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换人(1 / 1)

意识到自己任务要失败了,陆菀心里生出些茫然,小白只说了如果成功就可以回去,却没有说过失败有什么后果。

如果失败了,会不会彻底消失?

被粗硬的麻布塞得久了,她感觉到口中都是细小伤口,干干涩涩的疼,却还是极其勉强地牵动了一下右侧唇角。

如果她现在死在了这里,他们会放过阿兄吗?

她挣扎着抬头,就眼见高台上的清隽颀长的身影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陆菀眼中的水汽倏尔褪去,整个人又蜷缩了几分,眉心紧蹙,在地上辗转挪动,试图避开渐渐围过来的人影。

被磨破的手腕上,疼得很是钻心,可她已经顾不得了。

谢瑜靠不住,她得想法子救自己和阿兄。

就在她拼命思索自救的法子时,围拢过来的人群骂骂咧咧地开了个口子,她又被人像扛沙袋一样,扛回了那间茶室。

“陆娘子,得罪了。”

裴蔺似是心情极好,挥手就让人解开了她的绳索,还亲自给她斟了杯茶。

陆菀抿着干干的唇瓣,毫不犹豫地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你就不担心这茶水中有毒?”

“推我下水,流匪截杀都曾有过,若是存心不想让我走出这间屋子,这茶里有没有毒,又哪里是要紧的。”她的嗓音涩了些。

这人话真多,废话更多,陆菀敛着眉眼,思索着裴蔺放她和阿兄走的可能性。

裴蔺用指尖敲着光亮如镜的楠木清漆桌案,略有些讶异,“倒是我小看了你。”

他打量着眼前人,见她冷淡漠然,却是越看越不喜。

不止是谢瑜总让他想起当年那人,眼前这女郎竟也会让他想到那个祸水。

如此,他更不想看见这两人能消除芥蒂走到一起。

“方才我对谢廷尉言道,若是他肯告知我太子是否已经出了城,我便将你放了。”

裴蔺挑高眉,作出了意外惊奇的神态,“可他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还说随我处置。”

“这倒是辜负了这桩他百般算计才得来的婚事。”

原本,对于裴蔺的话,陆菀就是半信不信,尤其是此时见他还在不遗余力地抹黑谢瑜,心里就更是生疑。

话中真伪,她暂时不想去探究。

只是这人抓了她,却不是直接用来威胁谢瑜,更不是想杀她泄愤,反而是致力于破坏谢瑜与她的关系,这人到底图什么?

这会儿,宫里说不定都乱成一团了,他一个位比宰相的门下省侍中,还在这跟自己玩这种儿女私情的把戏。

当真是稀奇。

陆菀有了些想法,她紧紧抿着唇,脸色更白,微微垂首,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嗓音不止艰涩,还有些哽咽,“我不过是与谢瑜定了亲,不值得他费心罢了。”

裴蔺面上似是动容,“若是我借你一臂之力,让人暗中护送你与陆家人离开洛京,让谢瑜日后再也寻不到你,陆娘子觉得如何?”

陆菀抬眼,露出几分喜色,又很快黯淡,犹豫着,“我与他原是陛下赐婚……”

“无妨,我自有办法,更何况——”

他拉长了声,“陛下如今,也可称一声先帝了。”

圣人死了?

陆菀连忙垂下眼,遮住眸中震惊神色,如此看来,洛京怕是马上就要大乱起来了,阿娘绝不能久留。

“那您又是为何要帮我?”

她深知此时不能一口答应,只怕惹了老狐狸疑心,就犹豫问道。

“大约是见不得故人之后落难?”裴蔺似笑非笑,“陆娘子只需回应,可亦或是不可。”

说的好像之前对自己下过杀手的不是他一般。

陆菀装出一副感激神情点了点头,又嗫喏着追问,“您就不担心我把那些内情泄露出去吗?”

“便是说出去,你可有人证物证?”

