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觊觎者
近几日,御姐觉得兰皎不太对劲。
督学时神色倦怠,目光漂浮迷离,越过窗棂的温和日光斜斜地照在他身上,像只矜贵慵懒的波斯猫。
这种状态以前有过一次,那时他初孕,没见过“世面”的御姐以为他病了,熬了满满两砂罐疏风祛寒增强体质的苦药,逼兰皎喝下去。
兰皎当时也不知自己是否有了,但他很清楚自己没病,拒绝喝那苦口良药。
御姐坚持要喂,兰皎坚持不喝,拉锯战持续了很久,直到虞渊赶来把兰皎抱回天悬殿此事才作罢。
之后数月兰皎未再现身。
一年后,他怀里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这可把御姐和全门弟子震惊坏了,同时也激动不已。
有了那次经验,御姐感觉兰皎大概又怀了,立刻停了他的督学课,软轿摆在他前面,请他赶紧回去养胎。
兰皎说没怀,只是夜里太累,没休息好。
夜里太累……御姐听到这话,埋在心底十八层的柠檬种子迅速发芽,火速成长,酸得冷艳五官都略微变形了。
御姐早年倾慕虞渊不是秘密,她未见过本尊却靠丰富的想象力,描画出她认为最俊美的肖像画。
直到兰明月的身份公开后,她才知道倾慕的人一直在身边,本人的姿容比她画的火柴人英俊千百倍。
但因为虞渊一直以少年模样待在太贰门,名义上和御姐是师徒关系,长久相处下来,那片激荡的春水早已平静,除了在他王者归来消灭龙曰天时激动了一下,基本处于“两个爱徒在一起天经地义,我不能再肖想他,我要心如止水”的自我催眠中。
可催眠敌不过猝不及防吃狗粮啊!
兰皎和虞渊很少同时出现在太贰门,毕竟他现在只有崇高的身份,没有灵力了,这点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整个修仙界仍以他为尊。
这种情况下,本身很难吃到狗粮,但兰皎时不时要晒一晒他的□□生活,这就让御姐很难受了!
御姐吞下口中的酸柠檬,撇嘴道:“我也想尝尝夜里很累的滋味。”
兰皎当即便知御姐误会了:“师父,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说夜里很累是陪明月修编仙书,或者你也想参与进来?”
“……”御姐立拒,“为师才疏学浅,还是算了。”
“那师父想的累是指什么?”兰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师父也想要一个道侣?”
御姐的老脸瞬间泛红,支吾道:“我……是有一点点这种想法,但怕师祖对我失望。”
兰皎轻笑道:“师父多虑了,上梁都不正了,怎会指责你变歪呢?是吧。”
是啊!说得太对了!
“你真是为师的贴心小棉袄啊!”御姐瞬间释怀,开始畅想自己美好的双修生活。
兰皎缓缓地砂仁猪心:“师父有道侣,才会死了觊觎明月的心,所以师父相亲的事我来包办。”
“…………”御姐抽出掌门教鞭,挥得啪啪作响,“兰皎,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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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团子蹭床记
惊蛰后,春雷尤其频繁,虞白墨好几天在睡梦中被雷电惊醒。
隔壁的苍怀楚每次听到雷声就像被什么东西召唤了似的,直挺挺地坐起来,啥也不做就这样笔挺地坐上一个多时辰。
惊雷的光电划过他的脸,莫名的惊悚感完全不像阳间人。
虞白墨自制了一些灵符,在他睡后贴了他满脸。
但并没什么用,春雷一响,他必“诈尸”。
虞白墨受不了夜夜惊吓,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去天悬殿蹭床。
他怕兰皎说他胆小,不独立,偷偷入了寝殿,爬上宽大的白玉床,把自己藏在小角落里。
兰皎和虞渊结束了一天的编撰工作,在温泉里泡了个澡。此刻兰皎身上裹着轻薄的素纱蝉衣,被虞渊抱着回到寝殿。
路过烛台时,兰皎挥袖灭了烛火。
听到动静的虞白墨刚刚露出一只眼睛,眼前的光明就被幽暗所替代。
他的心里咯噔一声,两位爹爹不是要双……双修了吧?
怎么办?假装不在可以吗?
床这么宽大,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我。
如果他们滚来滚去,可能会碰到我。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学习灵隐术啊......
看了不该看的事,眼睛好像会长小痘痘,唔~
就在虞白墨胡思乱想之际,一阵香风吹开帐幔,他的两位爹爹已经双双倒向床榻。
二爹爹的手臂软软地落下,搁在离自己不到两寸的地方。
虞白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惊吓还没完!
