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1 / 1)

62

曲寒霄怒喝一声,瞬时冲破了屋顶,一掌击出。

那人没想到曲寒霄这般警觉,也没想到又跟曲寒霄撞到了一起。

曲寒霄一掌击出就不再收掌。

屋顶上的人正是那关在地牢中的努戈人。当下两人不由分说就战到了一起。两人从屋顶打到了院中,打得难解难分。

两人都没有亮兵刃。此刻墙头上已经站满了弯弓搭箭的士兵们,门外也被士兵们包围。

那努戈人见曲寒霄的掌风越来越凌厉,院中花草都被他横扫一大片,泥土飞扬。

他不由道:“大将军,我认输了!”说着他手掌一收,全然不管这样会受伤,硬生生地停下来了。

曲寒霄的眼神一厉,一掌拍在了院中的大树上,大树轰然断裂,枝叶飞舞。

曲寒霄低喝道:“你不怕死吗?”

那努戈人脸上依旧十分平静道:“大将军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曲寒霄厉声道:“死在我手下的努戈人不胜其数,你在胡说什么?”

那努戈人望着大将军,坦然的伸出双手道:“这次我栽了,还让我回地牢吧。只是稻草有些臭了,换些新的吧。”

曲寒霄凝视着他,忽然道:“你认识努戈秘谍的暗号吗?”

那人目光一动,曲寒霄冷冷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夫人搭话,又带来了她父亲的死讯,可是我查证之下,却并非如此,你在撒谎!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大将军,您愿意和我合作么?我确实懂得努戈秘谍暗号。愿为大将军效劳。”

站在一边的白参军也不由皱眉了,这努戈人到底什么路子。这些天来,他们一直在查此人的底细,发现此人十分神秘。

没人知道他在做那假辉城王子的军师之前,做过些什么。他一出现就让局势大变,努戈王子争夺王位之战,更加激烈了。

若他是神出鬼没的努戈秘谍,这倒是都说得通了。

曲寒霄凝视着此人,道:“合作?为什么?”

那人正要说话,却见曲寒霄欺身而上,手指快捷地点向他身前大穴,若是被拿住了就十分危险。

他下意识地伸手臂格挡,这一招还没有使出来,他的手又垂了下去。

曲寒霄这次的掌风却依旧凌厉,没有因为他放弃抵抗而收招。努戈人亦望着曲寒霄,目光中的神色十分复杂,但见曲寒霄已经到了他的身前,却忽然变掌为抓,朝他脸上抓了过来。

努戈人大惊,立时伸臂格挡,这下子两人又斗在了一处。

努戈人忙喊道:“大将军,我投降!”

曲寒霄冷冷道:“今日没有打够沙包,你来陪练!”

这努戈人见曲寒霄招招都往自己面门而来,他不由道:“大将军,打人不打脸啊!”

曲寒霄冷笑道:“自然要打厚的地方!”

两人说话之间,手上却不停,瞬时便过了数十招,比方才那场争斗更加激烈。

众人只觉两人的拳脚极快,令他们眼花缭乱。

那努戈人这次也不敢停下手来,逐渐两人都用上了十分功力。拳拳到肉,掌掌生风,打得异常激烈。

院中被他们的掌风捎到的山石花朵都化为了齑粉。

众士兵们都退开了很远,沉默但狂热地看着曲寒霄出招。

两人瞬时便过了三百招,两人头上都有了汗,一时只觉十分痛快,心中亦十分惊讶对方的武功之高。

再斗数十回合,那人道:“恭喜大将军,你的毒已经解了!”

曲寒霄冷冷道:“你这身手,岂是无名之辈!你莫非是努戈秘谍的首领?你现在真正效忠谁?有什么目的?你想在我夫人哪儿找什么?”

那努戈人没想到曲寒霄在这般激烈的打斗中,还能中气十足地说这么多,看来曲寒霄还有余力。

“大将军,您打人别打脸,我真的打不过你,我认输了!”

曲寒霄道一声:“喔?”

那人心中一喜,却见曲寒霄忽然手指如鹰勾一般,朝他面门袭来。他心中一惊,只听擦拉一声。

曲寒霄从此人的脸上撕下了一个人皮面具。此人十分警觉,立时伸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曲寒霄的心中却万般失望,面具下的人,虽比戴着面具的人英俊了一些,但也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大叔,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曲寒霄的眼神一动,手掌又翻,接着使出鹰爪功,朝他面门击去。

努戈人无奈地抵挡:“大将军,别来了,再来你就撕下我肉皮了!”