见她摇头,他又补了一刀,“更何况,谢瑜本就知晓。”

陆菀勉强笑笑,又恢复成落寞绝望的神情。

如此情态,看在裴蔺眼中,就仿佛时光逆转,他终于得以弥补自己的遗憾一般。

恍惚二十余年,故人魂魄从不曾入梦,手上溅上的鲜血却是犹自温热,而当年为虎作伥之人都已被他连续送去与那人为伴。

如今洛京的情形则是他苦心孤诣近半生的最后一局。

裴蔺看着似是极为伤心的小娘子,就露出个带些自嘲意味的笑来。

谁能想到,在他即将迈入终局之时,还能以这种可笑手段假作弥补当年旧憾。

陆菀被抓得突然,被放的也很突然。

被那文士模样的人送回了她的牛车上,陆菀一上车就看见了还处于昏迷状态的陆萧。

“阿兄,阿兄!”她拍着陆萧的脸,就从牛车的一角摸出个水囊来,往他脸上一浇。

随即又照样画葫芦,往阿妙脸上一浇,又开始拍打摇晃他们二人。

“嘶,阿菀……”陆萧先悠悠醒转,捂着后颈,可他一睁眼就看见陆菀的模样,就吓得骤然往后仰倒。

“阿菀,你的脸怎么了?”

陆萧的神情太过震惊,陆菀摸了摸脸颊,就发现有些凸凹不平的肿块,可她这会也没有镜子,只能猜测大约是有些过敏了。

毕竟她在后世就是敏感体质,会对某些物质过敏,难不成是方才脸贴到了地上,沾了什么过敏源。

陆萧缓过了神,仔细捧着她的脸看了看,叹息道。

“你是不是又碰了什么潮湿暗室里的脏东西,从小便是如此,还不长记性,你看看这半边脸的红疹。”

他摸出帕子沾了水,轻轻擦拭着,“日后可得小心些,要不然让谢郎君看见你这模样,非得吓一大跳不可。”

陆菀鼻间有些酸,不想解释她跟谢瑜之间出了问题,就闷闷道,“左右阿兄又不嫌弃我。”

给她擦净了脸,陆萧才疑惑道,“方才抓我们的是何人,怎么又轻易地放了我们?”

陆菀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事情委实太过复杂。

更何况,她也不知晓裴蔺费心布置了这么一出,到底为何。

总不能折腾这许久,就是为了把她跟谢瑜分开吧。

这时陆萧眼神随意一瞥,就看见了她手腕上磨破的地方,当即就恼火了起来。

“这是谁干的?!”

他急得不行,可打包的行李中,药粉等物都在周夫人那辆车上,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陆菀的手腕,浸湿了帕子,给她擦掉伤口上沾染的脏东西和淡红的血水。

扶着她的手甚至有些发抖,“到底是谁抓了我们?你手上的伤口是不是他们做的?”

陆萧眼都红了,脸色变得愠怒,似乎只要陆菀说出个名字,他便要去跟那人拼命。

这是真的心疼她的人。

陆菀也不想再全瞒着他了,毕竟到了庄子上,自己还得劝说他们尽快离京。

她垂着脸,半真半假地说着,“他们原本是想抓了我去威胁谢瑜,可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生死,他们讨了个没趣,就把我放了。”

眼瞧着陆萧额角青筋直跳,竟是丝毫不怀疑她所说的话,陆菀就半遮半掩地说了科举弊案和方才谢瑜选人之事。

最后还加了两句,“裴蔺所言未必是真。他还许诺说了会暗中派人送我们离开洛京。”

但是陆萧显然是全当真了。

没想到这事竟是有如此内情。

他现下只当作是阿菀为了救自己出来,才答应嫁给谢瑜,更是憎恶他几分。

以往有多么倾慕谢家玉郎的人才风采,如今就有多恼恨他诱使妹妹答应他的求娶。

更何况,谢瑜那厮,今日居然能毫不在意阿菀的生死。

他有些心疼地望着陆菀,却又知该跟她说什么,只怕惹了她难过,自己却是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手。

陆菀用余光瞥到了,见他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微微松了口气。

她此时并不是很想听见别人安慰她。

陆萧表现如此,陆家其他人更不必言。

等他们到了庄子上与众人汇合时,陆萧就怒不可遏地将此事抖了出来,他气得脸红,言语间也不乏激烈的贬低之词。

“原本以为他是真心爱慕阿菀,没想到竟是使了这等龌龊手段,旧日里我还当他是翩翩君子,其实不过是个阴险小人!”

