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与宋三爷寻了一处观景亭坐下,不时就有小丫鬟端了热茶过来,宋三爷开门见山道,“之前夜袭咱们的水匪是听了上头的命令,刻意来杀你与李晟两兄弟的,只是没想到李晟有那样的本事,竟做了那样厉害的机关。为了机关图纸,他们方才刀下留人。”
李瑜听了,有种果然如此之感,他出声问道,“可是端王爷的残党?”
“他们并未承认,只道是陶家出银买凶杀你们兄弟。只是我看那几个水匪不似寻常人,倒像训练有素的退伍之人,怕只怕,的确是残党余孽。”若是普通水匪,不会眼热李晟做的那些机关木器,只怕早已杀人了事,所谓的陶家,不过是放在外面的幌子。
李瑜听宋三爷提到陶家,不由皱眉道:“竟是他家,还真是死性不改!”陶家都已经被判罪了,竟然还能买凶杀人,当真是死不悔改。当初他们害了张敏的爷爷,如今竟又买凶杀他跟李晟,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不管那几个水匪背后是谁,但陶家肯定没少掺和。
想到此处,李瑜不免心生厌恶。
“不招人妒是庸才,陶家拼死也要带上你们兄弟,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这样的人,到处都是,只能接受自己高高在上,不允许旁人高自己半分。听说你那同窗都已经半死不活了,但他宁可自己病死,也要把钱给那些水匪,让他们取你性命。”说到此处,宋三爷不免也说了几声“荒唐。”
听得此言,饶是好脾气的李瑜,面上也带了九分怒气,宋三爷见了,安抚道,“求仁得仁,你那同窗最后病死在流放的路上,也算因果轮回了。”
“好好活着,又有什么不好的?罢了,个人个想法,我不是他,自然不能理解他的心思。只是三爷,您既然说那些水匪是残党余孽,那我姑奶奶岂不是危险了?”想到老家的亲人,李瑜不由面露急色道。
宋三爷摇了摇头道,“李老夫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既然敢留在乡下,定然留有后手。那些叛党余孽不去寻她还好,若去了,那真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你当老夫人当初为何离开京城?就是拿自身为铒,等着叛党余孽上钩呢。当年端王未能继承大业,心里恨透了李老夫人,如今老夫人在他眼皮底下晃悠,能不做点什么吗?别看老夫人整日待在后宅烧香拜佛,私底下可引起了诸多波澜。就我所知,端王谋逆的罪证,有一大半都是老夫人私底下收集的。若不然,哪可能钦差大臣一去,就恰巧破了案?”宋三爷虽不知详情,但他知道,李老夫人离京前,曾与父皇秉烛夜谈。
父皇一直视端王为心腹大患,怎么可能让他在封地安然度日。
听宋三爷这般说,李瑜心中仍是有些担忧,他又想到姑奶奶屡屡以自身为铒,心里更是难受憋屈。
若不是心存死意,姑奶奶又怎么会次次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宋三爷倒是不知李瑜心中所想,而是继续说道,“老夫人那儿你别担心,父皇跟皇祖母那儿定然有所安排。如今你与李晟二人更加危险,那些逆贼知晓机关的厉害,定不会错过那些机关木器。另外,你作为李老夫人最在意的存在,他们定然会再下痛手,以此来报复她。”
“除了提醒我以外,三爷怕是还有别的事情吧?”
