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札一愣,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随即态度平和道:“这世上没有神仙,若要信仰,不如信自己。”
魏建明此刻正被夏札那一手震慑,看他的脸,不再认为他只是个年纪轻轻的俊俏小伙,而是觉得他有经久沉淀的古香诗韵,通身萦绕着令人崇敬信服的气质。
再看另一位天师,也不止是英挺冷峻,举手投足更有说不出的威严。
心态一旦发生改变,看待的角度会变得全然不同。
听了夏札的忠告,魏建明仍是将他视作非凡之人,接过符箓后小心折好,放到西服胸口口袋里,然后像个后辈一样连连点头:“您说得对,是该这么做。”
解决了魏建明身上的降术,老赵奇怪地问:“魏总您那位同样被下降头的朋友呢?”
魏建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把降头师介绍给您的那个朋友,不是说他也遭了降头师毒手,现在家庭不和睦,妻子闹离婚,所以也想找人破破降术吗?”
“嗨,他呀——”说起这个,魏建明叹了口气,“今天赵经理你带两位大师来的时候,我问过他了。他说他妻子要闹离婚,是因为发现他在外面有外遇,现在两人正谈判呢。”
魏建明在这件事上不站他朋友:“我觉得这事不是降术的原因,他既然开始外遇,就总会有暴露的那天。”
老赵:“……”
“不过我朋友他认为是降术的原因,说不然为什么自己都出轨好几年了没有露陷,现在却无缘无故地被发现。我招待两位天师之前,他还打电话嘱咐我说如果天师能帮上忙的话,等他处理好家事,帮他引荐一下。”
老赵:“……?”
这是何等的厚颜无耻。
自己出轨还嫌被发现的早,找天师帮忙还要等他有空。
而且魏建明说着不站他朋友,却也没有阻止他的行为,可能这就是成年人的友情?不谈彼此避讳的话题,对于可能影响两人关系的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不对也不会拆穿,假装无事发生就能万事大吉,三观“相同”地和平相处。
但对于别人感情和人际关系上的事,老赵不会给予太多评价,免得一个弄不好伤了和气。
这么一想,他也是那个粉饰太平的人。
成年人的世界可真累。
魏建明不知道老赵想了这么多,而是看向夏札和沈衮:“既然朋友拜托我了,两位大师您看……”
沈衮:“不见。”
夏札也摇头,明明是寻常的神情,却让人感受到断然。
魏建明:“……”
两人拒绝得太快太干脆,把他接下来的话都堵了回去。
“钱不是问题。”魏建明试图说服他们。
沈衮神色冰冷,看他一眼:“天师不处理因过错方引起的家庭纠纷。”
被他凌然的眼神扫过,魏建明顿时头皮发麻,只觉背后出了一层虚汗:“说……说的也是,他引起的家庭矛盾,是该让他自己解决。”
左右魏建明也觉得发生这事,是因为朋友有错在先,迟早要出问题。
实在无法承受会客室里低压的氛围,魏建明转移话题道:“现在降头师给下的降头术消失了,我们公司和赵经理他们合作的项目,是不是也可以否极泰来了?”
老赵也很担心这个问题,这笔单子成了,他能拿不少提成,短期内业绩就不愁了。
到时候请沈衮和夏札吃个饭做答谢。
两人满心希冀,夏札却回答说:“消除降头术,只是让厄运不再继续,并非转运。”
被偷走的运道不会回来,这是业内常识。
沈衮也说:“按照之前被偷运的趋势,项目没有了中止的危险,但一定不会达到最开始的预期。”
不能恢复就算了,还加上“一定”这个前缀,魏建明听得欲哭无泪:“这、这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大项目之所以人人都爱做,就是因为做成之后的收益不菲。如果最终只能得到一个不赔本的结局,那这中间耗的人力、物力、财力以及最重要的时间,可都要白白浪费了。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沈衮从包中摸了下,拿出一根笔直的绿色细竹,面无表情地推销:“转运竹,养在清水里,放在离你近的地方。等下端生了根,上端盘成旋,通体金黄,就是育成,育成后可以转运积福、时来运转。”
细看那根竹子,魏建明迟疑了。
这横看竖看,都只是普通的盆栽转运竹。
而且不是说转运竹其实就是富贵竹,螺旋状是人工采用控光措施培养出来的吗……难道他消息有误,其实是竹子自己绕出来的?
而且还要养成金黄色,真是怎么想怎么玄幻。
但是有之前夏札露的那一手,魏建明虽对沈衮说的生长过程难以置信,却隐隐觉得不是不可能。
只是……
“就一株吗?”
