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影奴别了之后,弄云楼,徐秋还认得什么女子?
女子不怕生,入座,就在徐秋对面。徐秋抬眼瞧了一番,有些面熟。
尤其是她的一句话,“九山十六江,记得否?”
这是那一位御剑而行的姑娘,她换了一件衣裳,徐秋呢喃:“穿了衣服,险些没认出来。”女子错愕,徐秋忙摆手,“姑娘,换了一身,有些眼生了。”
女子轻笑,也不做声,就与徐秋推杯换盏,不过她喝的是梨花茶,徐秋吃的是女儿红。
女子温婉,面了轻纱,看不清什么相貌,可她香腮胜雪,桃眉杏眼,徐秋刻意瞧了几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徐秋虽然不“逑”,但赏上几眼,也不为过。
“那时紧急,还没好好的拜谢道友。”女子轻声道。
徐秋摆手,示意不用多谢,举手之劳罢了。
“姑娘,天池人?”
女子应声点头,他歇了一息,问徐秋:“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公子这是在与我说哑谜么?”
徐秋笑了笑,没说话。
“我许多年都不曾入过地鱼,此番来浦南江村,是因为家师有令,叫我随同瞧瞧,谁料里头机关重重,我还是才疏学浅,没能寻到玄冥海。同行人中死了一位,伤了七八位,来此歇养一晚,明日就回天池了,刚好是瞧见了道友在此,好是巧呐。”
“噢?”徐秋随口应了一句,他心里有数,死去的那一位是叫楼三千给杀了。
女子轻笑,把玩手里的梨花盏,打眼了几番徐秋,她问:“孤身一人来青楼,也不叫上几位姑娘陪陪,解解乏?”
“姑娘不也是么?”
徐秋没回话,倒是反问了一句。
女子将茶盏放下,悄然一句:“试问,来青楼就非要寻青楼女子么,就不可会一会其它人么,女子与女子有甚好聊的,你说呢?”
“嗯,不假。”
“就如姑娘所说,我眼下不也正是在与你交谈么。”
女子轻道:“狡猾。”
“非也。”
女子又问:“你知道我会来?”
徐秋耸肩:“不知道。”
女子抿嘴:“无稽之谈。”
一番闲叙之后,女子丢下了一块玉镯在徐秋身前,她交代:“总而言之,九山十六江,多谢了。瞧你七段修为,不算惊艳,若是日后去往了天池,可来青城门寻我,不过我瞧你性子古怪,怕是不会来寻我,哪怕不来青城门,这玉镯也可护你一命,收好就是!”
徐秋取玉镯在手,他的本意才不会收下,可刚是要开口回绝,女子就嘟囔个嘴,一手指住徐秋:“不许不要。”
徐秋失声笑了。这女子有些可爱,这是徐秋对这女子的第二印象,第一印象自然是美人也!盛情难却,那便收下罢,女子依旧没离开,徐秋不解,“姑娘,还有事?”
女子狡黠一笑:“不问我名号么?”
徐秋苦笑:“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心满意足,她说:“夜雨打叶花落哀,我自飘零岁月间。”
“记住了否?前半句取一字,后半句取一字。”
徐秋点头。
“姑娘好名字!”
女子吃惊,身子微倾:“猜到了?”
徐秋点头,“打我。”
女子甩袖去了。
徐秋,不解风情,却一等风流。
打这女子走后,迎面立马又来一位,若说方才那一位叫人赏心悦目,眼下这一位就叫人坐立难安,不肯多瞧一眼,看上一眼就要恶心半年。楼三千路过一陪酒女子之时,一手打在女子屁股上,贱兮兮笑:“养过娃子了,还来青楼接客,速速送来两坛好酒来!”
说罢,楼三千入座,徐秋即刻起身就要离开此处,谁料楼三千却是一手将徐秋给按在此处,他说:“小子,不卖为师这个面子,吃两杯酒罢了。”
徐秋鄙夷,“你这毛手毛脚的,我怕旁人也当我徐某人也是个登徒子,你还是快些去寻你的相好去罢,段三郎可是点了好些个姑娘唷,你就不担心你的雄风被段三郎给盖了过去?”
