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主角番外(1 / 1)

谢瑜怔了下,便摇头浅笑,清而润的眸子里笑意微漾。

“我之所以写下和离书,这其中有些缘故。”

他刚要解释,就被陆菀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那可不,若是等他解释出来,自己岂不是白表演了?

陆菀此时戏精上身,觉得眼中好不容易酝酿出些水雾,白费的话着实有点可惜,便抢先一步拦住他。

她抽噎两下,纤长的眼睫就沾惹上细小水珠,眸中水雾朦胧,看上去委屈极了,也可怜极了。

“古人有言,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恨生。我躺了许久,瘦骨伶仃,颜色憔悴,无怪郎君生了别离之心。既是如此,你我二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说不定还能保上些旧日的情分。”

“我不求多,郎君将你的半副身家予我做些安身费便可。”

她胡乱用帕子擦擦泪,故作坚强道,“譬如你我昨日就寝的床榻,待我离去时,让人寻把利斧,一劈为二,我也好带回去做个念想。”

含泪凄苦的女郎抽抽噎噎。

掰着葱白细嫩的手指与他细细分说——

“我瞧着郎君桌案上悬着的几支狼毫,用绿沉漆的竹管做杆,很是玲珑趁手,可否分些与我?我不求多,你留着那狼毫,我带走笔杆便是。”

“还有,我还看中了……”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谢瑜的笑意愈深。

他缓缓拉下女郎捂住自己口鼻的手,眉梢挑起,质疑着。

“阿菀这般喜欢,如何不全带走?”

陆菀的抽噎声一顿,她倒是想全带走,这不是不占理么。

即使是后世的法律认同夫妻共同财产,那也是平分,更何况是在大桓这等不平等的世道,她能带走自己的嫁妆就不错了。

不对,她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又被谢瑜带沟里了吧。

女郎暗自警醒,眉心一跳,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皱皱鼻子,有些踌躇地软声问道,“当真是喜欢的都可以带走?”

谢瑜存心逗她,就略略颔首。

犹嫌不够,又淡声补充道,“但凡是阿菀喜欢的,都可以带走。”

那倒是好。

陆菀仰起白皙的下颌,转泪为笑,“瑜郎当真是好气度。”

谢瑜见她脸色变得比天边的云都快,勾了勾唇,拿起一旁的巾帕,替她擦擦眼尾。

“这下可欢喜了?”

陆菀的眸子动了动,再接再厉,“那你可一定要记得跟我一道回陆府。”

见他疑惑,女郎柔柔弱弱地叹口气,故作神秘道,“我在此间最喜欢的不就是瑜郎么,当然是要带走的。”

撩拨的招数不在老。

反正谢瑜肯定没听别人说过,她美滋滋地盘算着。

被撩拨的郎君静默片刻,眸中如同盛满细碎熠熠的日光,长睫也微颤着,继而垂了下来,遮掩住眸色。

再紧接着,竟是蓦得起身,往外间行去。

陆菀:“?”

是被她撩得太过,害羞了么。

不应该啊,她平日也没少跟这人腻歪,什么羞人的话没说过,又不差这一回。

陆菀慢吞吞地倚到软枕上,视线落在内外间晃动的珠帘处,胡思乱想着。

不多时,随着琉璃珠帘清脆悦耳的叩击声响,才离去的郎君就又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只是此时他手上多了些物件。

“我原是想,等你身子好些,再商量此事,”谢瑜不紧不慢地将手中之物放置在几案上。

陆菀一眼就看见了那封和离书,心里咯噔一下。

郎君在塌边落座,温声解释道,“我娶你时,仅凭一己心念,未曾征询你的意见,此为错处;迎娶时,两府虽是尽心操办,到底少了种种常礼,算不上十里红妆,更是憾事。”

“阿菀,虽说世间礼法多是约束俗人,不过图个面上光鲜,但在我的私心里,总会想将最好的尽数予你。”

说完,便将和离书展开,在尾款处着笔,利落地写下谢瑜二字。

又从容将笔递给她。

“你我和离,我自去请旨赐婚,三书六礼,猎雁亲迎,再将你风风光光地迎娶回府,可好?”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陆菀颇有些不知所措,纠结的手指将攥住的布料揉成一团。

