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话究竟是在赞许一个人还是在贬低一个人?
于清水眼下最想问的恐怕就是这么一句话,根据他对徐秋的了解,徐秋是一个极有自知之明且识时务的人,说粗俗点“贪生怕死”,按照寻常徐秋的作风,此间恐怕早是溜了,哪怕不溜也一定不会这样对王成新“大放厥词”,活脱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叫人琢磨不透。于是,于清水暗暗的传话,“徐秋,先前出言辱没了他,他这人气度极小,定是怀恨在心,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这解梦实在是...”
于清水也说不好徐秋这无中生有的一梦,昨夜分明是与徐秋吃酒哩,怎生会来了一梦?
王成新缓过神来,两眼还稍有一些恍惚,不过他的潜意识里是要杀人的,当即抽出负背宽剑,问首徐秋。气势陡然凌冽了起来,王成新身后的七位也是齐齐的拔出了冷剑,虎视眈眈的盯住山门一片的修士。不得不说,青山宗属实有些门道,单单凭借八人之势,竟与数十人的青水宗修士持平,不相上下,这一点徐秋也是不曾料到。
可再瞧徐秋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那一剑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杨天轻飘飘的使出一剑,“铿锵”,金铁交击之声,将那厮给拦了下来,徐秋唤了一声,“杨姐夫,好生骁勇!”徐秋贫嘴一句之后,在座几分纷纷是瞧了来,其中杨天错愕,于清水凝眉,于清霜:“嗯,什么?”
王成新当即勃然大怒,徐秋不知为何他会有这么大的怒气,只因一句话,值得么?其实徐秋已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而他且不知,王氏这厮已将注意力尽数放在了挡他一剑的杨天身上,绕有玩味的看了许久,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杨天呐,杨天,好大的能耐唷,敢与老子虎口夺食。”
虎口夺食?
徐秋忽然听到了这么一个词,难不成这厮也钟意于清水不成?自身的这么一句“姐夫”,将杨天推向了刀山火海,徐秋瞬时有些愧疚,其实也算不上是愧疚,切言之是一种落差感,旁人杨天替自己挡剑,自己还不经意的卖了他,徐秋是这样想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论卑鄙,杨天不如王成新,可青天一方,他杨天怎甘心受在王成新之下,尤其是在这节骨眼上,关乎到于清水。
风凉话,徐秋一向一语中的,“大不了就横刀立马么,快意恩仇!打就是,如此啰嗦是要作甚,要不我去折取三支桃花来,你二人立地成佛,斗嘴斗舌三千年?”
于清水如坠云雾,搞不清楚徐秋究竟是在帮着谁。
王成新与杨天听了徐秋这话之后却格外的满意,当即就要抽剑一决,王成新这厮还恬不知耻的请于清水做个见证,谁若是胜了,谁就...
可就在此时,徐秋又呼了一声:“慢。”
瞧徐秋缓步绕着杨天与王成新走了两圈,轻笑一声,遂一指点在杨天手中剑上,缓缓别回了他的剑后,徐秋与不明所以的杨天说道:“急甚?机会有的是,可眼下才不是最好的时机,最起码你这衣裳都不行。”
杨天不解:“衣裳?”
徐秋狡黠一笑:“身披金甲?”
杨天倒撤两步,以活见鬼的神情瞧住了徐秋。
徐秋没有与杨天多说,而是调转身形与王成新说道:“徐某人早年曾在青山宗山下待过一阵子,王成新的大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呐。”
徐秋,两面三刀。于清水已彻底呆懵了,干脆不去想了,直接一手握在剑柄,稍后只要有不妙的地方,出手就是。
王成新“噢”了一声,但是并没有给徐秋好脸色,他戏谑:“所以呢?”
徐秋拦住了于清霜与杨天,陡然当着王成新的面将两人给撮合到一起,就差牵手了,王成新大怒,当即就又要发难。徐秋不以为然,并且腹背对他,都没正眼瞧他,于清水急了,徐秋顿然一句:“梦里听闻命不该绝的那位姑娘,好似是什么宗的什么人看重的人,也不晓得那厮动用了什么迷魂术,叫那女子死在了胯下,若是叫女子的师傅知晓了,恐怕那厮不会好死吧。”
安静,针落可闻。
呕哑嘲哳的青山宗瞬息没了动静。
举宽剑当空的王成新连连撤步,哑然失声,呆愣的嘴好似一口吃了三十斤的西瓜一般。青水宗正在纳闷的时候,王成新惊疑的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何人?”