他家里也有富贵竹的盆栽,都是一簇种在一起,孤零零地种在盆里总觉得怪异,观赏性也不高。
夏札解释:“一株就够用,贪多嚼不烂。”
沈衮只问一句:“买吗。”
魏建明立马扬声说:“我买!!”
老赵宽慰他:“重要的是转运,不是观赏,一根不也挺好,代表公司独树一帜。”
“是这个道理。”魏建明接过了那根竹子,“请问这次委托费怎么算?”
沈衮:“八十八万。”
“可以可以,八八大发,是个好数字!”魏建明赶紧说,“钱我马上就给大师打过去!”
他本来都做好了被狠坑一笔的准备,没想到委托金比之前那个降头师要的还少。这导致魏建明一时觉得自己赚了,既解决委托又买了转运竹;一时又痛恨先前被骗得血亏,失了钱财又失运道。
结果双方都很满意。
临离开前,夏札对魏建明说:“如果知道了是谁对你下手,烦请告知我们。”
“大师是想?”
“你不知那名降头师的去向,下血咒的人却可能知道。”
在沈衮守阵的地界,发生这种事,如果任由降头师继续为非作歹,只会增加天师博物馆的工作量。
走邪门歪道的人,应该被问责。
“到时,你最好不好擅自轻举妄动。”夏札提醒他,“以免惹了祸端。”
“行,我记下了,感谢大师。”
夏札话中的意思,他们日后会对上那名降头师,魏建明不禁担忧,“不过,我听说那个降头师很有手段,在楠城小有名声,楠城上层圈子的权贵,不少都认得他,大师们还是要小心。”
那名降头师不过念念咒语的工夫,就让他们公司的项目差点夭折,这在魏建明看来,是极其可怕的事情。
夏札笑笑:“若真有手段,我们倒想见识一下。”
只是看他下降的手法和留存的鬼气,远非他和沈衮的对手。
沈衮语气平淡,并不把他放在眼中:“是龙是虫,到时候自见真章。”
盘在夏札马尾上的灵蛟听到“龙”这个字,还以为是在说它,头下意识往沈衮的方向转去。然而转到一半,它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装饰,不能动,于是立时停下动作。
但是为时已晚,它盘着的姿势发生了改变。
小胖蛟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
它想去看沈衮的表情,却不敢继续动作,心中脑补着沈衮借此机会,再不让它跟随夏札出门,把它留在家的情形,无措而悲伤地打着颤。
夏札感受到灵蛟的动静,怕它自己被自己吓到哭,抬手拂过头发,顺便安抚地触碰它。
魏建明留意到夏札发上龙头的方向变了,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束发的发饰歪了;神经粗大的老赵则完全没有察觉。
亲自将他们送到楼下,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外,魏建明返回公司里。
去停车场的路上,老赵滔滔不绝地拉着家常。
“怎么样,这一单是大生意吧?”
说这话时,老赵语气颇有些得意,他觉得自己终于在沈衮面前扬眉吐气了。那可是八十八万,他一个社畜,得好几年才能赚到。
这还只是赚,不是攒。
沈衮走到车前,打开副驾驶车门。
等夏札坐上去,他看向老赵,语气无情:“你看着我的车,再说一遍。”
“……”
无言的沉默后,老赵悲伤地离开了,回公司找他上司汇报“项目糊不了”的巨大新进展。
沈衮载着夏札返回天师博物馆。
回程路上,灵蛟从夏札头上爬下来,蔫蔫地趴在他的腿上,默不作声,失了原来的活泼跳脱。
见它精神不振,夏札用手轻挠它的下巴:“怎么了?”
“叽……”
连叫声都没有以前那么元气了。
“你刚刚做的很好。”夏札夸它,“没有人发现。”
“叽!”
“当然是真的。”夏札笑笑,“日后继续保持。不过盘在头上到底有些难受,下次试试藏在包里,也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小胖蛟后爪用力,抬高前身,像站起来一般,比划了两下后,前爪做出趴俯的动作:“叽?”
“对,就像这样,将包留一条缝隙,把头露出来。”
小胖蛟高兴了,一顿手舞足蹈后突然想到什么,动作戛然而止。它想生气地嚎叫,声音发出来却转个弯弱了下来:“叽……”
可是沈衮凶巴巴的,下次肯定不让它跟着出去了!
夏札理解了小胖蛟的意思,转头问沈衮:“它怎么与你如此不对付?”
沈衮用余光俯视小胖蛟。
“因为他想跟我抢人。”
“还抢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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