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晟李丽的一通发作,后面几日再也没人敢扯东扯西,故而,李河也顺顺利利的入土为安。丧事过后,李晟就以守孝为由,将大门一闭,谢绝了所有想要攀交情的官员商户,亦或者拍马讨好的亲眷。刘氏见了,顿时又有些不忿起来,嘀咕不满道:“外人倒也罢了,怎么连自家亲眷也不搭理?儿啊,你这般,外人瞧了,岂不得说你冷血无情了。”
刘氏刚过了几日被人吹捧讨好的日子,哪敢关门苦熬度日。
“为父守孝,此乃礼法。但凡懂礼的,都该赞同支持。”李晟一边伺候着沈老婆子吃饭,一边说道。
这些年,沈老婆子的病情越发加重了,如今竟是连人都分不大清楚,见着李晟只以为是李河,嘴里嘟嘟囔囔道:“老二啊,多吃些,这是娘偷偷给你留的。”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被压碎的糕点,咧嘴笑道。
纵是病重糊涂,沈老婆子眼里心里仍是儿子李河,且因为越近的事情越记不大清楚,故而连李河那些不孝的举动她都不记得了。偶尔李山来了,见沈婆子心心念念的唯有李河,心里边酸涩的很,好在他早已想开了,只叹了口气道:“晟儿,你好生照顾你奶奶,你大哥考中了状元,我得先回京城一趟。”
李瑜李晟两兄弟可是整个府城的名人,故而李瑜一中状元,那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村子里。为此,李山亦出了好大的风头,只把刘氏恨的牙痒痒,只觉得李山一家与她相克,怎么自己家日子刚起来,他家又冒出这样的大喜事?
刘氏这人最爱踩高捧低,以往总能踩李山一家两脚,但后来两家闹开,李山一家子越过越好,把她家比到了泥地里去,刘氏心里焉能痛快?她攒了一肚子气,好不容易靠着儿子李晟扬眉吐气,谁晓得还没高兴两天,李瑜又中了状元。刘氏心里那个憋屈啊,暗暗寻思着李瑜那小子是不是与他家相克,怎么回回都是他压自家一头?
刘氏想要交际,其中最大的目的就是想抢夺了李山一家子的风光,偏李晟胳膊肘往外拐,死活不同意,气的她心也疼,肝也疼,浑身都不畅快。
说回李山,此次返乡,他前几日还真受了不少闲言碎语,尤其是刘氏娘家那边的人,不过后来李瑜中状元的消息传来后,就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叽叽歪歪了。
“此行劳烦大伯了,若不是为了我跟姐姐,哪里需要您刻意跑回来一趟。”李晟是个知恩懂礼的人,哪能不知道大伯一家的好。
大哥中了状元该是何等的风光,他又多想陪在大哥身边,只可惜他离不开老家。
“对了,大伯,这是我回乡前下的赌注,押的是大哥高中状元。”说到此处,李晟不由有些脸红起来,毕竟与赌有关都不是什么好事,故而他又解释道:“当时只是图个吉利,并没有旁的想法。这一年半载,我是无法归京了,倒是大伯此次回去,正巧替侄儿把银子拿回来。按照赔率,应有一千多两。”
李山听了,亦从袖中掏出一份赌契来,呦,一看,伯侄两人竟是买的同一家,“哈哈,其实大伯也没忍住,偷偷买了一份。瞧,咱俩买的还是同一家嘞。成,大伯替你取出来,等过些日子,我与你大哥还得回乡拜祭祖宗,到时候再带给你。”
李晟摇了摇头道:“大伯,这笔银子,麻烦你帮我买些东西备着。待出了孝,大姐就双十了,总得为她备些好东西。至于大哥的贺礼,我早已准备好了,只可惜不能亲手交给大哥。这是钥匙,麻烦大伯转给我家的小厮,他会替我送上门的。”
“你这孩子,总想着旁人,那你自己呢?”李山叹道。
“大伯,我如今有官有爵,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哪里还敢贪心。”李晟真心实意的说道。他真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伯侄二人说着话,门口的刘氏恨不得把耳朵塞到他们的嘴巴里,这样也能听清屋内说了些什么,不过虽没听清楚,但银子贺礼几个字,她还是听着了,不由愤恨不满的想着,“晟儿这个糊涂蛋,果真被李山一大家子给笼络了去。如今可好,但凡有些好事都只想着那一家,连亲娘的话都不肯听。”
刘氏越想越气,故而刻意在院子里骂骂咧咧道:“丧天良的黑心肝,自家日子不过,整日里跑到人家家里管东管西,到底是藏了什么鬼心思?”
