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这样的礼物,夏札万分珍惜。
无论是今日的惊喜,还是沈衮的言语,都让他心底涌动着灼热与无法言说的安定。就好似漂泊无依千里万里,忽然落了地。
故世难寻,却觅得知交。
沈衮引导夏札切蛋糕,两人一蛟,各分到一块蛋糕。
夏札没有味觉,尝不出人类食物的味道,沈衮本来想说不必吃,留给灵蛟就好,谁让它胖且能吃。
可还没有说出口,便见夏札拿叉子,叉下一块奶油咽下,然后笑弯了眼,吹捧说:“沈老板的手艺世界第一。”
沈衮也笑,吃了一口说:“感谢肯定,这大概就是天赋。”
他说话时的语气,与其说是对自己厨艺的自得,反倒更像是对夏札的纵容。
灵蛟大口大口啃着蛋糕,时不时发出“叽叽”的叫声。
沈衮伸手,五指微微一拢,漂浮在四周的光点便从四面八方朝他的掌心涌去。渐渐地,光点簇拥成一团圆滚滚的光球,散发着夜明珠一样的暖光。沈衮将其抛到墙边,光球便像嵌入墙壁一样,变成了照明的工具。
室内被温暖的黄光笼罩,淡淡的奶油香气弥漫,吃着蛋糕的灵蛟仿佛喝醉了一样,摇头晃脑。
“氛围真好。”夏札阖眸赞叹,“像电视里说的烛光晚餐。”
闻言,沈衮隐藏不自在,道:“我没有给人过生日的经验,看剧自学的。”
实际上,他也没有为自己庆生的经验。
师父救下他的那一天,他已经出生了一些时日,他的真实生日是靠占卜推算出来的。可能是年岁已高,也可能是一心沉浸在术法中,他们师徒两都不太在意生日这件事。
沈衮观摩学习了数个小说和剧中的庆生场合,才制定了今天的计划。
夏札:“我很开心。”
等沈衮生辰,是初春,自己也要为他准备礼物,才不辜负这份羁绊。
夜间,夏札将发冠妥善地收了起来。
沈衮问他:“为什么摘了?”
“一方面,是觉得出门的时候不大方便;另一方面,我怕它损坏。”夏札说,“这么珍贵的东西,应该好好保存,以后让后代当传家宝的。”
自然不会有什么后代,这无伤大雅的玩笑,令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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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一月中旬。
老赵风尘仆仆出差归来,同时告知了沈衮和夏札一个消息:同学会的时间,就定在这周末。
出差一趟,老赵应该是从失恋的阴影中恢复过来了,精气神还不错,想必是曾经为爱去健身房的缘故,瞧着是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
“现在已经确定来二十三个了,还有人说要到时候看时间安排。这其中,一小半都带家属来,有带对象的,有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看至少能凑个三大桌。”老赵如是说。
最初班长刘胜只是每年例行组织同学而已,后来齐丰茂他们几个忽然特别热切,帮忙叫人、找场地。
他们高中班级有五十个学生,这些人毕业后各奔东西,行踪遍布天南海北。如今有的人还在学习深造,有的人早就步入社会,这次能来二十多个,实属不易。
“我看参加的人里,还是在靖城上学、工作的占比大,外地回来的还是少。”老赵说,“想想也是,组织聚会比较活跃的那几个,就在靖城发展,受邀而来的人,有些是为了闲来无事叙叙旧,还有一部分人,是带点拓宽人脉的心思过来的。”
“不过说真的,你真要去啊?”
老赵到现在都不相信沈衮要参加集体活动了。
“去,为什么不去。”沈衮挑眉,“我不能见人?”
老赵干笑:“哈,哈哈,咋可能,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替大家受宠若惊……”
沈衮不置可否。
老赵表示害怕,火速绕过话题,谈起了组织同学会的老同学们:“这次聚会,搞得班长和我像个打工人一样,就起到一个出面请人的作用,最积极的是唐永志,姚丞,齐丰茂他们几个。”
夏札:“齐丰茂?”
“是啊,就是你们碰到的那个齐丰茂。”说起八卦,老赵滔滔不绝,“那家伙大学毕业后四五年,就混到他们公司中层小领导的位置上了,现在牌面大得很,不叫他齐经理就不高兴。切,这年头,随便是个谁都能往名片上印个‘经理’,也没见别人这么狂啊。你都不知道,跟他微信上说句话费劲的要死,明明他特想参加聚会吹牛,一副人上人的嘴脸,对我们提出的聚会地点挑刺、指手画脚,但是临到头,忽然说自己工作忙任务重,还得班长去三催四请,才说有时间来。”
说着,老赵越发气愤:“夺大脸啊!”
沈衮语气半是无趣半是不屑:“呵,确实。”
“是吧是吧!虽然高中毕业后,就挺难聚到一起,但是归根到底,咱们班也不是第一次举办同学聚会了,谁不知道谁啊?”得到了肯定的老赵,吐槽的欲望直线攀升,“可他偏偏突然把自己当人上人了!班长那么老实,都要被惹生气了,谁给他的牌面?”
