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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1 / 1)

《芙蓉帐》74

安静地对视了许久,沈时葶仰头,攥着衣袖道:“真的吗?”

她的目光如含春水,单就如此仰头看你,不带任何情念,也足够让人就此陷下去。

仔细想想,他当初不也就瞧了这双眼眸,破例管了李二那桩闲事吗?

不过方才那话当真是他逗她玩的,真骗了她也无甚意思。

男人嘴角溢出一声自嘲,一句“你怎么这么好骗”尚未出口,就被匆匆赶来的桃因打断。

桃因小喘着气,紧张地瞥了陆九霄一眼,福身后道:“姑娘,皇后娘娘请您去坤宁宫。”

陆九霄眉梢一扬,“去吧。”

沈时葶还在为他方才的话深深震撼,反应一时稍慢,回过神来时纳纳地将手中的橘子还给她。

陆九霄没接,道:“拿着,路上吃。”

一个橘子,实在不值推脱,她就三魂丢了七魄似的随着宫女走。

进到坤宁宫,宣武帝正在与李皇后对弈。

见人来,宣武帝率先搁下棋子,给她赐了座。

话了几句场面话,李皇后为显贤良淑德,早早请来了太医,亲自给她看了撞破的脑袋,待到宣武帝大手一挥,赏赐了不少名贵的物件,这才许她退下。

堪一跨出坤宁宫,沈时葶便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此时,回廊下,一身松青常服的李国公正负手而来。

他远远瞥见迎面走来的女子,大抵能猜出她的身份,今日这场小宴,本也就是宣武帝为表对贺家的关怀而特意命皇后办的。

想到这事,李国公心下不由一哂。

他们这位老皇帝啊,最看重颜面。

早年依靠贺陆两家扶持上位,而后又对这两位手握军权的老臣忌惮无比,以除去贺忱来警醒贺家之后,又生怕旁人腹诽他过河拆桥,这些年,面子上可了劲地对贺家好。

至于为何没动陆行,从前李国公还稍有疑虑,眼下却是门清。陆行没有亲子继承爵位,唯一的世子,还是宣武帝的血脉,比之贺家,他自然对陆家更放心一些。

李国公心下正盘点着这些平和安稳之下的弯弯绕绕,身后的宁师爷正色道:“老爷。”

李国公侧耳,示意他说话。

宁师爷悄然附耳道:“您看前头那位姑娘。”

之前李家遣人跟踪过陆九霄,虽进不到院子里,却也偶有几次机会瞧到他带人出行。

其中一次,便是去锦州那回,他前往锦州,马车上还带了个女子,不正是眼前这位?

闻言,李国公眯了眯眼,“听说贺家认回千金前,这姑娘是在侯府小住,陆夫人与她投缘,还认了她做义女,恐是因此才有交集。”

“可属下瞧,他二人可不是一般的关系。”

李国公脚步稍缓,他听懂了宁师爷的意思,侧眸与之对视一眼。

这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一计策。

不过李国公却有些许犹豫了,毕竟这姑娘是贺家的人……

宁师爷忙道:“老爷宽心,属下有分寸。”

李国公这才松口点头。

却说坤宁宫里,宣武帝重新执起黑子,心不在焉地落了几步。

近日来他便是这般满腹心事的模样,不几时,便输给了李皇后。

李皇后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这几日朝中尚且安稳,可瞧宣武帝的脸色,定是有甚她不知晓的事发生。

她担心是李家筹谋的事情暴露,可转念一想,若真如此,宣武帝恐怕便不是这样坐在她跟前了。

是以,李皇后才大大方方问:“圣上,可是有何烦心事?”

宣武帝摇头一叹,索性也没了再对弈的心思,摆摆手便摆驾回了乾清宫。

临上轿撵前,他朝大太监道:“你去把九霄给我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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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时,彭公公满脸谄媚地揭开珠帘,“世子,请。”

暖阁内,宣武帝正负手立在一面墙前。那墙上挂着一副长六尺宽三尺的装裱画,画中万马奔腾,尽显磅礴气势。

“臣子见过圣上。”

宣武帝这才将目光从画上挪开,“你坐。”

暖阁的小几上常年放置着白玉棋盘,陆九霄习以为常地捻起棋子,宣武帝见状忙道:“今日不下棋,朕有要事与你商议。”

陆九霄一顿,宣武帝还从未正儿八经有事同他商议,是以他摆出一副十分正经的模样,“圣上请讲。”

“近日来,京都看着太平,实则这内里正蠢蠢欲动。朕的探子来报,前一阵从城外涌进不少平民打扮的兵力,估摸数量,恐怕不止千百。”

陆九霄神色一正,他说的恐怕是二皇子赵淮瑨的兵,被他安置在了京郊各个山庄。

如此大规模的迁移,能半点风声不漏也是不可能,陆九霄紧握了下茶盏,佯装松懈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天子脚下聚集兵力?”

