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金丹(1 / 1)

如果说天际微微泛白的第一缕朝阳是蓬勃生气的盎然,那么将朝阳驱赶,投下巨大一片阴影的乌云则是带有毁灭性威胁的压抑。

云层不停翻滚,即使此时没有一丝雷声,却也让人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惧。

那是人无法与之抗衡的威压。

阮卿走出了玉京峰正殿,看着天空的异象无声叹了口气,然后向后山飞去。

毕竟上一次在屋内渡劫没被雷劈死,反而最后差点被房梁砸死。

要真那么死,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修真未来一百年或许是永久的笑话。

说不准将来其他人渡劫还会有一条千万要找空旷位置的劝告。阮卿一边布置着结界,一边苦中作乐想着。

秘境的神奇操作给他们关上了一扇门,但是又非常慷慨打开了一扇窗。

阮卿在过去的一个月趴在窗口,半边身子都探了出去,只差最后一下便可以彻底离开。

而昨晚云尧道君的举动便是那最后一下。

让少女长期以来隐藏的所有固执与退缩都溃不成军,她缓缓收起心底那看不见的刺,开始真正直面内心。

也开始第一次意义上的认真考虑这辈子除了师兄以外的人和事。

有些阴影需要用一辈子去治愈。

阮卿可以放下许多,可以放下前世浅薄到忽略不计的父母亲缘,阴差阳错的师徒缘,种种让她在当时嫉妒不甘的情感。

可唯有一件事她忘不了,那就是师兄南离的死亡。

对方满身血污躺在地上,空洞狰狞的眼眶,即使将所有伤口都包住,苍白面容上也依旧会沾染上点点滴滴新血迹的场面成了阮卿几百年的噩梦。

她靠喝酒,靠最奢华的享受麻痹自己,可到了一切喧嚣热闹散去,如影随形的孤独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时常坐在魔界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一整晚。

阮卿深怕一闭上眼就是对方最后没有一丝生息的冰冷模样。

他当时有多痛?他会不会后悔?他会不会……恨我?

成了阮卿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萦绕在心头的质问,也成了足以击垮一切的执念。

她想,就算师兄什么都不说,仅仅是梦中那般一个暗含失望与后悔的眼神,就会让所有都支离破碎。那意味着年少时唯一的美好都抛弃自己。

就算重生到什么都没发生前,阮卿隐藏于心底最深处的不安也依旧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在事情脱离应有轨迹的意外中这个洞越来越大。

她想,就算师兄什么都不说,仅仅是梦中那般一个暗含失望与后悔的眼神,就会让所有都支离破碎。那意味着年少时唯一的美好都抛弃自己。

就算重生到什么都没发生前,阮卿隐藏于心底最深处的不安也依旧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在事情脱离应有轨迹的意外中这个洞越来越大。

即使在其他人眼中她没有一丝异样。

阮卿可以笑嘻嘻和白七七、君怀芝打闹,可以在云尧道君面前插科打诨,可以表现出近乎没心没肺的天真骄傲。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其中的多少感情是流于表面的,是未走入内心的一种下意识反应。

少女所有的目光到最后归根到底都放在另一人身上。

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又一步步不可违背似的走入这个死胡同。

直到这次秘境朝夕相处的一个月,才逐渐缓解了阮卿心底滋生的阴暗情绪。

那一口,说是脑子发热下不经思考的嫉妒,归根到底还是近期所有情绪的宣泄点。

在咬完后,阮卿就后悔了,尤其当作为小孩子的宁小玉全心依赖的澄澈目光与毫不掩饰的亲昵一点一滴让少女心软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其实真的……很多很多。

师尊不问缘由的保护更是扯下阮卿长期以来不愿面对一些东西的最后一层杀。

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呢?明明享受了关怀,却不能回报同样的情感,用一种从来不对等的态度去评估他人。再这样下去,阮卿怀疑自己会变成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只要求索取,从不付出。

感情是相互的,没有真心的感情只会是场对他人的愚弄与欺骗。

她为什么会喜欢师兄呢?不就是因为对方永远真心对她吗?如果不是真心换真心,人又如何会产生牵挂。

阮卿坐在正殿内反反复复想着这个问题,体内仿佛有两个人格在不停拉扯。

一个说不要管其他人,你今生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师兄吗?除了他,还会有谁值得你这样付出?不要忘了,现在许多对你看起来照顾有加的人上辈子可都是想将你置之于死地的仇人!