“我呸,想骗我儿子的银子,没门,小心有钱没命花。”
屋内,李山实在听不下去,就又宽慰李晟几句,回家去了。刘氏见了,越发亢奋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有本事一辈子赖在我家当哈巴狗呀。”
刘氏骂的痛快,哪晓得迷糊的沈婆子突然冒到她身边,直接用粘了屎的手捂住了她的嘴,“你个坏东西,想抢我大儿,没门。”
这还是李山第一次从沈婆子口中听到与他相关的话,深叹一口气,到底还是走了。
刘氏又气又恶心,想要对付沈婆子,偏家中两个孩子护她护的紧,但凡她说一句重话,就会摆脸色给她。刘氏只能偷偷在心中咒骂她两声,还真不敢以下犯上。李丽之前就说了,“娘若敢不孝,那我与弟弟亦可以不孝顺你。纵是你告到官府,我们亦有话说。”
因为这,刘氏对家中两位老不死的多有忍耐。李老头如今是只要喝好吃好,万事不管,倒还好伺候些。沈婆子就不同了,脑子糊涂,做事也糊涂,偶尔也不晓得把她当做什么人,总是会故意打骂她,虽不疼,但心里面不爽呀。
李山回了家,屁股还未坐热,就见族里几位长辈一道来了。原来是县令老爷喊他们去县里说了话,要弄什么状元阁,就在万水江边。
这样的大事,他们自然得跟李山商议商议。
“大老爷们说了,万水江乃通商之处,若弄个供行人落脚躲雨的状元阁,亦算是桩大喜事了。而且这银子由县里出。至于我跟你几位叔叔则想着,既是咱家的好事,总不能浪费百姓的民脂民膏,说出去也不大好听。这几年,靠着你跟瑜儿,咱们村子里赚了不少银子,各家掏一点,也能把状元阁盖起来。此外,李家的宗祠,还有村子里的状元楼牌,都得建一建,弄一弄。我们就想问问你,瑜儿大约什么时候归乡,我们总得在他回来之前弄好。”
这样的大喜事,不说李家族人如何高兴,就是村子里外姓之人亦跟着与有荣焉。尤其是当初跟李山一道经商的周家,虽说如今已经搬到城里居住了,可知晓李山回村后,二话不说,也带着全家老少回了村子,还几次三番找了李家族长,说要捐笔银子建状元楼牌。
不过周凯在知道县令老爷有心修建状元阁后,就又与几位富商掏了银子。如此一来,不费一文民脂民膏,靠着商贾富户以及李家众人的捐赠,那气派的状元阁就建了起来。
当然,此乃后话,此时李山听了族长的话,亦是赞同道:“咱们李家如今也算是改换门楣,成为书香门第了。有些银子,是要花的。几位叔伯,我此次回乡亦带了些银子,你们也先用着。本家的叔伯兄弟们过日子也不容易,能不花费他们的银子就不花。”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老脾气,不肯花旁人一分半点的银子。我跟你说,这样的大喜事,咱们村子里的人那都是抢着要花银子。除了姓李的,那姓方的,姓周的,哪家不是送银子上门。我知晓你的心思,不过我们几个老的也还不糊涂,这该收的银子还是得收,不然大伙儿心里一直提着,以为你们瞧不上他们,不肯让他们沾沾喜气呢。旁的不说,日后咱们村里人受欺负了,你们还能不帮忙?有些情要还,有的礼亦要收,凡事有往才有来。”
“族长说的对,是我想多了。这样吧,我家里捐银子修条大路出来,从村里连通镇上,这样大伙儿出门也便利些。”
“成,造桥修路,都是大功德,你家若有这个能耐,我们几个老的可不会拦着你。”本家长辈们哈哈笑了起来。
可千万别小看了状元老爷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如今整个府城说到李瑜他们村,都直接喊为状元村了。那外嫁的女儿,在夫家也都挺直了腰杆。
有人甚至还回家哭道:“爹娘,你们都放心吧。自打山叔家的瑜哥儿中了状元后,我家那个混账再也不敢揍我了。我跟小丫两个也不用饿肚子了。”
“好好好,难怪爹娘瞧你气色好了很多。”
“娘,这是我自己绣的小玩意,待瑜哥儿回乡后,可以替我把东西送给他么?虽不值钱,但到底是我的一番心意。”
“好好好,你山叔一家子都是好人,不是那等瞧不起人的势利眼。这样的好东西,瑜哥儿定然喜欢。你在夫家,若是受人苛责了,可千万别再傻乎乎的忍着。咱们村子今时不同往日,我听人说,你二婶的包子铺的生意都好了很多。”
这样的小事,还有许多,看起来毫不起眼,可确确实实给受苦的女儿家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她们的日子能过下去了。至少他们爹娘,也敢替女儿撑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