陆远和周夫人更是紧紧地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阿姊,你不要嫁给他。”连陆菱都眼泪汪汪地瞅着她。

陆菀坐在一边,由着人仔细地给她上药,闻言就点了点头。

就猜到了他们反应会这么强烈,可此时还有更重要之事,陆菀担忧地看了看周夫人,开口道。

“且先将谢瑜之事放在一边,我听闻陛下已崩于昨夜,想必洛京会乱上许久,我们不如南下去避一避风头。”

“此事可行。”陆远皱着眉道。

“便是因着国丧,你与谢瑜婚事也得推迟,等洛京定了下来,再回来想法子解决了此事也可。”

他转头对周夫人道,“便是裴蔺所言多是编造。谢瑜能放弃阿菀一次,我也再不愿把女儿嫁他。”

周夫人眉宇舒展了些,与他相视而笑,“如此说来,前些时日你被迫辞了官位,倒是一桩好事了。若不然,怎么能如此随意便走。”

陆萧和陆菱自然也没什么意见,这事便顺利定下了。

终于要走了,陆菀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遂。

也不知道任务失败会不会有什么后果,先带着家人躲一躲也是不错,谁知道洛京会出什么乱子。

是夜,阿妙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陆菀拆掉身上层层包裹的布带,正是这些布条缠得厚实,她身上才没有什么伤痕。

“这天已经热了,娘子可不能再用这些了,当真要捂出疹子来。”

终于解封了,陆菀一只手撸着才被抱来的小白,觉得身上轻快了许多。

“不过是缠上腰身,改变一下身形罢了,也就今日用的上,等上了路,有大队侍卫护着,自然就不用如此小心了。”

阿妙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给她手腕上伤口上药,“婢子觉得,这两日当真跟做梦一般。”

谁说不是呢,陆菀倚在床头软枕上,想想今日的种种,尤其是那道毅然决然离开的清隽身影,就觉得很难以想象。

好感度高达75,竟也是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难道说他没有认出自己?

这个想法才浮现在她脑海中,就被她否定了。

便是高台有些距离,并不一定看得清自己。

但裴蔺定是会告知他,自己的身份,更何况,昨夜谢瑜安排的人就已经发现陆府出事,也马上去通报给了他。

难道这都不值得让他犹豫一下?

还真是,想给他找个借口,都有些难……

陆菀的目光落在桌案的烛台上,眼睁睁看着那烛火忽闪忽闪,心神也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正恍惚着,房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她抬眼望去,就看见周夫人被搀扶着进了来。

“阿娘,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陆菀连忙起身去搀扶她坐下,皱着眉假作埋怨着,“天黑路滑,您还过来做什么。”

周夫人借着明亮的烛火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见她面上没有泪痕,眼圈也没红,就安下心来,挥手让婢女们都退下。

“白日里有些话我不好多问,这会儿,就我们母女俩,我担忧自己的女儿才来的,有什么不妥。”

陆菀坐到了她的身边,抱着她的胳膊,突然就觉得委屈,小小声唤道,“阿娘……”

周夫人轻轻地抚着她的发顶,烛火下的面容越发温婉,“你当初答应嫁给谢瑜,只是因为要救你阿兄的缘故吗?”

