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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苏梦楼完全无法考虑其他的事情,眼里只有那具燃烧的车架。
只是他被工作人员死死拦在安全线以外,而燃烧的车架已经有十几个安保人员前去处理。
沉浸在巨大担忧哀恸情绪中的苏梦楼并没有注意到,围上去的安保人员,动作与表情都是远超平常的镇定,设备更是充满高精尖的既视感。
医护人员同样在最快时间内等候在外,而聚在场地里的闲散人员,则被迅速疏散控制住。
可想而知,这样的大事件必将引起外界的轩然大波,尤其是在林杉刚刚公布恋情的情况下。
如果林杉真的不幸在这场事故中遭遇意外,那只怕真的要成一个时代的大事件而被久久铭记。
场地内被迅速清空,除了苏梦楼外,只有必要的救援人员。
在所有人不遗余力的救援下,火势在五分钟内便被扑灭了。
乍看起来吓人的火势,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不知是救援人员太给力,还是苏梦楼想的太严重。
“林杉呢?林杉呢???”
火势基本消灭时,苏梦楼便不顾可能爆炸的风险冲到车前,却发现被救出来的是个严重烧伤的男人。
林杉呢?
就在这时,苏梦楼被人叫住了。
“苏老师!”说话的人是孟涛,林杉的经纪人。
奇怪的是,发生了这样的严重事故,他都心急如焚,孟涛这个经纪人反倒没那么担心,只是神色有些奇怪。
“林杉不见了!”苏梦楼紧蹙眉头,担忧地说道。
“嗯……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孟涛却说出了奇怪的话。
在孟涛奇怪态度的感染下,苏梦楼的大脑也逐渐恢复思考,渐渐想起了其中环节种种不合理之处。
他脸色愈发难看,却还是跟着孟涛走到了无人处。
“还好么?”
叶归鹤的声音将林杉拉回现实。
她靠在叶归鹤怀里,叶归鹤似乎觉得她受惊了,执意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摩挲她的发顶。
林杉摇摇头:“能有什么伤害?”
早在真正的危险来临前,她便已经下了车,转而由另一个陌生男人顶替了她的位置。
“……那个人是谁?”林杉终究忍不住问道。
她刚才也远远看到了那场车祸,毫无疑问,不管谁在车里都是非死即残。
那么是谁顶替了她?
林杉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有底线的。
“放心,不是路人,也不是志愿者。”叶归鹤一眼看透她的想法,及时解释道,“是林攸找的杀手,死有余辜,别说现在只是用顶替你演一出戏就一笔勾销。”
为了进一步减轻林杉的道德负担,叶归鹤继续说道:“你应该看到了,救援以及后续的医疗都是顶尖水平,死不了的。”
说完这句话,他才感到怀里的身躯真正放松下来。
“那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嗯。”
叶归鹤亲了亲林杉的面颊,唇瓣冰凉。
他低声道:“但刚才我真的希望,坐在那辆车上的人是林攸。”
他语气平淡,可言语中透露出的那如有实质的杀意足以令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不寒而栗。
那是叶归鹤对自身无能而感到的愤怒。
“他已经完了。”林杉环住他的脖子,安抚道,“证据确凿,谁也保不住他。”
叶归鹤闭了闭眼睛,再度睁眼道:“这件事不该由你主动提出来,我会安排人在内部检举,你只负责安抚老师……他的感受是最重要的。”
这个任务看起来要比叶归鹤即将处理的勾心斗角轻松许多。
然而落在林杉心头,却重如千钧。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恒严了。
过去她喜欢见到爷爷,那是因为每次两人忙里偷闲的见面都是感情的交流,可以让两个人都感到愉快。
可这几个月来,她每次见到爷爷,都只是在他心口插刀。
他的孙子要杀了他的孙女。
他的孙女钓鱼执法想要除掉他的孙子。
听医生说,老爷子最近的身体并无好转迹象,很难说林攸动手了这个消息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打击。
可林杉深知以爷爷的性格,只要向他陈述事实,甚至不需要添油加醋,林攸也凉透了。
叶归鹤没有打破两人气氛的沉默,只是双臂略略收紧。
反倒是林杉仰头,轻声道:“你不怪我优柔寡断么?”
叶归鹤说道:“……你不会喜欢听到我说真心话的。”
在这种时候,林杉险些被叶归鹤的实诚逗笑,只不过是苦笑。
“你说这话是真不怕我觉得你冷血?”
“因为你不会。”
“是啊,因为这世上总归是论迹不论心的。”林杉低声嘟囔道,“要是看本心的话,又能有几个圣人?”
“老师也会是这么想的。”叶归鹤简洁地说道。
“你永远都这么一针见血。”林杉凝视着叶归鹤的面庞。
叶归鹤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我分的清轻重,这么拖下去,对爷爷也没好处。”
“嗯。”
只是心里终究会在那位刚正老人面前感到羞愧罢了。
林杉也确实需要及早告诉林恒严。
因为这件事根本瞒不住。
媒体那里还好糊弄,但是只要叶归鹤开始弹劾林攸,这头林恒严便必然会接到汇报。
因此与其让老爷子从其他人那里知道,还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
叶归鹤明白这个道理,林杉也知道。
向林恒严陈诉实情的那天叶归鹤是陪林杉一起去的。
只是林杉与林恒严的单独谈话他不适合插.入,因此直到林杉失魂落魄地出来,告诉爷爷要见他,他方才整理仪容,推门入内。
“老师。”他向林恒严垂首鞠躬,只是一声呼唤后,他竟一时语塞。
“我想你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林恒严甚至懒得抬眼看他,只是略微冷淡地说道,“不愧是我的好学生。”
叶归鹤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只是垂首恭敬地听着。
“不如说正是把我学得太好了,你才会煽动杉杉这样忤逆吧。”
听到林杉的名字,叶归鹤总算微微张口,似乎想要反驳。
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林攸那个畜生我已经没有情理和他讲了,这你不用担心。”提到林攸时,林恒严的语气分外冷硬,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
但叶归鹤很清楚,林恒严只是不会将他的柔情一面展示给他罢了。
只有足够强硬的姿态,林恒严才能震慑到叶归鹤,才能在这个日渐强大的学生面前保护他的孙女。
“我总归不会害杉杉的。”最终他终究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
他自诩辩才无双,无往不利,此时如果真心想要什么反驳林恒严,他也有无数论据充分论证自己的清白。
但那冗长堂皇的说辞,在如今两个男人的对视间,只浓缩为了最深沉最明了的三个字。
“我爱她。”
林恒严足足凝视了他五秒,这五秒是如此漫长,压力又是如此沉重。
叶归鹤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明白,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森严可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