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沈华回答。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最后,还是马学群说，“让叶总接待吧。这种事，须得总裁出面。”
这回倒没有什么异议了。
叶南秋走出会议室,面色阴沉。
“他们人到哪儿了？”
“在前台。”
“你怎么办事的？”叶南秋颇不悦地扫她一眼，“让人站着等？”
沈华不言语。
叶南秋大步流星,走到前台，压下眉宇间的阴沉，换上热络的笑容,“两位不好意思,久等了。”
税局的工作人员，一位女士，名为金玉燕,一位男性,名为侯奋斗，反应不甚热络,态度公事公办。
侯奋斗对叶南秋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你好,我单位接到群众举报,称你公司存在偷税漏税的行为,特来核实。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叶南秋一叠声说配合。
他亲自带金玉燕和侯奋斗去自己办公室,又吩咐沈华,把需要的材料全部拿过来。
“材料”两个字,叶南秋咬得很重。
沈华知道，这是让她去拿，星芒为了应付检查，专门准备的明面上的材料。
如果放在平时，她或许会配合叶南秋。
但现在......
她不动声色,拿出了星芒娱乐内部，真正的会计凭证和报表。
叶南秋对此一无所知，示意沈华，直接把搬来的几个文件盒子，交给金玉燕和侯奋斗。
“我们公司一向依法依规，诚实纳税。材料都是公开的，您随意看。”叶南秋言语从容。
金玉燕没有搭腔，而是打开文件盒子，开始逐页认真翻阅。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得纸张翻动时，“沙沙”的声音。
二十分钟，四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金玉燕和侯奋斗，边看边记笔记，时而对着文件拍照。
这情形，叶南秋看了，心里紧张，桌子底下，左腿一个劲地抖。
等到好不容易，金玉燕和侯奋斗看完资料，起身告辞，叶南秋送人出去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道，“请问两位领导，我们公司的账，没什么问题吧？”
“回去等通知。”金玉燕还是公事公办的口吻，连看都没看叶南秋一眼。
叶南秋当时便觉得不对，连忙回到办公室，抓起一盒材料，“哗啦啦”查阅起来。
没看几页，他很快发现，这套材料，不是星芒应付检查惯用的那套，非但不是，而且诚实得过分，甚至包括他们和制片方签订的阴阳合同。
这些材料，全部被税局的工作人员看去，记录，拍照。
行政处罚，应该板上钉钉了。
而星芒签订的对赌协议，规定在对赌期间，不能有任何来自行政主管部门的处罚决定。
这等于说，对赌协议输局已定。
一瞬间，叶南秋感到天旋地转。
他咬牙切齿对沈华道，“你怎么会拿这些材料？怎么做事的？”
叶南秋拿起文件盒子，直挺挺朝沈华脸上摔去。
沈华不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头发都被打乱了。
“蠢材！”
叶南秋又抓起桌上的咖啡杯，朝她扔去。
这回，沈华有所防备，侧身闪躲，咖啡杯没打到她人，而是在她身后的墙面摔得粉碎。
这一举动，激怒了叶南秋，他一步一步向沈华逼近，“居然敢躲？”
沈华步步后退，终于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现在还躲吗？”他面容逐渐扭曲，“贱.人，让你躲。”说着，他抬起左手，给了沈华一记耳光。
他左手的手表磕在沈华脸上，划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叶南秋抬起右手，眼看着又要落下。
这时候，办公室响起敲门声。
叶南秋到底顾及面子，收起手，擦干手表上的血迹，瞥了沈华一眼，“看你那样子。自己收拾收拾。”
说完，他换上平日里冷漠的面孔，开门。
“叶总，好久不见。”
是林素梦。
自从上次庭审的惊鸿一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叶南秋盯着他，那眼神就像豹子盯着肉，暴.虐，冷酷。
林素梦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满不在乎地笑笑，“不请我进去坐坐？”
叶南秋侧过身，给她让路。
屋子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林素梦身体里的精神力叫嚣着嗜血的欲.望，但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告诉她，不可以。
林素梦的左手悄悄握紧拳头。
冷静，克制。她对自己说。
