉冷静,一听就不是季怀瑜的。
简渊那边空白了几秒,然后机械似的回道:“哦,好的,再见。”
简渊那边的造型师和亲友看着被雷劈了一样的新郎,十分疑惑不解。而简渊再次对季怀瑜的行动力感到佩服,说弯就弯,说做0就做0,旁人难及也。
好处就是,接受了一条信息量巨大的消息,他感觉也不那么紧张了。
季怀瑜再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接近11点了,简渊和陶昔的婚礼在当地时间中午12点半开始。
因为天气实在太冷,简渊他们没有要求宾客一定着正装,季怀瑜得以套上高领毛衣和长大衣,以遮掩罪证。
但他马上面临着另一个问题,他在盛决面前要装腰酸腿软,可等会儿见了他一群狐朋狗友,他要还这样,岂不要被笑话一年。
于是他下床的时候,很巧妙地伸了个懒腰,故作轻松地说:“睡了一觉,果然感觉腰好多了。”
但是他又不想放弃现在带着愧疚感的可爱盛决,舔着脸蹭过去,在盛决耳边轻声说:“但是活动的时候还是会有点痛,盛决哥哥要照顾我啊。”
说完,他自己在心里都被自己的不要脸震惊了。
盛决被他这样喊着,脸色一凝,然后略微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季怀瑜心里笑弯了腰,表面上波澜不惊,上前拉住了盛决的手。
婚礼现场布置在雪山脚下,一个木质的小教堂,旁边的雪松树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浪漫得仿佛一个童话里的场景。
简渊和陶昔都穿了白西装,不过简渊的比较简洁,只有低调的暗纹线条,而陶昔的装饰多一些,像个矜贵的小王子。
场里几乎都是简渊这边的朋友,还有简家的人。陶昔的家人都不在了,又一直忙于打工赚钱,朋友可能也没几个,对比下显得就有些孤单。
季怀瑜这些日子和陶昔接触,知道他之前的经历,真的很心疼他,在仪式正式开始前偷偷找了陶昔。
“今天真是帅得让人嫉妒啊,”季怀瑜称赞道,“如果阿姨能看到的话,肯定也会替你骄傲的。”
陶昔想到自己的母亲,眼神温暖地笑着点了点头。
季怀瑜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你进了恒辉,我和你盛总就算是你的‘娘家人’了,如果简渊他以后对你不好,你就过来说一句天凉了,你哥还是很有资本让简氏破产的。”
陶昔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笑着笑着,却忽然红了眼圈,对他说:“瑜哥,谢谢你,真的谢谢。”
“行了行了,赶紧过去吧,简渊等会儿要来打我了。”季怀瑜有点不习惯这种温情的场面,催着他回去了。
刚才他说话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他自己的母亲,他妈要还活着,知道他现在找了个男人,估计得把他揍得吐血,但看到盛决,肯定就会喜欢他了。
盛决好像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似的,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掌心,又飞速地放开了。
季怀瑜转过头望进他的眼睛,冲他笑了一下。
坐在他们后面的谭舒看到了这一幕,表情难以名状地对郭星火说:“你看到了么,我昨天说什么来着。”
郭星火一脸呆滞地点点头。
“坚持住啊,兄弟。”谭舒鼓励道。
“你也是。”
“回去我把我们乐队那个女鼓手介绍给你吧。”
“啊……好,那我把我姐介绍给你好了。”
没过多久,婚礼仪式正式开始,圣洁的乐音中,两个新郎缓缓入场,他们庄重地携手,望着对方的眼神中爱意满溢。
婚礼誓词,交换戒指,相互亲吻,明明是看过许多遍的流程,可人们参加婚礼时,还是时常会有发自内心的感动。
简渊说到激动的时候,忍不住几次红了眼眶。
“我觉得他一路长大,真的很不容易,后悔没有早一点遇到他……他自小在南方长大,从来没有看过雪,以前跟我讲过,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钱了去看一场最美的雪景……所以我把婚礼的地点选在了这里,这样他就可以有个新的梦想了……”
季怀瑜听着听着,附在盛决耳边轻声说:“还好陶昔是喜欢雪,要是喜欢火山什么的,咱还真的陪不起。”
盛决却忽然低声问他:“你有什么梦想么?”
季怀瑜愣了一下,打趣道:“你怎么这么像中央一套的主持人啊。”
他还真的没有梦想,刚才盛决问起来他才发现,他一直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婚礼结束后,盛决因为和国内还有另一个视频会议,无奈先回去了,季怀瑜留下和他们这一帮人拍照。走之前,盛决再三叮嘱他,才放心离开。
他一走,季怀瑜就疯狂地活动了一下全身,感觉自己快被憋死了。
他们这一圈人围上来问他:“你怎么回事儿啊?刚才就觉得你行为诡异,僵得跟僵尸似的。”
“你们是没看见,刚才他上个楼梯还要人扶,瑜少,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虚了,还是说你昨天……”
“虚你大爷,”盛决不在,季怀瑜就很嚣张,“我好的很,不信你试试?”
边说,季怀瑜边踢了一脚雪在那人身上。
他那个朋友立刻抓了一团雪回敬过去:“你不虚你穿个屁的高领毛衣,你这半年多都没找过女朋友了吧,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季怀瑜被他噎了一下,又没法反驳,只能从地上抓了个巨大的雪球拍在他头上。
他们这一帮人都是20出头的年纪,闹着闹着都玩开了,顾不上名贵的大衣,雪球满天飞。
季怀瑜在雪中健步如飞,打遍全场无敌手,矫健的动作仿佛与刚才不是一个人。他扔着扔着,余光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盛决走到一半,觉得还是得把季怀瑜带回去,他这人一向没轻没重,不懂得照顾自己。
他走过来,就看到了季怀瑜在雪中疯跑的快乐身姿。
季怀瑜对上盛决冰冻凝固的眼神,动作一瞬间顿住了,手里的雪球“啪嗒”一声落在了肩上。
他心里只有两个字————要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卿8瓶;尝遍世间的甜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