说话间曲寒霄已经刺啦一声,又从他脸上扯下一张面具。

他的模样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大变活人的技法啊?大家一时都十分好奇地看着大将军继续出招。

而那努戈人可心疼坏了道:“啊啊啊!别扯了,你可知道一张面具多少钱吗?”

大将军听着这语调,他的眼神一动,道:“多少钱?你要我怎么赔?”

那努戈人一怔,眼中涌起了怀念,只听刺啦一声,又一张面具被撕了下来。

他立时捂住了脸,再也不抵抗了,站在当地道:“我的身价都在这面具上了!大将军你要杀就杀吧!”

说着他捂住自己平平无奇的另一张脸,往地下一蹲,竟是开始耍赖了。

曲寒霄收掌,示意白参军,白参军立刻派士兵去撕他的面具。但士兵们一靠近他立时跳了起来。他武功高,士兵们制不住他。

曲寒霄看着他满院子乱跑的模样,眼中浮现起怀念来。

他淡淡道:“宗光,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那努戈人身子一颤,却听门口有人道:“宗光,你走的时候从账上借了四十五两银子,如今十六年过去了,利滚利,你说你该还多少钱?”

努戈人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着曲寒霄,又抬手从他脸上揭下来四五层面具,露出了一张微黑的脸,国字脸很是英武。

“大将军,您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他脸上现出一丝无奈的表情:“总不是一开始您就认出我,一直在等我自己露馅吧?”

曲寒霄凝视着他道:“宗光,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你去努戈做了什么?”

白参军手一挥,墙头的军士,院中的军士们,瞬时退了个干干净净。

曲寒霄对屋中吓得靠着门板发抖的香舞道:“你回去吧!”

香舞立时羞惭地走了出来。大将军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的企图,似乎一开始就被大将军识破了。

如今她才明白,林阿婉有多么厉害。小夫人看上去那般娇小,原来她如此勇敢,居然能顶住大将军的杀气。

经此一遭,她心中再无它想。她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左管家,终于明白他当初说的都是实话,大将军有不测之威,实在不是等闲人能消受的。

这样院子中一片狼藉,就剩下他们几个人了。

曲寒霄凝视着宗光,忽然朝他拜了下来道:“岳父大人!”

宗光瞳孔剧烈的一缩。

白参军非常惊讶,左管家只沉默地看着他。

宗光看着大将军,眼神十分复杂。他抬手将脸上最后一层面具取下。这次他取得很慢,这一层面具戴的太久了,要取下来十分难。

等这一层面具终于揭下来,露出了一张因为不见天日,而变得异常苍白的脸,与林阿婉有几分相似,额上皱纹很深,虽已经中年,但依旧清崛俊朗。

他缓缓道:“对不起,我作为太子的亲兵,逃脱了追杀,但从此再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曲寒霄凝视着他道:“岳父大人,你知道阿婉和爷爷一直想念您吗?您为何要编造一个您已经死的故事?”

林耀宗看着曲寒霄,他的眼神十分复杂道:“我没想到大将军会娶了阿婉。”

曲寒霄眸子一深问道:“为何没想到?你可记得你走的时候说过什么?宗光?”

林耀宗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谎话说多了,迟早有一天会成真。大将军……”

“宗光,你还记得你走的时候对我说的话吗?”

林耀宗微微一怔,叹息道:“对不住,三少爷。”

“你说你会回来的,你说只是暂时躲一躲,你还说到时候你教我耍皮影,会收我为徒。这些话,你都是在骗我吧?你只是想要我给你打开牢房门,是吗?”

