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九点多。
魏建明载着一家四口行驶在马路上,沈衮和夏札开车紧随其后。
孩子们不知道大晚上出门要去做什么,魏建明对他们解释说,要回以前的家看看。
听到要回去以前住过的房子,小女儿不解,二儿子却有些印象,兴奋地问说:“是妹妹出生之前,我们住的地方吗?”
魏建明虽然心中交缠百般情绪,但仍旧细心解答着二儿子的问题:“是啊,就是那里。”
“我还记得!那时候还没有妹妹呢!”小宇比划了两下,“而且那个家里面有一个房间一直关着进不去,不像现在的家,我和妹妹哪里都能去。”
魏建明表情一滞,和妻子对视一眼,意识到那个房间就是封存晨晨遗物的房间。他们离开那里已经是六年前的事,小宇那时候还小,却仍旧记得被锁住的杂物间。
只因为它在那个家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妻子苦笑着摸了摸二儿子的头:“小宇记性真好。”
当初选新房的时候,抱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想法,魏建明和妻子选择了与原来住址完全相反的方向和位置。这距离在一座城市之间,算得上遥远,需要穿越大半个靖城。
在不堵车的夜晚,他们依旧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几人下了车,乘坐电梯往楼上去。
站在旧居前,魏建明心绪翻涌,看着妻子抖着手掏出钥匙,几次都没能成功将钥匙捅进锁眼。几人都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魏夫人转动钥匙。
“咔嚓——”
“吱——”
门终于打开。
门敞开的刹那,随之扑面而来的尘土气息,呛得两个小孩子一直咳个不停。
大部分人若是搬了家,原先的房子没有卖出去或者租出去,都会时不时进行清扫,或者找钟点工定时收拾一下。然而魏建明和妻子从搬出来之后,就彼此心照不宣,没有提起过此事。
正因如此,旧居没有售卖租赁,更没有人去维护清扫。
老房子和时光一起被尘封,完完全全搁置在那里。
仿佛不谈起,就是不存在。
这导致屋内的尘土气息经久沉积,走几步便带起一圈呛人的灰尘。魏建明便咳嗽便跨步走向窗门,打开了窗户,企图散散这满室浮尘,尽管收效甚微。
两个孩子用手捂着口鼻,走路都小心翼翼。
该进行下一步动作时,魏建明夫妇望而却步,他们沉默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近乡情怯。
不需要他们提醒,沈衮和夏札的视线准确地转向那间被当做杂物间的屋子。
整间旧居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阴气,而那个房间里,则透出了分明的鬼气。
夏札轻声说:“他又回来了。”
闻言,魏建明夫妇几乎是立时屏住了呼吸。
魏建明艰难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晨晨他被带离了这里吗……
夏札摇摇头:“他回来了。具体是怎么回来的,还无法确定。”
这房子里的鬼气消散过一段时光,最近又开始渐渐凝聚。很显然,那个孩子离开过这里很长一段时间,近日又回到了这里。
能理解魏建明夫妇的迟疑,夏札接着说:“真相如何,面对面问过才知道。我开门了,让两个孩子跟在最后吧。”
魏建明点头:“好,麻烦您了。”
说完,便让两个孩子跟在身后,对他们说了一句:“一会儿别怕。”
两个孩子虽然不明所以,却十分听话,站在了最后面。
夏札打开了房门。
杂货间内没有透进一点月光,漆黑的仿佛吞人的深渊,隐藏着令人惊恐颤栗的妖魔。风从客厅洞开的窗那边吹来,夹杂着凉飕飕的秋意,拂过几人的面容。
小女儿抓着魏夫人的裙摆,躲在了她的身后,怯生生地说:“妈妈,好冷啊……”
魏夫人心神动荡,只分出神来安慰了她两句,便直直地看着门内。
虽然门内黑得什么都看不到。
“打扰了。”
夏札清冽的声音响起,似是和隐藏的黑暗对话。说完他便上前一步,进入屋内,摸向墙边,打开了杂物间的灯。
刹那间,堆积的杂物上一道黑影闪过,又立刻消失。
夏札和沈衮眼非常人、目窥鬼神,一个照面就看清了那个抱膝的孩子,其他人则根本来不及捕捉黑影的行踪。别说是黑影的模样,就是它的存在,都因为那一瞬间的晃神而变得亦真亦假起来。
尽管如此,魏夫人还是从那道朦胧的黑影上,辨认出了大儿子的影子。
她哽咽出声:“是,是晨……晨晨吗?”