另一个又说你都重生了,干嘛不能给自己和其他人第二次机会?除去师兄,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上辈子大家站在对立面,你也不会对他们留情,这辈子事情都还没发生,不要说师尊、长乐道君、齐光道君他们的好做不了假,就光说君怀芝和宁小玉,你能对他们狠下心肠吗?为什么不去勇敢面对呢?

“仇人就是仇人,他们不会真心对你的!”

“不要为还没发生过的事情迁怒别人,当时的立场大家都没有错,人都是活在当下的。”

“……”

最终阮卿受不了似的抱住额头,从椅子上滑落,静静蹲在地上,面上是一片痛苦,她闭上眼睛,可以感受到情感撕裂般的痛苦。

过了半响,也许是很久,少女终于睁开了眼睛,睁开的刹那,没有迷茫,没有不甘,唯有清明。

阮卿最终选择了后者,她坐在椅子上从来没有觉得心情是这样放松。

她突然觉得去彻底接受其他人的感情也没有那么难。

少女没有注意到的是,当大脑彻底平静清明的那一刻,她的心也彻底走向了一种祥和。

与之相随了,便是心境枷锁的脱落,修真路上的顿悟极其可贵,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摸到顿悟门槛,而阮卿刚才与心魔的较量,便是顿悟的开端。

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修为便从筑基初期一路飞到筑基巅峰,然后……她马上就要结丹了。

是的,你没听错,直接到金丹。

根本不给人反悔的时间。

阮卿嘴角略微扬起的弧度彻底僵硬,她感受着修为的暴涨与体内灵气的异常充沛,眼前一黑,这下她是真没准备好。

而且现在结丹了……她再改变相貌就要到下次元婴了。

阮卿无语凝噎。

其实也不算奇怪,对某人而言,前世魔尊的位置又不是玩来的,修为、手段、功法缺一不可,不是天才也要将自己逼成天才。

这辈子除了修为不在,其他的东西依旧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只不过被心境困扰,走入误区,但就是这样,也要比其他人快上很多,更不要说,她现在的灵根直接是天才中的天才,修炼也从未懈怠。

如今心结已解,修为自然会蹭地上升一节。

虽然这种上升在其他人眼中跟妖孽没什么区别了。

这还是人吗?事后跟阮卿一起入门的弟子发出灵魂质问,但现在她还是乖乖做好了迎接雷劫的一切准备,等待第一道雷劫到来。

不远处云尧道君淡淡注视着一切,衬得旁边笑得快出褶子的掌门比他更像是对方师尊。

“……”

掌门:“阮卿这孩子今年才十五岁吧。”他算了算年龄颇为唏嘘,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要把他们这些人都拍死啊。

“比你当年强。”

“哦。”

“你做师尊的能不能有点做师尊的样子,脸上多一点表情,是你徒弟在抗雷劫,不是我徒弟。”掌门翻了个白眼,袖袍翻滚,他迟早有一天被这个混账玩意气死。

人没回来急得跟什么似的,连峰头都能削掉,天天来自己这里放冷气,人回来了,反而跟个闷嘴葫芦一样,又什么都不说。

也不知道人家女娃娃一个活泼闹腾的年龄,是怎么待下去的。

某人全然忘记了当初是谁非要让阮卿给自己弟弟当徒弟的。

唉,这对师徒。

对此,云尧道君只是很莫名其妙看了对方一眼,似乎觉得这样的话题很愚蠢,“人回来就好,为什么非要刨根问底。”

“我这不是想让你们师徒相处的更好一些,哪家做师父的不这样问?”掌门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微笑,试图让弟弟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意。

“我们师徒心意相通,关系亲厚。”所以不需要这些。

“你看看我是怎么对待逾明的,看看玄清是怎么对待人家阿昭的?”对于对方的这种迷之自信,掌门。

“那你们就要好好反思一下师徒关系了。”

“……”

“云尧,你很好。”

在徒弟雷劫彻底来临之前,云尧道君终于彻底将某人气走了。

掌门:所以说为什么世上会有弟弟这种东西存在?

