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剧组众人早就等着开饭,在开始之前,霍近东简单说了两句鼓励的话,然后便开始了狂欢。
这阵子清淡的饮食是在让人受够了,何况剧组大老爷们儿居多,又有湖水浸泡过的啤酒西瓜,还有烧烤肉类,各种熟食,热情一下子就高涨起来。
剧组生活是个圈,将所有人都圈在里面,让他们在段时间内迅速熟识、磨合,然后成为搭档。张晏然被人群围在中间,他年纪小但是为人好,虽然是主演也没有什么架子,和工作人员都打成一片。
平时拍戏的时候,能顺手帮忙也会顺手帮一把,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挺好。之前拍戏的时候挺忙,现在有了机会,都来和张晏然说话。
张晏然也没想到他在剧组还挺受欢迎,对来和他喝酒的人都来者不拒,毕竟是啤酒,喝一点也没什么。
可惜后来人太多就有些顶不住,葛阳看他脸色发红,赶紧将人扶到一边歇着,自己过去招呼他们。
最初的热闹已经散去,张晏然又往旁边走了一点,绕过一小片竹林,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手里拿着凉毛巾敷脸。刚刚喝了挺多酒,现在他脸红耳热,需要散散酒气。
欢声笑语从远处传来,篝火闪烁着燃烧,明亮的火光一直照耀到湖上,湖水荡起浅浅的波纹,张晏然看着,内心一片平静。
喧嚣似乎都远去了,能听到虫鸣。张晏然小声的叹口气,冰冷的毛巾擦过脸颊,整个人精神好上不少。
轻轻的脚步声想起,张晏然甚至没有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霍近东坐过来,身上带着一股酒气,明显喝了不少,人却清醒。
他们坐在湖边,离热闹的聚会有一小段距离,大家都忙着喝酒吃肉谈天,没人注意到这寂静的小角落。
霍近东靠近张晏然,闻闻他身上的味道,“喝了不少?”
张晏然点头,“还行,现在不是很难受了,你呢?”
霍近东揉揉额头,“没少喝,不过没问题。”他酒量大,这些酒还不放在心上,而且没有人敢灌他。虽然来敬酒的多,每次霍近东只是浅浅饮一小口,绕是如此,也喝了不少。
张晏然身子往下坠,直接坐到了草地上,背靠着石头,霍近东坐在他旁边,两人肩并肩挨着,湖水带过来冰凉的气息,张晏然心中一片澄明。
月光和星光从头顶洒落,光线并不明显,就着远处隐隐的火光,刚好足够他们看清身边人的面庞。
“晏晏,月亮真美。”霍近东抬头,看着天上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这京城,他们很少看到这样的月光,也看不到这样稠密的星星,简直就像洒在天上一样。
张晏然也抬头,沉溺于无尽星河,只觉目眩神迷。
“是好美,都很美。”他喃喃接话,半靠在石头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忽然,眼前昏暗下来,是霍近东的脸无限放大,放大,然后他的唇贴在了张晏然的唇上。
柔软,温热,还带着丝丝酒气,缠绵辗转,带着无限的情意,张晏然一时呆在那里,几乎忘了呼吸。
霍近东半跪在他身旁,小心翼翼亲吻着喜欢的人,直到感觉张晏然有些呼吸不过来才起身,笑道,“晏晏,你讨厌这样吗?”