林耀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他轻声道:“小少爷,我不是骗你的。这些都是真话。只是当年我从车府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来,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小少爷。”

曲寒霄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在他八岁那年,车家还在搬演影戏的事情泄露出去。皇帝大怒,宗光也被捉了起来。是自己冒险潜入地牢,将他放了。

“宗光,那夜我去找你,就是为了放你,你本不需要向我承诺这么多。而且,你说的那些话,我当时也并不相信。”

林耀宗看着自己眼前高大威武的大将军,脑海中浮现出了曲寒霄小时候的模样,那般温柔可爱。

他还记得当时那孩子听到他说了那么多话,眼中立刻迸射出光芒来。虽然曲寒霄什么都没说,可是他知道那孩子是将自己的许诺,放在心上了。

林耀宗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曲寒霄望着他,此人拥有无数张面孔,也不知道他自己还记不记得,他到底是谁。

“宗光,岳父大人,你为什么要给我唱《赵氏孤儿》?你反复给我讲这个故事,又将赵武影偶留给了阿婉。这个故事对你而言,是什么?”

白参军和左管家都大吃一惊。他们是曲寒霄的心腹,可也不是事事都清楚明白。

林耀宗望着眼前高大英俊的大将军,他当初给他讲这个故事,自然是有用心的。但此刻,十六年过去了,他的心情与当年不同了。

尤其是看到女儿嫁给了他,与他十分和美的模样,他就更不想亲手打破这一切了。

“我,很喜欢这个影戏而已。”最终林耀宗缓缓说出了这几句话。

“林耀宗,当年太子是真的要谋反吗?是否有隐情?你在努戈查到了什么?你留下的那些密信,我已经破解的差不多了。但是有个关键我没有弄清楚。你为什么要将宏解愁这个名字圈起来?”

只见林耀宗的瞳孔一缩,但是他苍白的脸上唇紧紧闭着,他拒绝回答。

左管家看着他,心中也是十分感慨,他缓缓道:“宗光,喔,林兄。你入车府八年,我以为我们也算朋友,但是我到了今日才知道你的真实长相和身份。”

林耀宗朝他作了个揖道:“对不住了,左兄弟。”

左管家微微一笑道:“那你夫人,可知道你的真实面目?”

林耀宗过分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茫的笑意:“我夫人奉努戈王之名,潜入车府卧底。我们两人都精通易容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怀疑对方是同道中人。几次暗中交手,各有胜负,反而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曲寒霄凝视着他道:“原来如此。阿婉最爱这样的故事。岳父,您见了阿婉为何不认她?”

却听门口当啷一声,食盒落地,汤水撒了一地。

几人都是高手,早知道门口来人了,但是门口重兵守卫,他们并不担心。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林阿婉。

林阿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庭中的高大男人,一看他的长相,她心里就明白她是谁了。

“您,就是我父亲么?”

林耀宗一直都十分镇定,直到此时那小姑娘问出了这句话。

他久久凝视着她,最终点了点头道:“阿婉,是我。”

林阿婉提着裙子跑了过来,跑到了他的近前,她望着他,眼神中是闪亮的泪光,但是脸上却都是笑容:“你回来了,你没有死,太好了!”

林耀宗伸出颤抖的手指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道:“对不起阿婉,你原谅我。”

林阿婉转身拉起了丈夫道:“爹,这是我夫君。你小时候给我定的那个未婚夫是谁?你当初与索前安真的有过约定么?”

林耀宗看着女儿,他的唇微微一动。

却听门口有人道:“果真热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就是林阿婉失踪的父亲林耀宗?”

众人一时大惊,朝门口望去,门口守卫的暗卫肃然的跪了下来。

只听裴公公道:“皇上驾到,曲寒霄还不迎驾?”

众人一起跪了下来:“拜见皇帝陛下。”

唯有林耀宗依旧站着,他凝视着皇帝,眼中情绪变幻,最终还是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皇帝看着他们,又看着这差点被拆成白地的庭中,他啧了一声道:“都起来吧。要打架去演武场。箫儿,你这脾气。”

众人都没想到皇帝会来,还撞上这样的场面,一时都沉默了。

皇帝道:“椅子也没有吗?”

左管家忙从屋中搬了一把椅子。皇帝坐了下来,看着林耀宗,他的目光变得严厉道:“林耀宗,原来是你。你不是总跟在景儿身边吗?他死了二十二年了,你怎么还有脸活到现在?”

众人大吃一惊,林阿婉十分忧急地看向丈夫。曲寒霄示意她不要害怕。

却听林耀宗淡淡道:“皇上,您还记得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我深感荣幸。太子殿下蒙冤而死,我不查明真相,怎么有面目去见太子殿下!”