当然阮卿对以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已经全身心投入于即将到来的雷劫,看着上空已然形成、蓄势待发的紫色雷电,少女微微松了口气。

不是上次那种情况就好。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其一既是天机,也是生机,重生乃逆天而为,逆天结果在阮卿筑基雷劫中便已声势浩大的展现,过不了便身死道陨,可一旦靠自己度过,便是她的一线生机,也是天道默认的生机。

如此阮卿在它的心中便与其他普通修士无异,降下的雷劫也不再异常。

阮卿感受完第一道雷劫的威力后,便对目前状态有了个模糊概念。

雷劫总共有九道,照这种程度,少女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嘴唇,眼底迸发出一股惊人战意,就让她看看,不靠任何外力,光凭手中的剑,她能扛到第几道。

第二道可

第三道可

第四道可

……

第六道尚可

握着执明,阮卿望着即将到来的第七道雷劫微微喘着粗气,汗水一滴一滴从额角滑落,与唇角的鲜血,身上的尘土交织在一起。

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裙此时也变得破破烂烂,露出大片白皙肌肤,整个人狼狈不已,可少女此时却管不了这么多,她猛地吐出一口淤血,随意擦了一下,便满不在乎执剑迎向第七道雷劫。

“轰隆!!!”

巨大的威压与剧烈刺痛沿着右手迅速蔓延,几乎是眨眼功夫,她的右手便变为焦黑,筋脉俱断,如果是一般人可能早都趴在地上哀嚎打滚,那种痛是从心脏直通大脑的刻骨铭心。

可阮卿却面不改色,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从储物袋掏出一瓶丹药悉数吃下,迎来另一拨筋脉重长,肌肤重生的疼痛,每痛一分,她的目光便亮上一分。

直到第八道落下,少女的眼睛亮的吓人,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充斥着无限的战意与孤注一掷的狂热,叫人看了就忍不住低头,再也不敢与之对视。

“咚”故事重演,与第七道相同,阮卿的右手乃至整个右臂都惨不忍睹,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次剑被打掉了。

她服下药后,小心翼翼捡起执明,低声叹道,“果然只能到这里了。”第九道,她果然抗不过去。

佩剑似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也明白此时的局面,明白自己留在这里再无用处,便短暂嗡嗡了一下,转而听话进入储物袋。

“好孩子,好好休息吧。”少女微笑道,流光闪过,执明消失不见,她的手中换了另一把剑,“昆吾,接下来就是你跟我的战场了。”

昆吾的回应则是激昂高烈的剑鸣。

它在激动,在欢喜,在等待着被使用。

剑主杀伐,这把凶剑更是,不需要任何言语,不需要任何契约,一人一剑,早已心意相通。

阮卿的剑意便是从无数血雨腥风中习得。

她出剑了,这一剑比当初筑基雷劫生死攸关那一剑更为玄妙,如果说当初还是模仿天地万物运行的轨迹。

那么现在,则是在尝试以自身融入,以剑融入是剑握在人手中攻击,以本身融入却是以骨为剑,以神为剑,剑即本身,在万物的自然法则中达到人剑合一的通灵。

这才是真正的剑修。

及时向现在阮卿依靠着法宝引去了几成雷劫威力,可若是有旁观者在场,也无人会不承认这一剑的惊艳,无人会不恐惧这裹挟着血雨腥风,无数哀鸣的一击。

一切都戛然而止。

阮卿突然感受了轻风的爱抚,她看着上空逐渐散去的乌云,无声咧开了嘴,这可比上次直接晕过去要好太多。

她摇摇晃晃撑着昆吾盘腿而坐,惬意地哼着小曲,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指弯曲成爪,向丹田下方掏去。

下一刻,鲜血淋漓,阮卿苍白着脸,避开刚刚结成的脆弱金丹,手指在腹部搅动,然后抓出了一颗沾满鲜血的珠子。

“找到你了。”她浅笑了起来,没有什么比终于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更快乐的事了,只是等她真正看清这颗珠子的模样时,阮卿瞳孔瞬间紧缩。

然后毫不犹豫在结界被人打开前,将珠子丢进了储物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923:58:42~2021-06-3023:5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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