倒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手中是被他放入的毛笔,面前则是惹得她心绪不佳的和离书,眼前还有个郎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等着答复。

她脑海中当即闪过数个念头,却是越想越觉得可行。

虽说,貌似的确是任性恣意了些。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还不错。

毕竟一醒来就已经嫁了人,自己心里未尝没有遗憾,能重来一遭与谢瑜光明正大地结为夫妻,自然是好的。

她不是忸怩犹豫的性子。

当下便提起笔,将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地写在谢瑜二字旁边。

随即将笔搁在几案上,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我可得与阿娘商量商量,让人备好碗口粗的大棒,准备打新郎子了。”

谢瑜眉眼染笑,颈间的玉白突起轻轻一滑,又信手将那只锦盒打开。

内中是一套羊脂玉的头面。

簪钗镯俱全,只缺了只颈坠。

玉质上乘,美轮美奂,雕工更是精巧。

他取出支镯子,替陆菀换上,动作轻柔,“这是扶风夫人留下的,前些时日才让人自南边将之取回,想来,她也会乐见你得了此物。”

南边取回的,那应当是早逝的生母留给他的念想。

陆菀才翘起唇角,就看见他又自盒中取出只指环。

修长匀称的手指极灵活,轻轻巧巧的,就替她将指环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洁白温润的指环细细的,没有雕琢纹样,有些不起眼。

却是惹得陆菀忍不住抚了上去。

她很想问问谢瑜是否知道给女子戴上戒指的含义,可转瞬间就打消了念头。

到底是差了千百年的光阴,解释起来反倒怪异。

不说别的,单单后世求婚时惯例的单膝下跪,他这个连天子都不曾跪过几次的人定是很难理解。

“这只指环倒不是我阿娘留下的。”

谢瑜捉过她的手,将盒中的另一只指环取出,托在手心。

含笑的视线落在两只指环上,娓娓道来。

“这只才是。我生父年少时常常偷溜出宫,曾听人言,异域之人成婚时会替妻子戴上此物,约定不离不弃。因而在迎我阿娘入宫后,便亲手替她琢磨了这只指环,许她一世。”

“是谢伯父告知你的么?”

陆菀听出他话中的生父是指前朝那位末帝,难免有些好奇。

“是盒中的信笺上所写。”

谢瑜垂下眼帘,语气转淡,“想来,将此事记录下来,也是告诫我去寻个合心合意的女子,如同她与末帝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

“毕竟,她可是在生下我后,便毅然决然自尽,与我那阿耶生死相随的。”

见他的情绪似是低落下去,陆菀将戴着指环的手伸到他的眼前,转移着话题。

语气里透出几分刻意的委屈。

“你阿耶的指环上还雕琢着花样呢,怎么你送我的只有素圈?”

谢瑜如何不懂她的意思。

唇边噙起些笑意,就伸手抚上她的脸,还在眉眼处轻轻描绘。

“时日尚短,我还不曾想好刻些什么纹样,若是阿菀有喜欢的,我日后再补上?”

陆菀轻轻晃着耳边明珰,弯了眉眼,笑意盈盈。

“这可是你说的?”

看着眼前人兴致盎然的模样,谢瑜很是无奈,忍不住笑道,“我何时骗过你?”

这送上门来的把柄。

陆菀眼神一亮,抓着他的袖子,就想与他算算旧账。

小声反驳道,“谁说不曾?我记得以前……”

谢瑜不禁失笑,伸手托住她,俯身低头吻上喋喋不休的如花唇瓣,无师自通地让她止住了这个话题。

屋角的炭火燃出细小的噼啪声,香炉内白烟清甜,袅袅升起。

柔软细腻的被褥上,一对璧人十指相缠。

浅浅的光线跳跃在女郎细软的无名指上。

玉戒素巧,温润含光。

作者有话要说: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定情诗》魏晋繁钦

为什么缺颈坠,因为之前被裴蔺摔了……谢鸿让谢觉拿着那个玉坠去找裴蔺,让他放过谢瑜一次。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扶风夫人留下物件替儿子挡了回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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