大爹爹的手沿着二爹爹的手臂一路上攀,最后与二爹爹的手十指相扣。
虞白墨闭上眼睛,暗暗祈祷:离我远一点,求求。
事实证明,虞白墨的祈祷没有任何作用,那两只手交缠着转移位置,不出意外地碰到了虞白墨的小jiojio。
“谁!”一声威力十足的低喝,帐幔发生裂帛的声响,灯台上的数十根蜡烛齐齐点亮。
兰皎身体被帐幔裹得严严实实,他的手里抓着虞白墨的腿儿,将人倒提了出来。
“……”虞白墨像砧板上的咸鱼,没有丝毫负隅顽抗的斗志,任由兰皎提着,耷拉着一动不动。
“墨儿?你为何藏在榻上?”虞渊用手托着虞白墨的头,防止他脑充血。
虞白墨小脸涨红,朝虞渊伸手:“大爹爹,抱抱。”
兰皎从鼻子里发出哼声:“问你话呢,不回答不给抱。”
虞白墨扁着嘴,非常委屈:“我没藏,来时你们都不在,我等困了就上榻睡了。”
“撒谎!”兰皎拍了拍虞白墨的屁股,“你来时没看见我和你大爹爹在泡温泉?故意绕过我们潜入寝殿为哪般?”
“我没看见。”虞白墨走的捷径,他知道怎么说兰皎都不会信,只能求助虞渊,“大爹爹信我。”
虞渊宠溺地点了点头:“嗯,墨儿说什么大爹爹都信。”
虞渊余光瞟到兰皎给的眼色,转移话题道:“你为何深夜过来?”
“我……”虞白墨嗫喏道,“我怕打雷。”
兰皎果然不信:“你以前不怕,怎地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以前每次打雷大爹爹都会抱着我,现在孤苦伶仃,没人疼没人爱。”虞白墨卖起惨来,比兰皎有过之而无不及,“二爹爹,你身为站在修仙界巅峰的大佬,要头顶苍穹日月,脚踏星河浮云,走遍万里江山,为世人造福才对。日日宅在天悬殿,霸占着大爹爹,把八岁的我赶到小帐篷里受苦,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兰皎竟被小团子怼得无言以对。
虞渊抿唇憋着笑意,把小团子从兰皎手中抱过来,轻轻捂住他的伶俐的小嘴:“趁二爹爹没反应过来,赶快道歉。”
“…………”兰皎原地暴躁,“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被你俩嫌弃了是吧?行,我走!你俩抱团自己过去吧!”
兰皎作势要负气飞走,腰被虞渊搂着,腿被小团子拖着。
耳边传来虞渊那酥到骨子里的声音:“何必跟孩子置气,把他哄睡着了,竖一道结界,良辰美景依然在。”
“这是我生气的点吗?你太宠他……唔……”
后话被虞渊的唇堵住。
小团子已经被一团云雾托着,轻轻放在玉榻边的摇摇床上,睡得香甜。
“你的灵力恢复了?”兰皎惊诧道。
“嗯,恢复了七八成。”
“我为何不知?”
“现在不就知道了?”虞渊笑得邪气,“我的灵力为你而生,你懂我的意思吗?”
“一个小团子已经让我操碎了心,我坚决不要二胎。”
“我没想要二胎。”虞渊嗅着兰皎的发香,道,“普通人的精力无法匹配你的满足度,所以我用上古秘术恢复了七成灵力,那样我们的夜生活会更和谐。”
“啊这……大可不必,你的精力已经很旺盛了,我……”
虞渊咬着兰皎的唇瓣,吞下他的话,并呢喃:“我觉得还不够。今晚的目标是半月不让你下床。”
三·生辰宴
皇城传来书信,虞汐请兰皎和虞渊下山参加生辰宴。
早就听说皇城繁华的虞白墨骑在虞渊的脖子上,高兴地像尊小弥勒佛。
临近皇城,兰皎和虞渊下剑步行。
两人一边一个牵着虞白墨的小手,悠闲走进皇城。
虞白墨发现皇城特别大,不仅有宽阔的大街,还有专门的驰道。
这里的人穿着都比较光鲜,空气中漂浮着各种香粉的气味,人来人往看似热闹,却少了几分接地气的真诚。
和灵隐镇的居民们很不一样呢。
“土包子。”街边三个打扮精致的小少年把一个布衣小男孩推到在地,还拿脚踹他,“想上学堂让你爹娘交钱上啊,躲在窗户外偷听,还偷我们的宣纸。给我们跪下道歉便饶你这一次,否则将你送官!”