“还有其他两个,也膨胀的厉害。唐永志家里本来就有点小钱,毕业后唐永志父母给了创业启动资金,他拉姚丞入伙,做生意有了起色。齐丰茂所在的公司和他们有合作,三人高中就走得近,这几年联系越加频繁。就今年,听说唐永志一年净利润能赚到几百万,姚丞家庭条件一般,不是靖城人,现在才工作几年,就能分期买房了。”
夏札对市场情况不了解,因此也不清楚这个薪资水平处于什么水平,不过思考到沈衮的花销,以及郑梁这样富二代的价值观,或许是中等、中上水平?
而说到买房的老赵情绪低落起来。
他无奈的叹气:“说实话,没到三十的年纪混到这地步是挺厉害,多少人这时候别说买房,就连自己要干啥都没搞清楚呢……像我,连车都买不起。”
同样的,他想凭自己在靖城买房,更是妄想,不知得多少年后。
“哎,卑微打工人……”老赵叹息,“我有啥资格说人家膨胀呢……”
沈衮却说:“他买得起房和他欠收拾,有必然联系吗?”
老赵:“……”
沈衮:“有吗?”
老赵:“……你别说,还真没有。”
他就算能买下一艘航母,也无法改变他本身狭隘自私、鼻孔朝天的事实。
“要不这样,”老赵兴冲冲地提议,“咱们到时候咱们开你的车过去,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
老赵一直知道沈衮有钱,毕竟沈衮有真本事,符箓法器的价格摆在那儿,那些求人办事的大佬肯定也出手阔绰,出手费怎么也得超过自己办成一个项目的金额。只是沈衮表现出来的状态,好像一直都很缺钱似的,要是托他办事,地铁都要报销。
谁能想到他一朝邂逅夏札,连豪车都舍得买了。
自从上次惊鸿一瞥,老赵就馋沈衮新车很久了,一直想开开看。这个价位的车,自己是买不起了,幸好还能抱兄弟大腿,享受一下有钱人的快乐生活。
沈衮看出他的意图,把车钥匙扔给他:“想开就开,副驾驶不许坐人。不过同学会的时候,不开这车。”
老赵不解:“为什么?”
这可是对齐丰茂降维打击的最好方法,齐丰茂就算混的再风生水起了,也不能可能买下百万级以上的车。有点小钱和有钱是两码事。
老赵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齐丰茂一心炫富却被疯狂打脸的场景了。
沈衮不想解释:“不为什么。”
夏札倒是无所谓,因为不在意。
不过世间俗人而已,道不同不相为谋。齐丰茂的虚张声势和恶意嘲弄,只如跳梁小丑,入不得他的眼中。
老赵一心求解:“兄弟,大哥,沈老板,您就告诉我呗!我实在太看不惯那孙子了,咱们真的就放任他?”
见沈衮不说话,老赵转而看向夏札:“夏天师不会好奇吗?不会吗不会吗?”
夏札眨眨眼,诚实摇头。
面对不在意的人或事,当然不会好奇。
老赵:……
这就是大师的气度吗?果然,只有他这个凡人特别想找回场子。
既然老如此好奇,夏札还是猜测地问沈衮:“你是想静观其变?”
沈衮勾唇:“确实。”
老赵疑惑:“静观其变?”
夏札无奈补充:“或许解释为‘看戏’,更为合适。”
夏札开始猜测之后,沈衮不再是一副懒得解释的模样,而是反问老赵:“齐丰茂为趾高气扬的初始动机是什么?”
“初始动机?因为他从高中起就是这样的人啊,看人分三六九等,还心眼小、爱嫉妒人,现在挣了点钱,更飘了,觉得自己可以了,又行了……”说完,老赵思考了一下,斩钉截铁道,“反正就是,他觉得他有钱,他想炫耀他有钱!”
闻言,沈衮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眼底却无笑意。
老赵顿觉后背一凉:“……您笑,笑啥?”
他说的不对吗?
沈衮:“他有钱,但他肾虚。”
老赵:“……?!”
虽然听沈衮说过一次,但是老赵还是对“齐丰茂肾虚”这个消息感到震惊,事关男人的尊严,那就不是小事。
沈衮:“还是后天肾虚。”
老赵:“……啊这,牛逼啊。”
沈衮语气平平:“多有意思。”
从沈衮似笑非笑的神情中,老赵似乎读出了那么点意思来:一方面,沈衮确实没把齐丰茂放在眼里,从高中起就这样,人怎么会在意蚂蚁怎么想;另一方面,在他看来,齐丰茂的炫耀会变成出丑。
老赵压下激动:“那行,要不这样,周末我来接你们,就开着我跟其他朋友借的小破车。”
主动满足齐丰茂等人的优越感。
“不必,我们坐地铁去。”沈衮说,“我是无业游民。”
老赵:“……你这么告诉齐丰茂的?”
沈衮点头。
其实这么说也没毛病,沈衮作为职业天师,真实工作肯定不能说出来招摇。况且说出去,也没几个人信啊!
老赵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真是越来越期待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