段三郎讪笑几声,抬起一指对着徐秋点了又点,“这有甚?为师就是这般肤浅的人?区区女色罢了,常有言,‘酒肉穿肠过’,为师这是‘女色裤裆过’,从来不走心的,倒是你这小子,从来都不曾尝过女子滋味,就不馋么?”
“不馋。”
“不馋,你与人家天池青城门的女子说了半天。”
徐秋眉头一横,“你个老儿,偷听我谈话?”
楼三千一笑,忙道:“没有,老夫认得那个女子。”
“你认得?”
“为师十年前见过她一面,如今她应是青城门的那一位的得意弟子了。”
徐秋如坠云雾,“驴唇不对马嘴。”
“实不相瞒,天池许多门派,为师都光顾过,其中自然包括青城门,其中有一段往事呐!”
徐秋一听“往事”二字,立马为楼三千添了一盏酒,等他下文。
“为师,天池之中,臭名昭著,可世间又有谁能明了楼某人的心思?为师也曾夜不能寐,也曾三千烦恼丝,皆是因一‘情’字。十年前,为师乔装打扮,入了青城门,准备大干一番,谁料就在那段时光里,遇见了一位如水的女子,她就好似四月天,见她一眼就春色满园,看她一笑,就如同三两春风压桃枝,叫人难忘。”
“可为师,始终是个含蓄的人,始终是没能与她说出口。恰好那一年,东窗事发,为师成了天池人人喊打的主。”
“方才与你会面的那名女子,就是为师钟意的那一位的徒儿。”
楼三千的话,向来只可听一半,徐秋正在想着这话的真假的时候,楼三千忙道:“浦南江村,九山十六江时,为师确实眼拙,没能认出她来。不过方才为师宰杀了天池那一群宵小之人时候,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才想起了此事,心酸往事呐!而为师的唯一徒儿,竟还当为师是个贪财好色的男子,心寒。”
徐秋忽的一愣,一杯酒捏在手中,轻声一句:“杀了谁?”
楼三千满不在乎道:“九山十六江,那一船的人。”
其实也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只怕这还不入天池就惹了祸端,他问:“如何杀的?”
楼三千笑:“梦里杀人,再有一刻,就成了梦外杀人了。”
徐秋不解楼三千的意思,问他:“你方才就是做这事去了?”
“不然,你以为老夫真屙屎去了?笑话,什么人会来青楼屙屎撒尿,不怕惹的一身骚?”
徐秋也不多问了,楼三千这个习性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拿楼三千与鳖三相比,楼三千更是“狡诈”一些,擅长算计,鳖三顶多是嘴不怂。
正说间。
方才与徐秋交谈的天池女子又出现了,瞧她神色有些匆忙,三步做两步的迈步前来。
“道友!”
不过还不待她说出下文,楼三前就抢先道:“这位姑娘,身子好些了么?”
女子瞧见了她,面露喜色,“前辈,你也在。”
徐秋渐渐觉得楼三千又在背地里使了什么招式,忙传音问他:“楼三千,人家找上门来了,如何是好?”
楼三千压根没有搭理徐秋的话,而是伸出一指,点在酒水之中,抹在眼上,再好生瞧了几眼女子,忽大惊道:“姑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呐。眉心之中一点红,这是又有了血光之灾呐。”
“不对,姑娘身子显然无恙,这是姑娘随行之人有了血光之灾。”
徐秋一个劲的吃酒,没动静。
女子一听这话,错愕,忙道:“前辈,所言不假,正是如此。自家的几位同门师弟,忽的沉睡不醒,气息微弱,生机正流逝。”
女子还未多说,楼三千即刻就道:“瞧来玄冥海中的门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呐,好在我等没有深入,否则也难能独善其身呐。”
“前辈,可有办法?”