“我没偷!那些纸是你们废弃扔掉,我捡来用的。”小男孩被逼到墙角,抱着自己孱弱的身子,不肯认错。
“你未经我们的许可,擅自捡我们的东西就是贼。”其中一个少年声势夺人,抬脚猛踩小男孩的脊背,“你道不道歉,道不道歉?”
虞白墨看不下去,挣脱两位爹爹的手,跑过去见义勇为:“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三个小少年桀骜不逊地抬眼看着虞白墨,发现他肤白貌美,秀美逼人,气质很温雅,但一袭玄衣令他多了几分肃冷之色。
“这小子很面生。”少年们咬耳朵道。
“不像本地人,他瞎管闲事,若不是长得好看,本少定不饶他。”
虞白墨已有初级灵力,听力自然比普通人好。这三个少年像街霸一样横行无忌,令虞白墨很不舒服。
他过去扶起小男孩,不嫌脏地拍掉小男孩身上的黑脚印,柔声道:“把宣纸还给他们,我让我爹爹给你买新的。”
小男孩瑟瑟缩缩地看着虞白墨。
虞白墨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有着同龄人难以企及的灵光,坚定但又柔软。
小男孩低头从打着布丁的胸衣里拿出皱巴巴的宣纸,递给三位少年。
三位少年嗤道:“道歉呢?”
小男孩倔强地咬着唇,不肯说一句话。
三位少年逼近,有人伸手去拧小男孩的衣领,被虞白墨拦住:“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那少年嗤道:“我爹是朝廷重臣,我就欺人太甚,你能把我怎么着?”
“啊!!!”一阵钻心的疼痛令少年身体外斜,面目扭曲。他的手腕被虞白墨摁住,动弹不得。
“你……你放手!伤了我让你脑袋搬家!”少年吃痛还张狂地叫嚣。
虞白墨凤目一挑,淡淡道:“你爹既是朝廷忠臣,没告诉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吗?横着走的螃蟹我经常见,横着走的人却是第一回见。”
虞白墨松手,那少年握着手腕倒退了几大步,恨恨道:“你报上名来,有种别走。”
“不走可不行呢,我要和爹爹去闲王府赴宴,你爹爹若有邀请函,我便在闲王府等他。”
“你等着!”三个少年跌跌撞撞消失在人群中。
旁观儿子行侠仗义的兰皎耸了耸肩,对虞渊说:“墨儿真会给我们添麻烦。”
虞渊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路见不平,挺身而出不是你教的么?”
兰皎:“……”
虞白墨带着小男孩来到两位爹爹面前,不等他开口,兰皎已经半蹲下,将一袋银子放在小男孩粗糙的小手上,说:“你有一颗求学上进的心,这些银子拿出上学堂吧。”
小男孩曲着掌心,有些推脱的意思,声若蚊吟:“我娘去世前叮嘱我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馈赠,人要活得有骨气。”
虞白墨说:“这是我二爹爹的心意,不是施舍,你收下吧。”
小男孩看看虞白墨,又看看兰皎,还在犹豫。
虞渊也半蹲下来,将小男孩的手和钱袋轻轻合拢:“将来有出息了可到闲王府报恩。”
小男孩终于点头,将钱袋捂在胸前,扑通一下给三位恩人跪下磕头:“请恩人受纪子书三拜,纪子书定不负大恩大德,将来一定做个有用的人。”
闲王府。
虞汐早早候在门口,翘首期盼皇叔、皎儿和他们的小宝贝儿到来。
他早已听闻皇叔有儿子了,但忙于政事,时间一晃而过,正好生辰临近,便借这个机会请皇叔下山一聚。
虞汐想象过小团子的样貌,定会遗传两位爹爹的丰神俊朗,可见到虞白墨时,发现他的灵性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小团子长得太好看了,粉雕玉琢不足以形容他的精致,特别是那双澄澈灵动不然半点杂质的凤眼,简直就是皇叔的翻版,甚至青出于蓝。
“师叔公。”
“皎儿。”
“小汐。”
“皇叔。”
三人虽多年未见,但亲切的感觉从未改变。
虞白墨仰头望着第一次见面的美男子,也不认生,脆脆喊道:“小汐哥哥。”
“……怎么能叫哥哥,叫伯伯。”兰皎纠正。
虞白墨摸着脑袋,想了想说:“小汐哥哥不是大爹爹的侄儿吗?那和我应该是同一辈人呀,叫哥哥没错。”
兰皎:“可他是二爹爹的师叔公。”
虞白墨困惑了片刻,叹道:“真搞不懂你们大人的关系。”
“哈哈哈哈。”虞汐被小团子逗得朗声大笑,“白墨比皎儿聪明多了,叫伯伯显老,就叫小汐哥哥。”
兰皎:“……”
为了显年轻,可以不尊重辈分吗?