这下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左管家十分惊诧,他认识的宗光笑呵呵的,十分风趣,也很会做人,不会这般,好像直接找死一样,上来就触怒皇帝。

但是座上的皇帝却并没有生气,他凝视着林耀宗道:“你查出什么了?”

林耀宗款步上前,裴公公目光一闪,道:“止步!”

林耀宗停在了离皇帝三丈的地方,他缓缓道:“太子殿下并未谋反。当年出首太子殿下的宏解愁,在说谎!”

皇帝的脸上毫无表情:“人证物证俱在,逆子一听到消息,连殿前对峙都不敢,就引火自焚。你现在说朕冤枉了他?”

曲寒霄心中一紧,皇帝平日里脾气差,动不动大发雷霆,但那都是小节。他现在这般看起来十分正常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动怒的时候。

林耀宗紧紧看着皇帝道:“太子殿下从雪地里救了宏解愁,是他的救命恩人。宏解愁从此投靠太子,成为了殿下的幕僚,跟随他一起从边境回来。照说他出首太子,想来太子一定是真的犯了错,对吗?”

皇帝目光略冷:“你别绕弯子,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

林耀宗一字一顿地道:“可是若宏解愁是努戈人呢?若他处心积虑地潜入太子身边,就是为了有一天暗害他呢?”

众人都大吃一惊,只有曲寒霄的黑眸沉沉,似乎并不惊讶。

皇帝的眸子一震,随即道:“宏解愁已经死了,你这话,岂不是死无对证,你想如何说就如何说了?你拿什么证明,他是努戈人?”

林耀宗看着女儿,道:“阿婉,你母亲的遗物在哪里?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那本书中的秘密?都一起拿出来吧!”

林阿婉吃了一惊,看向丈夫,曲寒霄对白参军颔首致意。

白参军从袖中取出了几张纸道:“都在这里了,这是誊抄出来的。破解的密语也批注在旁边。原件未带在身边。”

曲寒霄紧紧看着林耀宗道:“这里面除了反复提到宏解愁之外,并未有什么证据。”

林耀宗对皇帝道:“还请皇上将索前安叫来,叫他将我交给他的东西拿出来。”

皇帝目光一闪,看向裴公公。裴公公已经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白牛皮,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密语。

众人都一惊。林阿婉没想到索前安会把这东西交给皇帝,但想来他已经别无选择,他想取信于皇帝,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皇帝微微皱眉道:“这不是你写的逃亡努戈的路线吗?这是什么证据?”

林耀宗道:“这白牛皮,是我做皮影影偶的原料,它能保存许多年。太子遇害之时,我逃了一命。但我不信太子会谋反,一直追查真相,我查到宏解愁头上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我不得已选择诈死,才逃脱了这些人的追杀。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了太子一定是冤枉的。”

林耀宗看着众人,缓缓道:“我是诈死之后,再易容改扮。我忽然想到,那宏解愁是真的死了吗?”他望向曲寒霄:“众人都说,宏解愁是被车大将军所杀,真是如此吗?”

曲寒霄却不说话,而是望向皇帝。

皇帝心中一惊,怎么,他连这件事情都知道了吗?他难道也在一直追查逆子的事情吗?为什么?曲寒霄你为什么这么做?

皇帝凝视着曲寒霄,终于道:“宏解愁,是被朕派去的人杀死的。”

这一下左管家大吃一惊,那宏解愁当年出首了太子,让京畿之内血流成河,无数人家成了绝户。许多人恨得他咬牙切齿,但是他出入都有皇帝派的高手保护,不少寻仇的人都被那些高手所杀。

后来大家也明白了宏解愁成了皇帝清剿余党的工具。皇帝将他当饵料扔出来,等鱼上钩。

从那以后刺杀才少了许多,很快就传出来宏解愁去追查太子遗孤,被愤怒的车大将军失手所杀的事情。

“皇上,那宏解愁埋在何处?皇上可曾验明正身?”

