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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临仙台一(1 / 1)

临仙台位于蕲州景山之巅,常年云雾缭绕,远看似仙境,故而名为临仙台。

景山陡峭,不可骑马上山,容回来到山下后便将马安置在山脚下的马概,此处专门有人看管马匹。

看管马的马夫认得他,是临仙台景仙尊百里晏如唯一的徒弟。

马夫接过他手上的缰绳,抚了抚马脖子,“容公子,掌门他们可是前两日就回来了,你怎的今日才回。”

容回回道:“办了点事,耽搁了。”

“哦哦,这样啊。”

容回仰头看了一眼景山,看不清山顶,因为有云雾遮住了。他把马背上的包袱解了下来系在背后,打了个结,再拉了拉确认系紧,而后走到景山最陡峭的那一面,腾空而起。

悬崖峭壁上每隔十丈便有一个凸出来的石块,是借力点,容回对这条路十分熟悉,每往上一跃,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借力点,他动作十分轻盈地往山上而去。

上临仙台还有另外一条路,那条路是石阶,常人也能爬上去。

自容回十岁之后,便不再走那条路。

悬崖直抵临仙台的校场,他上来时,校场不少弟子正在练剑,听到动静,便都纷纷停下,朝他看了过来。

傅冰兰跑了过来,“二师兄,你回来了!”

容回看着已经来到面前的师妹,应了一声。

陶烨举着剑也跑了过来,“二师兄,你回来的正巧,我新学了一套剑法,你指点指点我。”

容回道:“我才刚回来,先去拜见师伯和师父,你让大师兄指点指点。”

一听大师兄,陶烨就泄气了,“那,那我还是等你得空吧。”

这两个师弟师妹都怕大师兄,他是知道的,不过大师兄也不是那么得不近人情,只是他整日冷着一张脸,让人觉着难以靠近罢了,“大师兄的剑术在我之上,若他能指点,你该高兴。”

陶烨摸了摸鼻子,他嗫嚅着道:“我倒是知道的,只是大师兄太严厉了,我这半吊子就不去讨骂了。”

“咳咳。”背后传来了两声轻咳,陶烨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都绷直了。

傅冰兰幸灾乐祸地朝着岳商亭招手,“大师兄!”

陶烨冷汗涔涔,头也不敢回,他说:“我,我去练剑了。”

然后,一溜烟跑远了。

傅冰兰弯起眼睛笑了笑,“我也练剑去了。”

容回朝岳商亭拱了拱手,“大师兄。”

岳商亭走过来,他脸上永远没有多余的表情,“事情都办妥了么?”

“嗯,都办妥了。”

岳商亭道:“再有几日,便有一批新弟子入门,我明日有事要出门一趟,新弟子入门之事,届时你多担待些。”

容回颔首,“好。”

岳商亭的目光落在了容回手上的那把剑上,“玄冰适应地如何?”

容回也看了一眼手上的剑,道:“倒没甚不适应的,用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嗯。”

容回道:“若是无其他事,我先去拜见师伯和师父。”

岳商亭应了一声。

容回先去拜见了掌门傅浩然,再去拜见师父百里晏如,百里晏如与傅浩然同辈,但样貌却不曾变过,与二十年前容回见到他时无异。

若是不知他们是师徒,还以为是师兄弟。

百里宴如住在桃源居,容回当年刚跟着他回临仙台时,也住在这,到了十岁,他便搬到了煦华斋,和其他几个师兄弟们一块住。

桃源居只有一棵桃树,且是千年桃树,如今八月,桃树上繁花依旧,只有冬日落了雪,才看不到桃花。

容回进了桃源居,便听到了琴音,百里宴如喜欢抚琴,且每次抚琴都在那一棵千年桃树之下。

他一身素白的衣袍盘腿坐在桃花树下,发丝垂在背后,发尾用一条素白的带子系了个结,十指在琴弦上慢揉轻捻,偶有一片粉色花瓣飘然落下,落在琴弦之间。

“弟子拜见师父。”容回恭敬地拱手行礼。

百里宴如停下手上的动作,抬了抬眼,“你可算回来了。”

容回道:“弟子途中有事耽搁,晚了两日,还请师父恕罪。”

“无妨。”百里宴如注意到他手上的玄冰剑,“听闻你在论剑大会上大放异彩,夺得了玄冰剑。”

容回不敢独揽功劳,“能得玄冰剑并非弟子一人功劳,大师兄和四师妹也功不可没。”

“可你也总算是不负为师所望。”百里宴如抬手随意在琴上一拨,古琴发出清脆的声响,“许久不曾看你练剑,如今你得了宝剑,不如舞一套剑法,让为师瞧瞧。”

容回抱着剑拱手,“弟子遵命。”