入了王府,虞渊带着小团子逛园子去了,兰皎和虞汐下着棋。
虞汐感慨道:“光阴似箭,一眨眼你们都有孩子了。”
兰皎落子后,说:“是啊,师叔公和陆兄相处得如何了?”
“他?已成家生子。”
“什么?”兰皎惊诧道,“不会吧,他和师叔公都有那层关系了,怎么会另娶他人?”
“或许是我太强势了。”虞汐微微叹道,“他又是个没修为的普通人,身体哪里禁得住岁月的蹉跎。放他走,对我们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兰皎还是无法相信陆离会移情别恋,他那种性格单纯的人一旦爱上,不会轻言放弃。
或许中间有什么误会?
“生辰宴请他了吗?”兰皎问。
“帖子发出去了,会不会来得两说。”
“师叔公心里有他。”兰皎道,“他住哪里?我亲自去请。”
虞汐摇头:“何必强人所难。”
“活要面子是受罪啊,师叔公。”
虞汐:“……”
兰皎根据虞汐提供的地址来到桑落西市,这里是整个皇城贵人云集,雅士汇聚的地方,便是路过这里的外来贵宾,只要稍有闲暇,都会来这里转一转。
世人有言:皇城九郡占天下财气八分,还有两分留给了桑落西市。
桑落西市多的是酒楼茶室,其中最拥挤的当属土窑坊。
听名字像不入流的篱笆小院,但占地面积巨大,风格极尽奢华。
土窑坊卖的是整个天下最贵的酒,而且只卖熟客,不熟的人便是千金求卖也难如愿。
兰皎进店,小二觉他面生,提醒道:“客官,今日满座,若无邀请,还请明日早些预定。”
“有朋友。”兰皎从无低人一等的卑微感,将长袖一抛,负手抬头朝楼上望了一眼,“我与陆司长有约。”
小二颔首:“请贵客稍待,我去核实一下。”
“我姓兰名皎。”
“好的。”
小二噔噔上楼,片刻后,陆离出现在楼梯口,中气十足道:“兰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兰皎笑着说。
陆离侧身:“上来啊,难道要我下楼背你吗?”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豪放。”
兰皎缓步上楼,随陆离进了一个小房间。
房内装饰素雅,青竹三两枝,两幅水墨画,桌上温着的酒冒出淡淡热气。
兰皎落座,左看右看。
陆离为他斟了一小杯酒,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的夫人呢?”
“夫……”陆离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哪有夫人?”
“没有吗?”兰皎故作惊讶,“可我听说你已成家生子,你我相交一场,不必隐瞒吧?”
“你何时来的皇城?”陆离顾左右而言他,“怎知我在此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兰皎不会被陆离带着跑,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
陆离躲不过,举杯干了一杯酒,用袖口擦了擦嘴,道:“真没有夫人,我骗你作甚?”
兰皎:“那为何有此传言?”
陆离低着头,神色有落寞,声音也沉了几分:“是我散播的消息。”
“难道陆兄身负风流债,被缠得不行,才被迫‘成家生子’?”兰皎语气轻松地戏谑道。
“还不是因为……”陆离顿了顿,后话没说出来。
兰皎端起酒杯,举在鼻端嗅了嗅,烈酒的辛辣味直冲鼻腔,难闻又难受。
借酒浇愁愁更愁,要知道两人之间的症结,才能对症下药。
兰皎迂回道:“陆兄有什么心结不妨说出来,我或许能为你指点迷津。”
陆离扯过身旁的竹叶,捻在指尖搓揉。
闷酒喝了一年多,心情非但没缓解,反而越来越沉重。
那个男人狠心和他断绝来往,知他痛苦不堪,却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
明明同在一片蓝天下,却再未见过一面。
蚀骨的思念化作苦酒滑入愁肠,醉后依然很痛苦。
陆离松开树叶,双手抱头,闷闷道:“我和虞汐分开了,形同陌路。”
“为何?”