皇帝目光一厉道:“宫中禁卫做事,自然万无一失!”暗杀宏解愁之后,的确验明正身了,只是皇帝密令将他挫骨扬灰,自然没有什么尸首留下。

林耀宗看着皇帝,缓缓地道:“皇上,您调出当年宏解愁的书信,将他的字迹,与这白牛皮上的字迹对比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众人大惊,只见林耀宗指着那白牛皮道:“众人传言说宏解愁被车大将军所杀,所以我潜入车家八年,一直在暗中追查此事,却没什么头绪。车家搬演皮影戏的消息传出,我却突然被努戈秘谍刺杀。我反杀了追杀我的努戈秘谍,从他身上搜出了宏解愁给他的这封用努戈密语写的信。”

众人震惊的看着他,他道:“我将那封密信切割开来,嵌入了白牛皮之中,分别藏在各处。宏解愁没想到我的妻子,亦是努戈秘谍,认得他的字迹,更认识他的密语。”

林阿婉望着父亲,林耀宗亦回头看着女儿,他的眼中都是愧疚:“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抱着刚出生的你,远遁家乡。好在我是易容更名潜入大将军府中。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将你送回了乡,果然你远离危险,平安地长大了。”

林阿婉望着父亲,他这么多年想来一定历经艰辛。她轻声道:“爹,我想过您是不是四海为家,十分潇洒地演影戏去了,所以忘了我们。原来您只是不能来见我,不是不想要我。”

她的眼睛不由微微红了,而林耀宗听到她的话,苍白的脸上亦闪过一丝激动,他按捺住要跟女儿道歉解释的冲动。

林耀宗缓缓转头看着皇帝,道:“宏解愁是在太子遇害那一年死的。他若真的死了,如何能在八年之后,给努戈秘谍下命令,让他来杀人”

皇帝的眼中都是震惊,这个宏解愁在他眼中不过是只蝼蚁。

“他是努戈秘谍?他一直跟在那逆子身边,为什么要等进京之后,才布下局来杀逆子?为什么不在边关之时就杀了他!当时努戈势大,他若杀了逆子……”

他突然不说话了,神色变得阴沉。

而林耀宗苍白的脸上,现出了愤激之情:“皇上,原来你还记得。确实,当时大承危在旦夕,全靠太子殿下苦心孤诣,浴血奋战才得以保全!”

彼时太子住在军中,与大家同住同吃,他身边的将士如云。这宏解愁是个惜命的小人,他可不想动手之后,不能全身而退。

林耀宗眼睛中的愤怒几乎要喷薄而出:“太子同袍众多。宏解愁压根算不上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幕僚!回京城之后,他谄媚钻营,到处吹嘘他受太子信赖!皇上,您却相信了他!”

“放肆!”说话的是裴公公,他厉色道:“林耀宗,你好好回禀事由,再要对皇上不敬,当心你的项上人头!”

林阿婉浑身一颤,她关切地看着父亲,很害怕自己刚找到了爹,就又没了爹。

只见林耀宗顿了顿,脸上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定定地看着皇帝:“请皇上重新查证太子谋反一案,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皇帝的目光越发凌厉,他看着那些努戈文字,忽然道:“林耀宗,你还是通缉犯,是吗?”

众人都紧张起来,林阿婉不由拉了拉丈夫的袖子,曲寒霄只用眼神安慰她。

林耀宗跪了下来,坦然地道:“罪民林耀宗,并非故意逃脱罪罚。但若太子无罪,那罪民之罪,也不再是罪。”

皇帝猛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林耀宗跟前,曲寒霄立时绷紧了神经。

林耀宗武功高强,皇帝如今年老,若是他此时突然出手,皇帝怕是危险。

林耀宗的手掌亦不由悄悄握紧了,但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曲寒霄冷冷的警告。他那瞬间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了,他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却听皇帝道:“你功夫不弱。”

“罪民从军之时,在边关得遇名师,太子殿下亦曾悉心培养罪民。”

老皇帝看着他,半响他终于道:“你女儿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当时你到底把她许给了谁?”

这下林阿婉紧张起来了,却听丈夫缓缓道:“回禀皇上,宗光就是林耀宗的话,那我想,我才是阿婉真正的未婚夫。”

皇帝皱着眉头看着曲寒霄。

却听林耀宗道:“不错。罪民当初将小女送回父亲身边,告诉父亲,我给阿婉定了门亲事,我说的人,正是大将军。”

林阿婉大吃一惊,自己方才进门的时候,丈夫和父亲刚刚打完架啊。照说他们没时间串供,难道,难道父亲说的话是真的么?

却见曲寒霄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影偶,他缓缓道:“这是宗光临走之前给我的,我想这便是信物。”

林阿婉吃惊地看着那只影偶:“这是程婴?”