张晏然已经完全呆掉,没想到霍近东居然如此主动直白,看着眼前的脸,他呼吸沉了沉,喉头一动,无论如何说不出话。
两人相处的无数片段闪过脑海,霍近东对他好,对他的温柔,对他的迁就……最终停留到刚刚那个吻上。
他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又满腔爱意,让张晏然不忍心说出任何讨厌他的话。
霍近东低头,握住张晏然的手细细摩挲,十指牢牢相握,两颗心跳动的频率也无限趋近。
“我。”张晏然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的厉害,他看着霍近东,想要说些什么,被霍近东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嘴唇,“先别说,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他的目光是如此真诚,甚至带了一丝可怜,张晏然嘴巴动了动,如小蚂蚁在霍近东的手指上爬啊爬,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睛一直亮亮的。
此后的记忆张晏然一直记得很清楚,他记得霍近东把他送回了住处,两人在黑夜中一直沉默,沿着洒满月光的路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尽头。
第二天张晏然带着宿醉后的疼痛醒来,被葛阳告知霍近东已经一大早就走了,走前来看过张晏然,见他睡着什么也没说。
昨天的一切好像幻梦一样,张晏然默默嘴唇,上面似乎还有着霍近东留下的温度。
他坐在床上发呆,可惜葛阳很快叫他起身,说是今天的拍摄快要开始了。
鞠磊是个相当严格的人,并未因为昨日的聚会而放松今天的拍摄进度,幸好张晏然昨天下午的时候已经看过剧本背好台词,否则还真是会手忙脚乱。
他顾不得别的,赶紧起床洗漱了一下,来不及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就一路向着拍摄地点跑过去,开始了今日的忙碌。
进度太赶,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别的东西,只有偶尔在深夜中惊醒的时候,才会不自觉想起唇上停留过的温度。
最炎热的时候渐渐过去,他们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
鞠磊喜出望外,赶紧暂停了拍摄任务,让张晏然开始拍摄雨中的戏份。
这场雨中戏是电影的中投戏份之一,主要是张晏然饰演的张尤发觉自己爱上翁柳饰演的角色之后,内心纠结,在大雨中不断奔跑,行走,反复锤炼自己的内心。
内心充沛的爱意和世俗的眼光不断拉扯、厮杀,张尤内心纠结万分,在雨中不断地折磨自己,拷问内心,最终他选择了遵从内心,在雨中和女主紧紧相拥,这是他们定情的一场戏。
翁柳只要最后出现一下,从雨中跑过来和张晏然拥抱就行。
但是张晏然,则需要在雨中不断的嘶吼、奔跑,大声质问,雨势一开始并不大,机器全都已经做好防水准备。张晏然穿着一件挽到手肘的衬衫,胸前解开两粒扣子,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在细雨中去见女主。
结果,在女主的家门后,发现她为了生活,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在和村里的混混相亲,然后便是大雨中的戏份。
下雨时间有限,最好是一次性拍好,幸好这场戏鞠磊早就说过是重中之重,张晏然早就在脑海里演绎过无数次,也和鞠磊翁柳不断讨论过,就等着下雨,如今总算迎来了。
张晏然深吸一口气,在拍摄前就做好了准备。
第一遍感觉还行,但是雨不够大,幸好很快雨势越来越大,张晏然则不停的在雨中拍摄,最后浑身冰凉,体力也消耗殆尽。
最后一个镜头拍完,还是翁柳扶住了力气用尽的张晏然,避免他摔倒在地上。
葛阳赶紧赶过来,将张晏然扶住,剧组准备好了毛巾和热水,然给他暂时洗去了雨中的劳碌。
短短一场戏,拍了大概十几遍,直到天黑到看不见。鞠磊对拍摄效果很满意,特意过来夸奖了张晏然。
张晏然嘴唇发白,淋了太长时间的雨坐在那披着毛巾,抱着热水瑟瑟发抖。
傍晚的时候雨过天晴,鞠磊也宣布收工,以往张晏然会留在这帮忙收拾器材什么的,现在却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葛阳扶着他回了住的屋子,又帮忙烧了一大锅水,洗过澡后的张晏然才觉着浑身暖和过来,围着毛巾在窗前看着天边的彩虹发呆。
“张哥,先喝点姜汤。”葛阳又煮了点姜汤过来,让张晏然暖暖身子。
张晏然接过,冲他笑了笑,两人一起坐在窗口,呼吸雨后湿润的空气。葛阳这个助理着实不错,人肯干又细心,张晏然喝着姜汤,决定等赚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涨工资。
葛阳看张晏然喝了汤才一脸满足,有些羡慕的看着张晏然,“张哥,你刚才演的太好了。你知道吗,我都看呆了,我以后就安心当你的助理,再也不做什么演员梦了。”
“怎么了?”张晏然看着葛阳。
葛阳不好意思的挠头,“和你比,我实在是差的太远了。真的,我没有一点做演员的天赋,还是死了这条心。你刚才的表演把导演都震撼到了,他激动大眼睛都放光了呢。”
张晏然笑,“哪有,不过就是过来客套了两句。”
葛阳急急反驳,“有的,就是在你拍戏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夸你,是怕你骄傲,实际上可喜欢你的表演了。”
是吗,张晏然笑笑,有些无所谓。这场戏已经琢磨了很长时间,在私下里演练过无数遍,效果好也是应该的。
“张哥,我觉得你在表演的时候肯定也带了自己的情绪进去。生活中,肯定也是一个遇到真爱就特别勇敢,不惧怕世俗目光的人。”葛阳称赞他。
现实中遇到喜欢的人?张晏然有些愣住,他一口喝下姜汤,想着,喜欢的人么,大约现在有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