“右丞相想把女儿嫁给他,他没有拒绝。”
“他也成亲了?”兰皎这下真诧异了,但王府中未见女眷,虞汐不是进屋藏娇的那种人。
陆离摇头:“他没成亲,只是和那女子有过来往。我偶尔去王府小坐,屁股还未坐热,听到那女子要来的消息,他会立刻将我赶出王府。”
听这描述很渣男啊,兰皎回忆虞汐的过往,他看似风流,其实并不花心,否则不会直至今日仍是单身,而且没有痴男怨女堵门纠缠。
那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做这种最容易令人误会的事呢?
难道是朝堂风云变化,他为了小皇帝能坐稳皇位,不得不委曲求全?
“最近几年,朝堂上有什么动静吗?”兰皎问。
陆离道:“我不入朝堂,对上面风云诡谲知道的不多,但月前朝中两党倒了一党,牵连甚广,右丞相也入了大狱。”
这么说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虞汐应该是盯上了右丞相这条线,又恰逢对方也对他有意思,便顺势而为。
他不告诉陆离真相,是怕事情不成功,把陆离牵扯进来。
陆离毕竟是江湖人,在朝中没什么势力人脉,上面的人想整他轻而易举。
虞汐未雨绸缪,先将陆离排除事外,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对陆离造成伤害。
但虞汐忽略了陆离对他逐渐加深的感情,也高估了陆离的理解能力。
在和丞相之女来往这件事上,但凡能给陆离一句解释,事情就不会发展到如今这种相互折磨的地步。
兰皎做了一番猜测后,问陆离:“师叔公和右丞相之女来往甚密,右丞相出事,师叔公是什么态度?”
“我没说他和那女子来往甚密,我说的是有过来往。”陆离更正道,“后面我调查了一下,他们私下接触不过三回,还是那女子受右丞相指使来他面前刷好感。”
“至于他的态度……他在朝中的风评一直不好,他给百官的形象是风流逍遥,翻脸比变天还快。听说右丞相的事就是他一手揭露的,丞相之女哭着求他网开一面,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说到这里,陆离深深一叹,“他的心肠堪比铁石。”
兰皎说:“铁石一旦融化,便是火热岩浆。陆兄,你们应该见面谈谈,尽释前嫌。”
陆离沉默了片刻,问:“是他托你来找我的吗?”
两个宁折不弯的人磨合时需要润滑剂,兰皎愿乘人之美:“嗯,今天是师叔公的生辰,他给你发了请柬,不知你会不会去。”
陆离撩开窗纱,看了看时辰,放在桌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终是放下心结,笑道:“去,给兰弟面子。”
……两个都是活要面子是受罪的人。
闲王府,前来庆贺的官员,名流雅士络绎不绝。
此次宴会,格外隆重。
虞汐请官员是想借此看清哪些人能为小皇帝所用。请名流雅士纯属个人爱好。
临近开宴,出了一个小插曲。
新立战功的骁勇将军带着裸露上身,背着荆条的幼子前来请罪。
虞汐莫名其妙,问将军罪从何来?
将军自责教子无方,得罪了王爷的宾客。
虞汐心有七窍,见犯错的是孩子,再目扫了一遍宾客,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
虞汐带着将军之子来到虞渊座前,问虞白墨:“墨儿,你认识这个小哥哥吗?”
虞白墨看了那少年一眼,将剥好的葡萄喂进虞渊嘴里,点头道:“在街上见过一次,他仗势欺人,说他爹的朝廷重臣,得罪他,我的脑袋要搬家呢。”
将军听到此话,心肝剧颤,一脚踢在熊孩子的膝弯,少年瞬间下跪。
“微臣征战在外,疏于管教犬子,望王爷恕他年少无知之罪。”
虞汐没有作答,反问小团子:“墨儿,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虞白墨歪头想了想,问那少年:“你知错吗?”
少年早没了街头霸王的气势,蔫头耷脑,嗫喏道:“知错了。”
屁股上又被他爹踢了一脚:“大点声!”
少年身躯一震,大声道:“我知错,愿受禁足面壁惩罚。”
虞白墨知他口服心不服,粲然笑道:“我叫虞白墨,家住燕云山天悬殿,欢迎你随时上门来挑战我。”
少年:“……”
燕云山不是神仙住的地方吗?我得罪了小神仙能活到成年吗?
开宴的乐声响起,兰皎和陆离终于赶到。
虞汐和陆离四目相对,没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只有别后重逢的珍惜。
从兰皎的角度解读他俩的眼神。
虞汐:你舍得回来了?
陆离:我回来了,以后再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