女子问。
“有,但不救。”
徐秋眯起一眼,不晓得他葫芦卖的是什么药。
“老夫游历人间,从来不救不相干之人。天下每日生老病死万万,老夫若是每个人都救,岂不是违背了天道。姑娘,你说呢?”
女子棍气,一听前辈这话,即刻不再多叨扰。
楼三千又道:“老夫年岁大了,许多事看的开。不过你可多问问这小子,他也救得,且他心善。”
女子一听这话,又向徐秋投来两眼,徐秋最受不了女子这般看他,他传音破骂楼三千:“老儿,你究竟是要作甚?”
“天机不可泄露。”
徐秋起身,随女子上楼,虽然眼下不知道楼三千究竟要做什么事,但他一定是要自己去救人的,否则也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叫他去收拾,直接杀了就好。
七进七出。
都是些小把戏,天地三清术,造梦罢了,徐秋解梦,得心应手。
不多时,徐秋将七人给叫醒,其中有几人还认得徐秋,一瞧原来是这人救下了他,立马磕头拜谢。
楼三千告诫了女子,“玄冥海的术法独到,若是再有什么岔子,怕才是难办。”
女子欠了徐秋两个人情。
算起来,是她自己一个人情,青城门一个人情。
弄云楼上,女子腰间一剑,无风自动,横在女子身前,女子微微欠身,向徐秋又是道谢,她说:“夜长梦多,玄冥一途委实有些操之过急了,免得再生变,即刻就动身回天池青城门了。公子珍重。”
女子说罢后,楼三千立马接话,“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前辈,但说无妨。”
徐秋竖起耳朵,他知道楼三千的马脚要露出来了,只听楼三千念叨:“实不相瞒,老夫年岁久了,没有几年好活了。我瞧姑娘修为精湛,就可知青城门是一处好宗门,不知姑娘可否引荐一番。”
“引荐?”
“引荐这小子入青城门,可好?”
女子一听,云淡风轻道:“何时来青城门?”
楼三千故作思索模样,一指含在口中,他道:“短则三五天,长则三两年。”
楼三千续道:“若是天池一行顺风顺水的话...”
“前辈,天池寻人还是寻物?”
楼三千就等这句话,西风凉薄,他侧过身子,念叨:“寻人呐。老匹夫我呐,年少时,曾去过一次天池,期间遇见一位女子,可天不遂人愿,终究没有好合,如今再想起,始终是个遗憾,就想再去天池寻她,见上一面也好,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
“前辈,可否告知她的名号,待我回了天池,替你询问一番。”
楼三千怅然:“也一一。”
谁料!
瞬时。
女子舌桥不下,口中反复呢喃:“也一一?”
随在女子身后的几位,也是一副吃惊模样,一阵唏嘘,窃窃私语。
女子平复了神色,忙问:“前辈,也一一?”
楼三千佯做失意的模样,轻声说:“眉下红志,此生难忘。”
女子当即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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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了几句,女子并未再谈及也一一这人,倒是话里话外终想知晓楼三千的身份,可楼三千是如何的精明,无论女子如何打探,楼三千就是不报自身的名号。
她一步踏在剑上,欠身拜别:“前辈,若是来了天池,定要先来青城门,至于也一一,想必应是不难寻。”
女子摇身御剑而去,眨眼不见。
徐秋一笑:“敢情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还是为了也一一。”
楼三千讪笑:“你个童子之身,知晓什么是朝朝暮暮?”
徐秋问他:“你如何知晓她在此地?”
“方圆百里,还没能有人逃过为师的神识。”
“噢?”
“如今,你不过七段清辉,自然不知这修为高深的精妙。”
徐秋不经意一问:“她是什么修为?”
楼三千随口一句:“乘风上游。”
徐秋:“甚?”
修行一途,先是九段,再是乘风境,这女子不过盈盈十五,修为竟已是乘风上游。
楼三千云淡风轻一句:“丢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