当然不全是,陆菀果断地摇了摇头。

当时谢瑜受了廷杖,虚弱地躺在床上,还安慰她,心心念念想娶她,情深卑微如斯,她一时动了念,便答应了他。

“阿娘,我并不相信裴蔺所言全是真真话。”

陆菀仰脸看她,慢慢说着,“若裴蔺所言是真,我当然会难过。”

她想说些什么,又顾及到周夫人并不知晓还有许多事大概也与谢瑜有关,只能勉强道。

“只是他今日所为,才是着实让我心寒了。”

最难过的,其实是她发觉在谢瑜眼中,自己可能不过如此。

只怕这剩下的25好感度,她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了。

心冷坚硬如斯之人,满腹都是算计,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待她。

周夫人顿了顿,“那你想如何?就这般跟着我和你阿耶一起逃到江南去,将此事搁置在这里?”

老实说陆菀也不知道。

她忧心于任务失败无法回去,又不能不顾家人安危留在洛京。

再加上她如今确实也不想见到谢瑜,且容她缓上些时日,再考量此事。

“阿娘,你让我想想,”她一头埋进周夫人的臂弯里,“我们先去江南吧,也许回来时我便想好了,到时再考虑这些吧。”

周夫人把她搂得紧些,柔声安抚着她,“我与你阿耶都希望你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她夜里来,也只是想看看女儿现下如何,见她并无异样,渐渐也就放下了心。

第三日,陆家人安排遣散了些下仆,带着安置好的车架包裹,一行人便上了路,往江南去。

“等到了丰淮,我们就可以换了船,经过兴南郡时,便能去拜祭你的外公……”

陆远兴致上来,正规划着路线,外面就有人禀告,说是前面道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个重伤的少年郎君,从穿着上看,似是出身不凡。

这会陆菀正坐在周夫人身侧,闻言就想去看看。

“阿耶您陪着阿娘便是,我去看看,若是洛京里的世家子,我应当会认识才对。”

她起身下了车,走到了被侍卫围住的所在。

齐腰深的杂草丛里,那重伤之人已经被翻过了身,腰上有大片大片的暗色血迹,只胸口还在微弱的起伏。

脸上虽是沾了血和泥土草屑,浑身也被露水和血水浸湿,很是狼狈,但还是被陆菀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连忙快步走到了陆远那边,有些急促地说道,“阿耶,那人好像是信王世子周延。”

陆远当即下车走到周延身边,招呼着人,腾出了半辆车先把他架了上去。

“他伤得有些重,”陆菀吩咐着人去取止血的药粉,很有些疑惑。

“听闻周延不久前才启程回封地,怎会落得如此境地,连随身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

陆远也有些无可奈何,这处荒芜,便是想救他,也没有医师。

“他之前救过你,我们便不能袖手旁观,只是此处又没有医师。且先取了药粉给他敷上,是好是坏,看他的命数了。”

陆菀看了看那还在渗血的伤口和周延已然白如纸的脸庞,觉得只怕是不行。

这么长的一道伤口,等他们到下一个人烟密集处,只怕周延的尸身都凉透了。

当务之急是需得止血。

她就吩咐人煮沸了热水,取了针线简单消毒了一下,就让阿妙照着她说的,把周延的伤口用酒清洗一下,先都缝合了起来。

他当真是伤得极重,没有麻药,针线穿刺了皮肉,竟是都不带哼一声的。

简单地处理了下,眼见周延的伤口渗血少了些,她就带着阿妙回了自己的车上。

铺着厚厚软垫的车厢内,原本在挠着只毛球的小白一见她进来,就欢喜地扑到她的怀里。

【叮!检测到宿主对攻略目标失去信心,可重新选择一次攻略对象!】

还可以换一个攻略对象?陆菀怔住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

【叮!监测到能源不足!叮叮叮!已自动收回……当前能源充足!】

与此同时,洛京谢府内,又是两日未眠的谢瑜面沉如水。

这时,他听见了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古怪声音。

【本系统被回收,宿主已解除绑定,请宿主日后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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