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急于自救的时候,他说的话并不可信。
正因如此,罗耀说自己和楠城守阵人的关系密切的话,也无法确定其真实性。并不是所有的“认识”,都叫关系好。
而且刚刚沈衮搜他魂的时候,在获取想要信息的同时,并没有看到关于陈家的消息。既然这么的一大段记忆中,都没有出现一次所谓的守阵陈家的人,只能说明两者不说感情,只说交往上,要比他所说的浅薄。
不过罗耀一副笃定陈家会帮自己复仇的语气,倒是让沈衮有了几分期待——如果两方真有牵扯,对方最好是能主动现身,还省得他费功夫去找人。
这么想着,沈衮又锁着眉头,神色厌恶地搜了一次罗耀的魂,这一次,他的确看到了些所谓“守阵陈家”的蛛丝马迹。然而罗耀能力不足,识海脆弱,片段不如第一次搜魂时完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再搜魂识海可能会被毁变成傻子,沈衮便收了手。
他和夏札已经整理了罗耀和艾琳的犯-罪证据,用以报案,后续还要把他绳之以法,要是人傻了到时候口供什么的又是一件麻烦事。
沈衮看向夏札:“差不多了,再多费时间,估计也问不出其他有用的东西。”
夏札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将他取走的他人运道,剥离出来。”
转运移运的法子,沈衮编纂的书里提到过。夏札学习能力强,纵使没有出过手,法决却牢牢记在了心底。
“运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玄妙的。
它可以被消耗,但只要时机恰当,也可以在原身上蕴养、生生不息的。罗耀借着给人下降头的名义,又是骗钱又是借运,自然有他消磨运道的用法。可以预见,从他身上剥离出来的运道,应该远不如在原主人身上时深厚,甚至于有些人的运道已经被消磨殆尽,只留下几缕残韵。
尽管如此,依旧要物归原主。
这样想着,夏札出了手。
罗耀先前被沈衮废了一身修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力气,只能满目毒怨看着夏札剥离他身上仅剩的运道。
夏札对自己能力的运用已然驾轻就熟,伸出指尖虚空点了点,不多时便将那运道分离出来。
具现化为暖色光点的运道光芒微弱,夏札低叹一声:“都归去吧。”
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芒便四散开来,朝着外界飞去。
夏札收回了手,询问般说道:“这样一来,关于灵异方面的事,就算都解决了吧。”
“没错,运用邪术就要做好一无所有、遭到反噬的准备。”沈衮环视四周,“除此之外,他们触犯了法律,也该收到相应惩处,不过这就不是我们该插手的事了。”
无论是道法还是人伦,种下了善恶因果,都会有始有终。而罗耀和艾琳背后的那些人,比如那个整形医生,也该一一落网。
闻言,夏札认真思索:“不过,我们是否该想个合适的报案身份?”
夏札对现世已有了足够的了解,明白大众对神鬼的事不信且抗拒。在楠城,沈衮没有人脉,人生地不熟,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贸然报警必然不妥。
总不能说自己是个天师,在降妖除魔的过程中发现了不法分子,顺便伸张正义维护社会治安,解决了这起怪案,收集了证据,热心报案。
虽然这是实话,但是不会有人信的。
况且夏札记得,沈衮提起过,要降低奇人异事在普罗大众中的存在感。这也是守阵人始终应该坚持的事情,超脱常人的能力绝不能变成哗众取宠、获取利益的工具。
闻言,沈衮的目光转向艾琳:“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当事人’?”
夏札思索后,轻声道:“或许这个当事人,也可以成为报案的‘被害者’?”
沈衮笑:“分赃不均、恼羞成怒的窝里反剧情,也不算多稀奇。”
其他人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只是处理这种问题,总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罪行和证据摆在面前,方方面面都已确凿,这个引子就不那么要紧了。
两人果然依着刚才的三言两语,整理了“犯罪现场”。
在沈衮符箓的控制下,艾琳满面拒绝和惶恐,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言行,打开手机报了警。
“……喂!我……我要报警,有人要杀我!”
她的语气颤抖而无助,听起来像是被恐惧笼罩,所以惶恐不安言语不清,实则是言语不受控制,绝望地说着能让自己断送人生的话。
她不是傻的。
眼前的两人刚刚把这房间里的一切罪证都理顺,明明白白摆在了明面上,就算那些玄乎其玄的手段无法立案,只其他勾结贪污、伤人害人的证据,就够他们受的。这通电话打过去,只要警方过来,看到这满屋的证据,继续往下探查真相,失了法力劣迹斑斑的罗大师必死无疑,她这个“窝里横报警求助”的从犯也不会有好的下场。
罗大师当然认识一些楠城位高权重的人,可那些靠着权欲利益维系的关系,本来薄弱,更何况没了能力的罗大师也就失去了被捧着的价值。
能和罗大师交好的人,大部分谨慎小心、心眼多,不可能出手帮他们——一来证据确凿,他们先要考虑明哲保身,把自己完整地摘出去;二来能废了“知名罗大师”的人,谁又敢上赶着招惹。
上赶着结识还差不多。
然而无论脑海中是什么想法,在沈衮双眼的注视下,艾琳都只能无法自控地说着曝光她和罗大师的话。
等到电话挂断,那边的人说会立刻派人赶到案发现场,艾琳终于从不可控中挣脱出来,大口喘着气,额头脸上皆是虚汗,眼底一片绝望。
沈衮收手,插兜:“游戏结束,准备好迎接你们的‘恶果’。”
降头师听着,目眦欲裂,呕出了一口血。
滥用能力的反噬已经开始,草菅人命的下场交给法律。
————
赶在警方来之前,两人离开了那栋别墅。离开的时候,沈衮顺手扔下一张只有提示作用的黄符,唯有拥有灵力的人才能看到。
上面猖狂的写着几个字:“不服气来找我啊——by靖城守阵夏家。”
夏札看见后,轻轻挥手,改“夏”为“沈”。
在沈衮看过来的时候,夏札笑笑,打趣一般说:“感谢沈老板抬爱,但我只是个员工。”
沈衮伸手,还想改,也不说为什么想改,只在嘴里说着:“都是一家人。”
夏札却握住他的手腕。
沈衮想要挣开他是很容易的,可是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凉软触感,他顿住了。
趁着他出神的时候,夏札劝说:“就算是这样,也该我是你家的。”
天师博物馆是沈衮的,他是天师博物馆的员工,所以换算下来,他是沈家的员工——尽管“沈家”就只有一个人。
沈衮定定看了他两眼,不自在的转身,双手插兜径直朝外走去,边走边小声说着:“……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跟自言自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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