室内寂静无声。
半晌,纸箱轻微挪动的声音响起,一道鬼影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他身上乌黑鬼气环绕,夹杂着染了杀性的气息,尽管与活人有所不同,却依旧能认出那是个五六岁的男孩。
小鬼抬起头来,没有眼白的双眼直勾勾地看向眼前的几人。
他歪了歪头,模样可怖又天真。
魏建明和魏夫人呆呆地看着他,不敢上前,也不敢相认。他们身后,两个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被吓得直往魏建明夫妇身后躲。
而小鬼看着他们躲避害怕的动作,不言不语出着神。
魏建明见状,赶紧把身后两个孩子拉到了身边。两个孩子只看阳寿,二儿子比小鬼大,小女儿和小鬼一般的年纪,尽管如此,他仍是对两个孩子耐心解释:“这是你们的哥哥,晨晨哥哥。”
小女儿年纪尚小,还不知道鬼怪是何物,听到爸爸的解释,好奇地朝着小鬼探头,新奇地看着他,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哥哥。二儿子已经上小学,听过、也看过鬼故事,反而比小女儿更胆怯,一声不敢吭。
“算上我被那人抓走炼成小鬼用作鬼降的时间,都过去了十一年啦。”小鬼歪头,掐着手指认真算着,表情思索,“十一年啊,是因为我对爸爸下了血咒,你们才想起过来看我的吗?”
一句话,便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也让魏建明眼眶一红:“为什么?”
他想问的太多了——晨晨被谁抓走过?这些年心里都在想什么?有没有恨过他们……
小鬼闻言,仿佛恶作剧被发现一样,眯着眼咧嘴笑了笑,血泪却从眼角淌了下来。
“因为,太累了。”
被人遗忘比死亡来的更加痛苦。
在无法转生、如囚牢笼的漫长时光里,他懂得了活着的人还要向前看,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可就这么被人抛在脑后,即使他不是人,也会害怕。
小鬼瞪圆了双眼,分明该是孩子童稚懵懂的表情,在他脸上却异常渗人:“你们搬走后,我被降头师捉去□□成了他的小鬼。”
“他打我骂我,说我是没人要的孤魂野鬼,把我的头剁下来做鬼祭。后来我跟着他,做了太多坏事了,以前爸爸妈妈还有老师长辈不让我做的那些事。”小鬼晨晨像念歌谣一样,掰着手指细数,“偷东西,骗钱,给人下咒,拐卖其他小孩子……还有,帮他杀人。”
说到这里,他又朝魏建明夫妻两个笑笑,眼底隐隐有红光闪烁。
降头师?!
魏建明一听,立刻就想到了那个朋友介绍的骗了他的人,扬声怒道:“是他?!那个他城来的降头师?!”
小鬼点头承认。
夏札和沈衮立时了悟。
难怪血咒施加在降头术之后,应该是晨晨在那降头师身边的时候,悄悄下的手。只是他究竟如何离开那个降头师的魔掌,回到了这里,还有待了解。
小鬼有问必答,丝毫没有隐瞒,似是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他漆黑没有眼白的双眼看向和自己一样高的小女孩。
“这是妹妹吗?”
魏夫人含泪点头。
“真好,快六岁了吧。”小鬼的语气天真,恍惚之间,似乎十一年的冗长时光,仍旧没有在他的灵魂上留下陈朽的痕迹,“也快到我生日了,我还没有活到六岁呢。”
他没有哭,鬼是不会哭的。
他看向魏建明夫妇。
“爸爸妈妈,如果我还活着,今年就要十七岁了。”
“我不想恨任何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烦躁的三月结束,四月目标是日更。
三次元压力大,导致精神状态不太好,一旦有哪天没时间写或写不出来鸽了,就有点搞不动,时间一久连评论都不敢看orz
这样不太好,然而全职是不可能全职的,菜鸡作者每天稿费连贡茶都喝不起,也就是在工作的缝隙里努力求生这样子。有时候比起自己,更怕读者追起文来难受。
和基友也聊了聊,如果一直这样,或许等明年和jj合同到期了,我应该就不会写文了。当然,已经开的坑会填完,这文有大纲,不会太监和烂尾。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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