“你小子,真是神机妙算。你说对了,我此次前来,正有两件事情交代。一来,就是刚才的事情,这二来嘛,是我得了父皇的口谕,邀你们兄弟后日入宫面圣。”宋三爷将事情交代清楚后,又笑道:“原还担心你初来乍到,会略微有些不适应。但刚才看你对上我那不成器的侄子,不落半点下风,我也算放心了。好了,既然你一切安好,我就不多打扰。”
交代清楚后,宋三爷又去了鲁家传了口谕。
他的随从不解道:“殿下,这样的小事,让奴才跑一趟就是了,哪值得您亲自跑腿。”
宋三爷摇头道:“此言差矣,李家兄弟有大才,我跑一趟又当的了什么。你啊,别以为这是件小差事,若不是机缘巧合,还轮不到我来跑这个腿。”
李家兄弟一上京,大半个京城里的人都晓得了,可见李老夫人的能耐。抛开这些不谈,两兄弟也各有各的本事,小的懂机关秘术,日后两军作战,怕是会用的上。大的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上次他去御书房,还在父皇的御案上看到了他县试乡试的卷子,可见父皇很早就关注他了。
他父皇,向来只关注得用之人。他既然收藏了李瑜的卷子,定是很早就有了重用他的打算。
如今,李瑜最缺的,不过是年龄罢了。
另一边,李晟得知自己后日就要进宫面圣后,不由慌得六神无主,鲁师傅见了,气道:“我鲁三森的徒弟,怎能怂成这样?皇上见你,无非就是问你几句话,至于把你吓的腿都打哆嗦。”
陆夫人不满道:“晟儿年纪还小,紧张也是应该的。我还记得当年在宫里见到你的时候,你不也是腿肚子打哆嗦。如今还凶起晟儿来?哼,也好意思。”接着又温和的对着李晟道:“晟儿,你别怕,皇上性子和善,为君宽容,不会故意刁难你的。”
“师父,师娘,我能不入宫吗?”李晟还是不想进宫。他只想天天窝在屋子里刨木头,如果可以,他觉得自己能玩一辈子木头。
陆夫人摸了摸李晟的脑袋,怜爱道:“皇上口谕,自然是不能拒绝的。晟儿想想,你大哥也不曾入过宫,怕是也有些害怕紧张,届时你陪他一起去,兄弟二人相互帮衬,也能壮壮胆不是?”
想到大哥李瑜,李晟这才鼓足勇气道:“师娘说的对,我得陪着大哥一起。”
陆夫人见他们兄弟情深,不免有些感慨,只是鲁师傅仍是觉得李晟缺了些男子气概,做事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他瞧着都累人。
“好了,不管后日你去哪里,为师布置的任务都不准往后拖。”见李晟不再哆嗦了,鲁师傅就又把人赶到后院刨木头,陆夫人见了,少不得又唠叨两句。
后日一早,兄弟二人就坐着鲁家的马车到了皇宫门口,而后由守门侍卫带着走了一段长廊,待看到圆拱门后,又改为小太监在前面领路。
就这般七转八转,兄弟二人也不知到了哪里,只觉得花草增多,伺候的宫女太监也变多了。
“两位少爷请往里走。”此时,又换了个小太监迎着李瑜李晟兄弟进入院内,那庭院里栽满了梅花,清香雅致。李瑜两兄弟不过轻轻一瞥,不敢多看,又随着个锦衣婆子踏入室内,屋内摆设素朴,并不似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奢侈无度。
再看榻上坐的妇人,淡紫色暗花云锦宫装,头上不过斜斜插了一根碧玉簪子,眉尾处虽留有岁月的痕迹,但眉眼温和,气质雍容,与寻常长者一般无二,并无逼人气势。
太后含笑对着李瑜李晟二人,招呼着他们坐到身前,感慨道:“不曾想,这天底下竟有这般相像的两个人。”说着,又细细打量李瑜几眼,尤其是他的眉眼处,看了又看,好不伤怀。
“说来,哀家早就听过你们兄弟的大名,如今瞧着真人,也算是安心了。李妹妹这回儿,总算没有看错人。”说着,她又对着李瑜问道:“听闻你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举人功名,想来又是个饱学之士,哀家不通太多大道理,但百善孝为先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哀家希望你能多多开解你们的姑奶奶,让她老有所依,老有所养。”
李瑜李晟两人听了,自是恭敬应答。
太后笑道:“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刚才的那番话,其实说与不说都一个样。只是你们姑奶奶劳碌辛苦了大半辈子,到了晚年,哀家总希望她能享享天伦之乐。”接着又问了姑奶奶的现状,李瑜自然一一应答,不敢有半分错处。
太后听闻姑奶奶搬回了乡下居住,不免好笑道:“如今也算如了她的愿,叶落归根了。”
李瑜轻声应和,只是心中不由想道:“这位太后娘娘的性子未免太软和简单了些,就连提点人,语气也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实不像杀出宫闱,荣登太后宝座的厉害人。”
然而太后娘娘的确是位简简单单的人,提点警醒李瑜李晟两句之后,待他们就跟自家孙儿一般,温和且热情。且言语间,竟还带有几分天真,谈到姑奶奶的时候,语气更是亲昵信任。
就在说闹之际,就听外面传来小太监略带奸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本朝宋帝,可是与十几位兄弟竞争,一跃登基为帝的厉害人物,然而他身上并未带上杀伐之气,反倒似一个温文儒雅的读书人,气势内敛,宽和温柔。
这天下最尊贵的母子两人,竟都份外关心姑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明天就要开始上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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