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陈明行艰难开口:“……你说得对,我得承认,这事我有错。”
由于出身和年纪的缘故,陈明行性格有一定缺陷,所以做出了尾随的事。但是现在看来,他拥有相对正确的是非观,不是不能交流的人。
夏札:“知错而改及时纠正,才能避免再被有心人利用。”他面容年轻,说话时口吻却像前辈,语气里有过来人的老成。
真诚,却也违和的可爱。
此时的陈明行收起了初见时的傲气,深刻反思:“再有这种事,我会注意的。”
见陈明行分外乖巧的模样,郑梁的心里痛快了:“哎,你说这人哪,早点承认错误多好,非得闹开了脸上难看。要不是两位大师正好过来,我都要报警了,回头探望你还要隔着铁窗。”
陈明行白了他一眼,因为吵不过,干脆没理会,只接着与夏札说话,挽回自己和陈家的形象:“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犯这种错,自从我达到了出师的条件以来,家里分给我的每一件事,我都圆满完成了。”
夏札好奇:“你已经解决过许多委托了吗?”
“我们这一辈里面,少有比我厉害的。从我正式成为天师到现在,已经被分配过七八个任务了。”
虽然大部分任务,都是帮着叔伯他们画画符、打个下手,只有一个是让他负责去超度亡魂,但以他这个年纪而言,是非常不错的成就了。
想到这里,陈明行底气十足:“过不了两年,就轮到我在天师圈子中大展拳脚了。”
刚说完,便听见沈衮毫不留情地泼他凉水:“水平不够,不建议出来混。”
“我今年才十七岁。”陈明行忿忿不平,“等我到你这个年纪、这个辈分的时候,肯定比你厉害!”
之所以说“你”而不是“你们”,是因为夏札年纪似乎与他相仿,唇红齿白清俊好看的少年,瞧着比他岁数还小。
沈衮似笑非笑,威压迫人:“你再说一遍,我什么年纪。”
竟然把他和夏札看成两个辈分,有胆量。
年轻人不仅要敢说,也要怂的干脆。
见沈衮生气,陈明行毫不意外地怂了,他转身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我先走一步,不然赶不上回楠城的航班了,我们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就已经跑出了几米远。
郑梁目瞪口呆:天师的体质就是不一样,就连是胖子,都是灵活的胖子。
“谁说你可以走的。”沈衮轻飘飘地说完,然后淡定地朝陈明行扔了张定身符,定住了他,“叫你家长来对线。”
逃跑时被定住,陈明行姿势怪异滑稽,重心不稳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郑梁拿起手机绕着他拍照,乐的停不下来。
然而陈明行却没心思在意郑梁的动作,身子被定住,但脖子以上是可以动弹的,陈明行回头看向身后,一脸懵地问沈衮:“……你刚刚说啥?”
沈衮:“叫你家长来。”
说话期间,沈衮三人已经走到了陈明行身旁。
陈明行的身高一米七出头,此时因为动作的缘故,比站直的时候又矮了一些。他艰难仰着头,盯着沈衮看了半天,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一时间,陈明行汗毛竖起,警惕道:“你,你什么意思?”
叫家长……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通知父母来校,协助对违纪孩子进行批评教育的那种“叫家长”。
他之所以偷偷摸摸行动,一个人来到靖城,除了不愿承认自己做错以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害怕家里人知道吊坠的事,斥责惩罚他。
现在沈衮居然让他叫家长?
沈衮冷声道:“你在靖城散播不良风气,宣扬封建迷信,我跟你的长辈要个说法,有问题吗?”
陈明行:“……”
散播不良风气,宣扬封建迷信?谁能来告诉他一下,这人到底在说啥?
就在这时,有小区里的住户从外面遛狗归来,牵着狗绳远远地走过来。随着路人渐渐靠近沈衮等人,他的步伐逐渐变得迟疑起来。最终,他在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满脸狐疑地打量一眼姿势奇怪、一动不动的陈明行,又谨慎地看了看其他几人,越观察越觉得这四个人分外诡异。
聚众斗殴?当街绑架?想到这些,路人吓得不自觉攥紧了手里握着的狗绳。
一时间,路人和狗都感到很害怕。
沈衮挂上职业假笑:“我们在排练短剧。”
“哈,哈哈哈哈。”路人显然不怎么信,只能干笑,“是,是吗。”
夏札趁着路人举步不前的时候,靠近陈明行,不动声色地拿下了他身上的定身符,暗示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而后对路人说道:“一时兴起在这里排练了一段,我们过会儿就走。”
陈明行恢复了对身体控制权,被夏札拍了肩膀之后,也边假装活动手脚腕,边哈哈笑说:“我刚刚演的不错吧,跟被威胁了一样纹丝不动。”
郑梁也出来缓和气氛:“哈哈哈,我兄弟们排练上头了,就在这儿来了一段,是不是有点迷惑行为大赏那味儿?”
路人稍稍信了他们的话,尴尬地笑:“不迷惑不迷惑。那……那你们排吧,我走了。”
说完就和狗一起,迫不及待离开了现场。
路人走后,郑梁指着陈明行,对沈夏二人说道:“一会儿该到下班、放学的时间了,到时候小区里来往的人更多,大师咱们要不找个别的地方审问他?”
夏札看向沈衮:“我们回天博吧。”
沈衮:“好。”
陈明行弱弱出声:“那个,我要赶航班回——”
沈衮眼神凌厉:“闭嘴。”
陈明行霎时不敢说话,跑又跑不了,只能低眉顺眼地听从安排。
听到要去天师博物馆,郑梁来了个劲儿:“走走走,我开车载你们!”
郑梁先前有过经验,知道天师博物馆的位置是个谜,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他只去过一次,今天又成有缘人了,自然兴致冲冲。
几人走到小区外,找到郑梁随意停在路边的敞篷,郑梁豪气道:“来,上车!”
夏札:“麻烦你了。”
“不麻烦,正好有事想跟您这边儿说。张黎明昨天告诉我,他表叔的玉石店里淘到了奇货,大师要是感兴趣,可以抽空过去看看。”
说完玉石的事儿,郑梁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怀好意地笑道:“不过玉石什么的先搁一边儿,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某位陈姓天师需要‘叫家长’的事。”
坐在副驾驶位,低首含胸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陈明行:“……”
忘了他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