她手里的影偶是赵武,丈夫手里是程婴,索前安的是公孙杵臼。

林阿婉望向父亲:“爹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耀宗叹气道:“你母亲死于难产。当时我抱着你坐在庭中,心情十分低落。大将军那时候八岁,他很喜欢你,会跟你玩,带好吃的送你。我看着就跟他开玩笑说,等你长大了,就让你做他的媳妇。”

林阿婉红了脸,看着曲寒霄。曲寒霄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

那时候他失了小猫,他练武功身上开始有了杀气,平常他最喜欢的软软娇娇的小动物,都不再亲近他,他心里也难过,又不能对别人说。

唯有宗光怀里的小婴儿,软软的又可爱,却不怕他,见了他就会笑。他便将这孩子当成新的宠物养。

哪里知道多年过后,她真成了自己妻子,他从此以后倒是可以养这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一辈子了。

曲寒霄的眼中闪过温柔的光。

林阿婉不由脸微红,她听了父亲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爹,哪有您这样的呢,真是儿戏。”

林耀宗神色十分复杂:“并非儿戏。为父当时确实想过,等你长大之后,让你侍奉大将军。”只是我是想让你跟在他身边做个侍妾,我可没想到他会娶你做正妻。

老皇帝看着他们,这样有烟火气的模样,他在深宫之中,万人之上待久了,竟是许久没有看到了。

他不由出神了。他于情爱十分淡薄,但却对那逆子从小就十分宠爱,也因为那逆子从小就只将他当做父亲看待。

惟其如此,那逆子最后要篡位的时候,他的失望痛心愤怒就来的更猛烈。原来你那孝顺敬爱都是装出来的,到头来,你还是在觊觎朕的位子。

可是若是他错了呢?

皇帝的眼神一厉,他看到曲寒霄的瞳孔亦微微一缩。

曲寒霄再怎么像那逆子,到底不是他,老皇帝缓缓开口道:“重新彻查太子一案!”

众人随即跪下三呼万岁。老皇帝看着林耀宗激动的模样道:“你在努戈多年,查到了什么?你说宏解愁没有死,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林耀宗顿了顿道:“努戈秘谍组织严密,我追查多年,关于宏解愁的下落,我确实有了一些头绪。他回到努戈,应当是改换了身份。或者他在大承之时,用的就是假身份。我只知道,此人靠构陷太子一案,赢得了努戈王的赏识,升迁很快!”

曲寒霄的眼眸一缩,他无法克制地想到了战场上努戈王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

努戈王那样志得意满,他不知道他自己已经死到临头,还想着用这样的事情来搅乱他的心神。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在蓄势待发,拼着让毒深入肺腑,跟他同归于尽,也要在那时斩杀他!

老皇帝亦目光凌厉地望向他,曲寒霄抬头看着老皇帝。

两人彼此对望着,眼中闪过无数情绪。

却听老皇帝最终道:“林耀宗,你跟我走!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

林阿婉不由大惊,她立时请求道:“皇上,我们失散多年。我爷爷年纪已经很大了,您能让父亲与我爷爷见一面,再带他走吗?”

曲寒霄望着皇帝道:“皇上,还请皇上将岳父交给臣询问。若有失踪逃亡,所有罪责,臣一应承担。”

林耀宗的神色微动,他看向这从小看大的孩子,如今的女婿。不愧是执掌大军大败努戈的大将军。他这一句话,断绝了自己的所有心思。

林耀宗收回了目光,心中倒是明白了一件事,曲寒霄知道的不少。

既然知道了,那他打算做什么?

他最终还是与皇帝和解,放弃了龙虎军的军权,回到了京师。他如何想的?

只听皇帝道:“太子谋反一事,兹事体大。要暗中追查,不可过分张扬!林阿婉你父亲已经说明了婚约之事,那你就重归大将军府,好好为太后准备影戏!”

林阿婉不由松了口气,这下她心上的石头可以搬开了。她这些天来如此忙碌,何尝不是借着这忙碌,缓解她的忧心。

如今她终于不必担心了。

众人一起谢过。皇帝再不提带走林耀宗的事儿,大家就乐得装傻。

皇帝本来心血来潮,想出来散散心,岂知这心越散越郁闷。他本打算就这样回去,可是看着众人那如释重负的模样,他一时又怒火中烧。

方才是黄昏,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院中灯火通明。皇帝瞪着曲寒霄道:“朕还没吃饭哪,你就这么接驾吗?”