“朕若是知晓,便也不用烦你来这一趟。思来想去,若说近日哪一方与朝廷有磕绊,便是黔南出兵一事,恐怕黔南王还怀恨在心,也或是骥阳,朕当年将老二安排去骥阳,也难保他心上没有点疙瘩,也许是南疆,总之,各方皆有可能。”

闻言,陆九霄心下一笑,圣上还挺有自知之明,这些年忌惮谁得罪谁,一笔一笔,自个儿都记着。

“兹事体大,圣上不若与朝臣商议?”

“恐怕打草惊蛇,不好。朕寻你来,正是想避开朝中耳目,以免哪个有二心的通风报信,且你在京都消息渠道四通八达,又身无一职,不易让人盯上,有你在宫外做朕耳目,朕放心。”

陆九霄一顿,低头摩挲杯沿。

放心吗?

可他真不该放心他。

他与他生不出父子的情分,可他与贺忱的兄弟情分却是实实在在的。

自五年前宣武帝以不赏不罚的手段定下了贺忱的渎职之罪,他二人之间便生出了嫌隙,更莫说他眼下知晓了来龙去脉。

宣武帝待他是极好,至少目前是极好,可天家父子不讲情谊,这份好,值不值得推敲便难说了,且他千不该万不该动贺忱,那样一个忠诚的人。

陆九霄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怨念压了下去。

他沉默的模样在宣武帝看来便是不愿揽下这差事,而若是他一口应下,帝王的多疑之心恐又要作祟,现下却是火候刚好。

宣武帝一掌拍在桌几上,“此乃皇命,这差事,你不接也得接!”

陆九霄十分“勉为其难”地应下。

如此,宣武帝这才满意地给彭公公使了个眼色,彭公公会意地将端了一刻钟的红匣子递上。

里头,赫然躺着一枚金印。

是朱雀门的兵符。

“以防万一,若真有那个时候,朕心里也放心。”

陆九霄深深凝了一眼那枚沉甸甸的金印,颔首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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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至酉时末,薄云散去,露出一片蔚蓝天色。

此时小宴正散,一众贵女簇拥而走,三三两两与沈时葶在宫道上告了别,约好下回茶楼小聚的日子,便纷纷上了自家马车。

桃因手中捧着好几件匣子,大多是珠宝首饰。

拖贺敏的福,贺敏当初在京都时与这些世家贵女大多未能走心交好,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说辞,今日的沈时葶倒得了她们许多善意。

然,关于贺敏的行径她也只能从众人言语中摸出一丝半点而已。

陆九霄踏出宫门时,正见她让桃因将那些物件搬上马车,随后躬身上去。

不几时,埋头的褐衣小厮便拉了缰绳。

车厢里,桃因正一样一样物件地过目,与沈时葶细说某某府的姑娘,姓甚名谁,年芳几何,脾性好坏等。

说着说着,却觉得这马车走得实在久了些。

桃因掀开车帷,却见此路眼生,仔细一瞧周边标识,是通向城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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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苑,书房。

陆九霄倚在案前,对着一张白纸出神皱眉。

宣武帝已对京都动静有所察觉,虽将此事交由他查,他能暂拖延些时日,可拖又能拖多久,若是先于李家动手前被发觉,那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此事只能尽早,而不能再拖。

思此,陆九霄便提起笔,正欲将今日之事与贺凛知会一声。

说起来,贺陆两家离得这样近,从前他二人翻面墙便可有话当场说。

却在沈时葶回贺家后,贺凛那厮防他跟防贼似的……

陆九霄扯了扯嘴角,提笔蘸墨。

正此时,窗外传来“咻”地一声,一只箭头从半开的窗牖横空飞来,陆九霄侧了侧脖颈,那箭头便贴着他的下颔,直扎进房柱上。

陆九霄眯了眯眼,往窗外凝望一眼,径直上前拔-出利箭,箭头上扎着一封信。

在瞧见那只藕粉手绳时,陆九霄心颤了一下,他揭开字条。

【城西阜阳山,一人来。】

男人攥紧字条,面无神色地压了下眉头。

李国公……

他打点了花想楼、松苑,甚至是封了唐勉与孟景恒二人的嘴,却唯有一路与他作对的李家人或许在他身边见过她。

诚然,李国公并不知贺凛在针对李家这事上扮演的角色,因此他们想要的只有他陆九霄,并不愿牵涉贺家,眼下拿沈时葶钓他,却也未必敢真的伤她。

他若执意不去,他们难道敢动她?

可眼看天色渐暗,荒郊野岭的,她那小破胆还不得当场吓昏过去。

这么想,陆九霄就拿过枕下的长剑,推门而出,将信封交给尹忠,“一个时辰后我若没回,将此信送去对门给贺凛。”

尹忠不明所以,看他轻剑快马,扬尘而去。

至阜阳山下,天色渐沉。

一匹无人驾驭的马儿横冲直撞地跨过一条设在路中央的银线,顿时一声惊啼绊倒,四周的箭齐齐射来,埋伏在丛林周边的黑衣人纷纷窜出,围上前去。

见马上无人,他们互相一望,还不及深想此计,那马儿身上便发出一道火光,“砰”地一声炸开,众人来不及躲,一声惨叫后往四面八方横飞而出。

这时,他们等的人才现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咳,不要怕,其实世子很能打的,小将军那几年也不是白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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