徐秋挥袖,碰巧一眼瞧见了西山晾衣的姑娘,回首与王成新道:“西山捣衣人。”
说完之后,徐秋并没有住口的意思,又轻步走近了王成新,眼下他是丝毫不忌惮那一柄宽剑,“徐某人早年曾在青山宗山下待过一阵子,王成新的大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呐。”
一模一样的话。
王成新却判若两人,“谬赞,谬赞。西山捣衣人,谬赞了。”
徐秋与王成新对视一眼,相互笑了。
徐秋一指南山,“王道友,青水宗的南山上的花朵格外的好看,入了其中可要注意了,莫要伤着手唷。”
“至于之后的切磋如何如何,皆如旧。梦毕竟是梦么,做不得真!”
王成新拜别了徐秋,招呼身后人一步踏入了青水宗,徐秋仍不忘交代了一句:“王兄,若想寻我叙旧,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御剑阁中寻我,迟了池余师傅就要歇息了,莫忘了啊。”
王成新的步子陡然一缓,身子一晃,也不晓得他方才是什么打算。不过不管他是如何打算,徐秋将池余前辈搬出后,怕是都要落空了。
徐秋冲着入门而去的八人冷笑三声,眼角微微眯,嘴角渐渐的咧开。
于清水与杨天直绕徐秋前后交替打眼了三圈才停下,于清水更是贴心,先是一手摸在徐秋的额头,再是放在自己的额头,最后一手放在杨天的额头,之后于清水眉头一横,直接拖拽顽皮弟弟一般的将徐秋拖到了一旁,细细盘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徐秋狡黠一笑:“你先与我说说王成新是什么来头?”
于清水不解,“你不知道他什么来头,还将他给治的服服贴贴?”
徐秋腼腆:“这不是还是池余前辈威名么。”
于清水顺着徐秋的意思说道:“不说还好,你何时与师傅同住御剑阁了?”
徐秋:“扯谎哩。”
于清水:“看打!”
于清水一指杨天,示意徐秋关于王成新的事他比较清楚。
杨天正徜徉在方才于清水轻抚他额头之中哩,如痴如醉。杨天回神的时候还有些尴尬,徐秋见怪不怪,轻拍肩头,“与我说说王成新。”
“王成新本应是我青水宗之人,当年与今年一般,都会先选上一些内定的门生,王成新便是十年前青水宗内定的门生。可这厮竟是个吃里扒外的白脸之徒,也不晓得青山宗给了什么好处,在选宗门的时候他竟抛弃了培育他许久的青水宗,一头入了青山宗之中。更要命的是他屡次骚扰清水姑娘,前些年还领青山宗许多人上门讨亲,好在被池余前辈给驳回了。”
徐秋眉头一挑,“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不过,转念想到了一位邋遢的老头,瞬时释然了,相比那一位的行径,王成新这弃主的事顶多算是小打小闹,人家睡的可是御雷仙人的婆娘。
徐秋没在乎王成新为何会这样做,与他无关就是了,但徐秋估摸着王成新应早就是青山宗的人,当年特意来青水宗瞧一瞧罢了。
于清水在一旁与于清霜交代,“清霜,瞧这天色,用不了多久就要食药膳了,稍后药膳你可要多喝几碗,好处不小哩。”
于清霜点头。
于清水在此候了一天,对了对三宗的名单,轻声道:“还差几位,差不多了。清霜,先回去罢。”
徐秋嘟嘴,没人的时候他都会盘坐在一旁的青石上,瞧这山河葱郁,可眼下一同与他坐下的还有杨天,杨天凑上前,试探问:“徐秋?”
“有何贵干?小姐夫。”
于清霜耳朵尖,一剑刺地,徐秋改口,“正是。”
杨天趁于清霜背过身子的时候一指她的背影与徐秋小声道:“打小就这样,横的十里八乡没谁敢惹她!”
徐秋打趣:“恐怕是你背地里在十里八乡使坏吧。”
“徐秋,你说身披金甲,此话有何讲究?”
徐秋手里拾起了一根枯木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写的是若水三千,画的是一位采春笋的姑娘,只不过这遒劲有力的书法不好认,杨天瞧了半天也没瞧出门道,再看采春笋的姑娘,杨天当即呼道:“徐道友,这头牛画的好哩。”
徐秋当即气急败坏,一脚将字与画给糟蹋了,嘟囔一句:“夏虫不可语冰。”
“你可曾瞧过一本书?”
杨天错愕,“什么书?”
徐秋一指天上,“天机书。”
杨天直摇头。
徐秋鄙夷:“天机书都不曾听过?”
杨天脸色有些难看,回了一句:“只听过,‘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天机书确实没有瞧过。”
徐秋瞬息笑了,问杨天:“杨兄,方才你要问什么来着?”
杨天一听有戏,当即换了个坐姿,“徐道友,你说身披金甲,此话有何讲究?”
徐秋起身,狡黠念叨:“天机不可泄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