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从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既然代王冥顽不灵,那他也没有必要留情面了。
没有与大臣商议,没有通知秦藩这个宗正,朱由校当场就废了朱鼐钧的亲王爵位。
代藩直系宗亲,全部发配凤阳去守皇陵,不管是代世子还是其余人,只要是他朱鼐钧的儿子,就不能幸免。
“臣失德乃是臣一人之错,陛下为何以莫须有之罪名,强加于臣的妻小身上?”
“陛下如此无情,屠戮宗亲,必然人神共愤。”
“臣作为朱家子孙,可去凤阳为祖宗守陵,可代藩之亲王爵位,乃是太祖皇帝亲封。”
“陛下莫非要违背祖制,逆天行事不成?”
“且太祖有制,祸不及家人,臣既没造反又无谋逆,按照大明律,陛下问罪于臣之家人,实乃子虚乌有。”
其实朱鼐钧还有一句话没说,建文的下场已经摆在那里了,还是你祖宗亲手干的。
只是这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一旦说了,今日他的罪名,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朱由校也想不到这朱鼐钧到了这个地步,还能不紧不慢说出这些话来,居然还知道一点大明律。
可见这些藩王,并不是如后世中形容的蠢如猪。
可今天不管怎么样,他代藩他朱由校都是削定了,别的不论。
就凭这欺君与抗旨两项大罪,就足以让他千刀万剐了,只是他毕竟身份不一样。
他也不想把藩王们逼到绝路,因此只是把他一家囚禁于凤阳。
“你是在教朕做事?”
朱由校一脸的不耐烦。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朕刚才的话嘛,还不行动?”
有了皇帝的明旨,站在旁边如木头一般的锦衣卫也不在装傻充愣了。
朱鼐钧直接被两个锦衣卫给拖拽了出去。
而他丝毫不慌,还大喊大叫道:
“自古以来,只有君赐臣钱粮财物,想不到我大明朝,居然有君问臣要钱粮财物。”
“我朱家的脸,大明朝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我虽然被你囚禁,可你今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如果他是普通人,朱鼐钧恐怕早就说不出话了,锦衣卫是不会让他有机会开口的。
而他的这一番话,并没有影响到朱由校,他今日既然敢这么做,就必然是想好了的。
朝廷穷的叮当响,又收不上来税,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不想办法在那些富可敌国的宗藩那里搞点钱粮,要灭建奴和蒙古,改革政策和制度,得猴年马月了。
“传朕旨意,凡代藩所属一应田产、王庄、库房全部封锁收回,所有的佃户以及农户,全部都要统计出来。”
“加紧去办吧,统计完之后呈与朕看,手都干净点,不该拿就别拿,记得在北镇抚司留备份。”
锦衣卫虽然也有过大清洗,这孙云鹤也是自己心腹之人,可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当官当差最幸福的事是什么?
或许有人说升官掌权,或许有人会说是提升地位,从此成为了人上人。
可都错了,最幸福的事就是接抄家的活,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拿多少拿多少。
财富最动人心,就算他这个皇帝也不能例外,其他的人更不用说了。
在钱财面前,什么皇帝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孙云鹤面露尴尬之色,本以为自己做的已经极为隐秘了,可不想还是被陛下知晓了。
“臣遵旨。”
等孙云鹤走后,朱由校又对着自己的侍卫说道:
“你们传朕的口谕回京,告诉四位总理大臣,朕已经削了代藩的王爵,让他们不必惊慌,一切照旧即可。”
“让秦世子与晋世子,各自写封家书回去。”
“再让王象乾以私人的名义,写封信给蜀藩。”
“让三藩牵个头,表明态度支持朝廷与朕的政策,三藩的那些分支郡王,一概如此。”
“其余的就等朕回京之后再说吧。”
秦晋两藩的地位举足轻重,秦藩更是宗藩之首,是太祖钦命的宗正。
虽然这个宗正形同虚设,可好歹也有个名头不是。
他们又都有把柄在自己手上,而且已经在他们那里敲了一次竹杠,朱由校不怕他们不屈服。
至于蜀藩会不会奉旨支持,他就没有把握了,希望他能识点时务吧。
“让礼部再发圣旨给宗藩们,内容就写,世受国恩而不懂知恩图报,太祖封藩之本意,是为巩固我大明江山基业。”
“如今国朝有难,他们即为朕之臣子,又是宗亲藩王,本应主动挺身而出,为国朝出力,为君分忧。”
“代藩欺君抗旨,在翻过勾结恶霸劣绅为非作歹,取不义之财也就罢了,还多次害人性命,犹如畜牲,希望他们都能引以为鉴。”
“去吧,快马加鞭,尽早回来向朕复命。”
“陛下三思,臣以为不妥,这恐怕会激起藩王们对抗朝廷啊。”
朱由校刚刚说完,马祥麟立刻就劝谏道。
他的意思朱由校自然知道,对宗藩发这种圣旨,几千年来,恐怕还是头一遭。
可朱由校已经决定的事,是不可能反悔的,不给他们上点眼药,还真以为朝廷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不成?
见皇帝罢手,马祥麟也只能暗自叹气。
陛下虽有雄心大略,也有手腕,可做事未免太着急了些。
这可真的是把天下的贵族和士绅们给得罪全了。
可看到皇帝一脸自信的样子,他也觉得安心不少,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不要阴沟里翻船就好。
“代王朱鼐钧,纵容家奴子孙鱼肉百姓,欺良压善,以卑鄙禽兽之手段,巧取豪夺百姓之田。”
“逼良为娼,私藏隐户黑户,欺瞒朝廷,乃罪大恶极,今朕已查明代藩之所作所为。”
“为给百姓一个交代,着削去代藩之爵,代藩全家发配凤阳守祖宗皇陵,以赎己罪。”
“今大同乃多事之地,朕正大力整顿吏治之时,百姓子民不必惊慌,正常生活即可,特此布告全城百姓悉知。”
大同镇城布告之处,一个身穿补丁儒服的青年人,正一字一句的念着官府刚刚贴出的布告内容。
百姓们听到这大白文的布告内容,心情五味杂陈。
他们这些人,谁没受过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