沈华看见是她，投来求助的眼神，林素梦对她微微点头，示意让她放心。
这番“眉来眼去”，叶南秋见了，说道，“我这个不成器的秘书，什么时候入得林大明星的眼，我怎么不知道？”
“时间不长。”林素梦摘下围巾，“也就是在我给税局写举报信的时候，没几天。”
“举报的人是你？！”
“还有她。”林素梦漫不经心，指了指沈华，“我俩联手。
“不然你以为，以沈秘书的职业素养，会失误到拿那样的资料出来？”
“草（一种植物），阴我？”叶南秋直冲到沈华跟前，抬起拳头，又要动手。
沈华心中恐惧，止不住哆嗦。
林素梦挡在沈华身前，拦住叶南秋，面带讥诮，“叶总，你什么时候添了殴打女下属的兴趣爱好？
“这爱好，真没品位。
“以前，虽然你做事不择手段了些，但好歹，比这体面。”
“你说我不体面？”叶南秋冷笑，轻轻抬起林素梦的下巴颏，“那你呢？给我下药，害我双目失明，到现在我仍然离不开药物治疗，林大明星，你说，你有多体面？”
听见这话，林素梦心中一惊，不是说暂时失明，怎会还在治疗？
但这念头，只是飞快一闪。
体内，精神力正在翻腾，这股力量，夹杂着过去任务的回忆，逐渐主宰了她的意识。
冷静，克制。
克制个鬼。
“呵。”林素梦笑着打落叶南秋的手，“难道叶总以为，我是什么好人？
“下个药而已，至于这么记恨？
“更厉害的，我还没用呢。”
说话间，林素梦指随心转，精神力化为利刃，直飞向叶南秋的眼睛。
“啊！！！”
叶南秋倒地惨叫。
指尖沾染鲜血，精神力叫嚣着，想要更多。
林素梦满目眦欲裂，一步一步，走到叶南秋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卑贱的生命。”
她抬起手，几缕精神力化为丝，缠住叶南秋的脖子，收紧，再收紧。
叶南秋喘不过气，满脸涨红。
“林小姐！”沈华扑过来，用力摇晃她的胳膊，“林小姐！快停下！”
林素梦根本不理。
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他。
沈华推她不动，便跑出办公室呼救。
叶南秋办公室在顶层，平时少有人来。在本层没找到人，沈华冲到电梯口，拼命按电梯钮，想要去楼下喊人。
“叮！”电梯门打开。
冯艺宣从里面走出来。
看见她，沈华顾不上其他，连忙捉住人就走。
“快帮我！快拉住林小姐！她会杀了叶总的！”
她们来到办公室，叶南秋已经面色惨白，委然躺地，奄奄一息。
沈华惊呼一声，拿出手机，赶忙拨打120救人。
冯艺宣看见，微微一笑。
“师姐，还没解决？这么慢？你的手法，有些生疏了呀。”
听见熟悉的声音，林素梦缓缓回头，在看见冯艺宣的时候，瞳孔忽然放大。
“终于认得我了？”冯艺宣笑呵呵地。
林素梦的意识恢复几缕澄明，“是你？”
“是我。”
*
楼下董事会还在进行。
“既然大家人已经来了，那不如，我们走一下流程。法院宣判的，给林素梦的赔偿金，执行期限将近。如果董事会没有异议，这就让财务去走手续。”
没人有异议。
“去吧。”
栗洋示意财务总监。
*
楼上，叶南秋办公室里。
“你为什么要来？”林素梦问冯艺宣。
“因为......”
手机提示音响起。
林素梦收到新短信。
银行发来通知消息，“星芒娱乐已向您银行账户，尾号7777汇款转账50000000.0整。备注：违约官司赔偿金。”
紧接着，时空管理系统发来信息：
【“小目标一个亿”任务已完成！】
在收到任务完成短信的同时，林素梦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一个星期后，税局的处罚决定通知单送至星芒娱乐。
这意味着对赌失败。而对赌一旦失败，星芒娱乐必须向华司投资公司，支付十亿赔偿金。
十亿......
星芒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董事会里，气压很低，无人发言。
许久，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星芒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说起来，都是叶南秋管理不善。”
附和者很多。
“就是。”
“星芒好好地交到他手里。结果全让他给搞砸了。”
“都是他的错。”
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解决眼下困境的方法。
诚然，发泄情绪容易，真抓实干艰难。
但容易做的事，未必是正确的事。
马学群想，如果叶南秋在这里，他一定会提出好几种方案盘活资金，供董事会选择。说到底，他只是因为做得多，所以才看起来错得多。
叶南秋不是错误。这群只会发泄情绪，不做事的人，才是最大的错误。
他张张嘴，打算说几句公道话。
这时候，栗洋拍拍桌子，“安静，各位。关于叶南秋是否继续担任星芒娱乐的总裁，我们投票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