林阿婉吓了一跳,什么,您还不走么?她看了看门口自己打翻的食盒,不由道:“是我们疏忽了。皇上您喜欢吃什么?我给您做。”

曲寒霄眼神一动,他没有说话。

皇帝看着小姑娘,看她眉眼清澈,隐含关怀之意。这丫头的心眼倒是挺好。

他道:“曲寒霄,朕喜欢吃什么,你说!”

裴公公在一边终于放松了一些。若是就这样让皇上回宫去,他今晚上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最好多在外面待一会儿。

曲寒霄望着皇帝,亦有些惊讶。他看着阿婉望向自己的眼神,他终于道:“皇上口味重,重油重盐辛辣一些的。爱肉食。”

老皇帝看着他,这孩子长大了之后,其实跟那逆子不太像了。他高大沉默,浑身透着铁血之气,倒是很像二十岁的自己。

林阿婉眉眼一弯道:“原来如此,但是皇上,这样吃不好克化。”她望着左管家:“不知道厨房中有什么,我看该给皇上做什么?”

左管家这下可为难了。因为大将军总是在别院用饭,这里的厨子平时里只备着些糕点之类的,更不曾采买什么特殊食材。

林阿婉立时明白了,她知道皇帝定然是饿了,想来还是得做的快一些才好。要不老皇帝脾气不好,搞不好会发脾气呢。

她眉眼一弯,笑意盈盈地对老皇帝说::“我给您做我们的家乡饭,做个刀削面如何?”

皇帝望着眼前娇俏活泼的小姑娘,总觉好像这深秋的夜晚都被她的笑容照亮了。他有些怀念地道:“朕有好些年没吃过了。当初,朕在边城之时,吃得最多的就是这刀削面了。小姑娘,你的手艺如何?”

林阿婉笑了道:“我最开始学做饭,就是学的这个呢。您放心呀,不好吃……”

“不好吃如何?”皇帝觉得这小丫头挺有趣的。

“不好吃,您就少吃点儿。赶明儿我给您炖铜火锅。”

一时气氛轻松起来,林阿婉去做饭。而曲寒霄走上前来,请皇帝移驾去隔壁的院中。

这院子里乱得已经没有下脚地了。

他们一行人出来。深秋的夜晚,天上明月朗照,地下金黄的落叶铺满。

皇帝望着走在自己身边的高大俊朗的曲寒霄,忽然道:“你觉得太子是被冤枉的吗?”

曲寒霄转头望着老皇帝。

老皇帝高大的身子挺得笔直,虽头发全白了,但却目光炯炯,身上隐隐散发杀气,仿佛他还是那位带领铁骑,横扫天下的铁血君王。

曲寒霄终于斩钉截铁地道:“是。”

老皇帝没想到他会如此不避嫌疑地直接站了队。他的眼睛一眯,却听喵呜一声,窜过来两只猫。那只雪白的猫咪顺着他的袍子就爬了上来。

皇帝怔住了,看曲寒霄手法熟练地抱好了另一只大黄猫。他亦伸手慢慢搂住了这只白猫:“是小丹?”

曲寒霄见小丹躺在皇帝臂弯了,十分惬意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小丹雪白的毛皮道:“是。皇上它还认识您。”

皇帝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将猫搂在怀中。小时候的小丹的模样确实莫名有些像太子,也像太子一样,性格活泼开朗。

但后来小丹却暴躁起来了,经常攻击人,在后宫搞得鸡飞狗跳的。他心里倒是觉得它这样更像太子了。他的逆子便是如此,长大了就不听话了。

但是如今他看着小丹漂亮的琉璃一样的眼睛,不由想到兰贵妃对小丹的残害。

“小丹它现在好了吗?”

“臣家的医生在为它调理。现在它的精神头好多了。”

皇帝亦摸着它油光水滑的毛皮,小丹蹭蹭他的手,就像当年一样乖巧可爱。

皇帝一时动了带它一起走的念头。却听曲寒霄道:“皇上,宫中不宜居,小丹水土不服。”

皇帝略惊讶地看着他,这小子自己没开口他就知道自己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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