百里宴如抬手抚琴,容回取出玄冰剑,随着琴音开始舞剑。

他舞的这套剑法正是百里宴如教他的开阳剑法,这一套剑法柔中带刚,招式不难,但要掌握其中的诀窍,则要费不少功夫。

风一吹,千年古桃树上的花瓣纷纷落下,宛如花雨一般,容回的剑峰扫过之处,轻盈的花瓣分成了两片,依旧不急不缓地落地。

百里宴如一边抚琴一边看他练剑,待他练完了一套剑法,他停下了手上拨弦的动作,起身走了过来,“不错,你如今对剑术的领悟,已然可以驾驭这宝剑,这剑有灵,若你能与剑灵合二为一,日后他必定能助你增进修为。”

容回道:“弟子谨记。”

百里晏如继续道:“三日后,我便要下山一趟,赴一位友人之约,此去少不得要半载。”百里宴如抬袖伸手,手心多了一个卷轴,他把卷轴交给容回,“这是素心剑法,与你的玄冰剑相得益彰,你好好练。”

容回双手接过卷轴,弯腰谢礼,“多谢师父。”

百里宴如再道:“你路途奔波,且先去歇息。”

“是,弟子先退下了。”

——

容回身上的包袱还没来得及放下,回煦华斋途中,听到了泽丰公的声音,“快,把这花瓶挪到那屋里头去!”

“那屋子的帘子破了,换新的。”

“哎哟,快来个人,把那蜘蛛网绞一绞!”

……

泽丰公是掌临仙台衣食住行的管事,正值临仙台招收外门弟子,他在给新弟子收拾住处。

临仙台每三年收一次外门弟子,所谓外门弟子便是不必正经拜师的,每年还要缴纳学费,三年后,便要离开临仙台,若是想留下,需得掌门同意,方可成为入室弟子。

入室弟子住煦华斋,而外门弟子则住在煦华斋隔壁的芳华斋。

容回途径芳华斋回煦华斋时,被眼尖的泽丰公瞧见了,他高声喊了一声,“啊回!”

容回听到泽丰公喊,便停下了脚步,不一会儿,泽丰公便来到了他跟前,他胡子花白,看上去却依旧精神抖擞。

容回温润问礼,“泽丰公。”

泽丰公在临仙台管了五十载的事,对这里的每个人都熟悉得很,他笑了笑,“这是刚回来么?”

“嗯。”

泽丰公从袖子里拿出钱袋子,掏出了一锭银子,“昨日初一,其他弟子都去我那领了月钱,你没来,喏,这是你的。”

容回这才想起昨天是发月钱的日子,只是他在禅州已经问岳商亭透支了三个月的月钱,理应不该再领,他如实说:“在禅州时,我已同大师兄领过这三个月的月钱,你不必再给我。”

泽丰公一头雾水,“有这回事?商亭回来后,也没同我报这笔账啊。”

容回有些诧异,他们平日出行,向泽丰公要了银子,回来每一笔都要报账的,若是对不上,泽丰公必定要追着问了,而岳商亭没报,说明他用自己的私银填补了这笔账。

想到这里,容回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道:“既然师兄没报账,那这月钱我便领了。”

泽丰公把银子交给了他,又多关心了一句,“过些日天该凉了,若是缺衣裳定要同我说。”

泽丰公做了几十年的管事,平时虽然把每一分开销都抓得紧,却也是个体贴的。

容回笑了笑,“好,多谢泽丰公。”

容回把那一锭小碎银放进怀里,他身上还有几两银子,加上这二两银子,刚好能还岳商亭的那五两。

回到煦华斋,容回先去敲了岳商亭的房门,里面并没有动静,可见他还没回来。他转身要回房,却见岳商亭负着手从月拱门进来,朝着他走来。

容回拱了拱手,“师兄。”

岳商亭看着他,“找我?”

容回从怀里掏出几锭碎银,“在禅州我借了你五两银子,这里刚好五两。”

岳商亭扫了一眼他手心里的碎银子,“那是给你的月钱,不必还。”

要不是刚刚泽丰公和他说,容回也以为他当初用的就是自己的月钱,“泽丰公同我说了,那五两银子你没报账,既然没报账,必定是你的私银,我自然是要还的。”

“不必,我平日也用不上。”

容回道:“你明日不是要出门么,身上多带些银子,也方便些的。”

岳商亭板着脸看着他,容回也不知要说什么,四周的空气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

过了许久,岳商亭伸出手掌,容回便把那三个小碎银放在他掌心。

岳商亭收拢手掌,把那三个小碎银握在手心,“去见过景仙尊了么?”

“刚从桃源居回来。”

“听闻他过几日也要下山。”

“他同我说了。”

“嗯。”

容回见岳商亭也没别的话要说,便朝他拱了拱手,“那我先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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