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河东转了圈,让胡新月见识到了大城市和小城市之间的区别,也再次让她感觉到,自己没钱。
于是年前四川小吃聚餐的时候,她拉住了张开行。
张开行每天都很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是他也不怎么缺钱花。
“张总,装修公司好歹每个月给您老人家分着钱呢,你看看,能不能给介绍点活儿?”胡新月先前直觉得新诚的收入挺不错了,就也没想着要往大处做。
张开行愣,“介绍活儿?装修的活儿么?”
胡新月点头,“是啊,装修公司做装修的活儿,像耐火厂盖了新厂房需要装修啊,或者咱们饭店需要装修,我们都可以的。”
张开行翻了个白眼,“饭店装修现在不归我管,是你男人说了算的。”
胡新月没理他,“反正大老板给留意一下吧,总归介绍成了我们赚钱,您老人家不是还有分成么,好歹也是您参股了的公司,四川小吃您不还帮着往工商局走关系呢,咱们装修公司总不能一点都不管吧。”
“还有就是之前你说的那个股票,那个东西是怎么赚钱的?”
“你们小两口,不是挺有钱的么?”张开行笑得很贱。
“孩子大了养不起了,有压力才有动力,我要跟孩子他爹努力赚钱,您看不出来我们很努力么?”
张开行不以为然,不过聚餐结束后,就带着胡新月去了股票交易所。
前后两辈子,胡新月这是头回进这种场所,里头乌泱乌泱的人头,每个人都好像打了鸡血似的盯着中间的小黑板。
“那上面,就是今天可以买的股票名字,你挑几个,我去帮你买?”张开行买的也有,进门他就去看了,他买的那几只股票跌停了只,心情也跟着有了阴霾。
胡新月原本想着,就算她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二十年后的信息发达,那些走到最后的公司现在她随便买点,不管能挣多少,反正不赔就行了。
但是一到这儿,她才傻眼了。
墙上写得那一排排的公司名字,竟然找不出一个她觉得耳熟的,倒是有几个谐音差不多的,可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你是新人,手气壮,快挑几个,让我也跟着转转运。”张开行看胡新月拿不定主意,就催她。
胡新月只好仅着那几个耳熟的谐音,买了几家,凑了五千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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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底,装修公司也就没什么活儿了,胡新月给公司安排了放假时间,又跟高芳去批发市场给大家采办了年货当福利,公司也就放假了。
放假的第一天,胡新月就接到了胡母的电话,老太太在电话里说她胃不舒服,要胡新月带她去看医生。
胡新月这才想起,上次胡新宝在医院,因为赌气她也没带胡母去检查,这又耽搁了大半年,也不知道胡母这到底是怎么了。
天太冷,她也没让苏立诚送,自己搭长途车回了槐树村,接上胡母直接到了中心医院。
大夫让做了些基本检查,询问过胡母近来的生活情况后,下诊断说她是不按时吃饭,吃剩饭导致的胃炎。
胡母后来去世,就是因为胃癌晚期。
胡新月在听到胃炎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坚持要给胡母做全身的系统检查,还有胃镜,医生解释那检查特别难受,胡母也不想做,可胡新月板着个脸像个煞神似的,吓得胡母也没敢再胡搅蛮缠。
天后,结果出来,去取检查结果的时候,胡新月没带胡母。
她颤颤巍巍的取了检查结果去给大夫看,大夫的诊断仍然只是个胃炎。
难道是因为现在还早?
胡新月松了口气,又不免担忧,就问大夫胃炎有没有可能变成胃癌。
“长期胃炎是有定可能转换成癌症的,人们错误的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还有过度劳累和压力大心情不好,都可能成为诱因,但是现在只是普通的胃炎,回去吃点药,按时复查就好了。”
胡新月从大夫的办公室出来,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
当年槐树村拆迁后,胡家的拆迁款还有房租,胡母都是直接给了胡新宝的,但是胡新宝听媳妇儿的,转头就把钱给了刘晶晶管,老太太为这事儿没少生气也没少跟女儿们念叨。
后来胡新宝把胡母扔在医院,胡新月把她接到家里来的时候,胡母还说,他们住在一起,每天买菜做饭带孩子都是她个老婆子的事儿,刘晶晶只管打牌买东西,根本就不管孩子。
现在,因为她重生的这只蝴蝶,煽动得胡新宝跟刘晶晶做不成夫妻了,胡家的房子也不会完全落到胡新宝手里,如果胡母不再憋气劳累,她是不是就不会得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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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家家户户忙着办年货,苏父苏母这回是说什么也要回老家去过年了。
村子里还有老亲戚,别家小辈也要来看老两口,跑到这市里头来,过年也是关起门,就真没有年味儿了。
不过过年前,还有桩事儿,就是苏文静的儿子嘉禾要办满月酒了。
原本说得是在市里头办,把苏家知近的亲戚请一些过来就好了,但是苏文静却坚持要回老家再办场,苏父苏母都知道她被王家污蔑憋着口气儿,穆伟航也顺着她,老人家当然也就不再说话了。
满月酒先是满个月在鲁阳办了场,请的是苏文静夫妻俩在市里头的同事,还有穆家父母的朋友们,办完这场,按着鲁阳地区的老规矩,孩子满月需要挪窝,得回娘家住几天。
本来是苏文静自己带着孩子回去,但是穆伟航不放心,巴巴的也跟着来了。
回了苏家寨,屋子里烧着炉子,其实比城里头还暖和点,酒席是老早苏父就定好的,堆杂事儿有苏立明这个大哥在捣腾,苏文静闲着没事儿,就让穆伟航骑着摩托车载她去了乡里,特意抱着孩子去了趟乡税务所,邀请原先的同事们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个金河乡,就这么点大的地方,税务所的人知道了,整个金河乡政府的人也就都知道了。
到苏文静被调到市税务局上班,又跟穆伟航结了婚,乡里这些旧相识们,也都揣着看她笑话的心思,到现在苏文静跟王宝庆离婚快两年了,各自都又组建了家庭,可王家那边新媳妇儿的肚子,还是扁平平的,苏文静这边都已经抱上孩子吃满月酒了。
看那大胖儿子,养得多富态。
满月的日子定在腊月二十六,在苏家寨搭棚子摆流水席,桌三十六块,八个凉菜八个热菜,直接就是二十桌。
这年头的人还不富裕,有些人家也还缺吃得,有那种拿了十块钱来一家子的,还有那种年纪大的送块小被面来三四口的,反正怎么样都有,这时候的满月宴,也没有后来那种风气,请客的人也都不是为了赚钱的。
来吃席的人见到了苏文静,见到了她的新老公,也见到了苏家人的高兴热闹,回了乡里办公室八卦起来,又成了王宝庆的热闹。
王宝庆不在机关单位上班,消息还慢点,但是王家父母和杨梅都是在系统里上班的人,这消息又都是冲着他们来的,自然知道的快,不过王家父母怕儿子生气,王宝庆不在家的时候个劲儿的磋磨杨梅,王宝庆回了家,却是闭口不言。
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这天王宝庆在外头喝酒,被人指着鼻子说他生不出孩子,又说他前妻生了儿子都满月了,气得王宝庆掀了桌子,回家就关起门跟杨梅打了起来。
杨梅不像苏文静,是受过教育有底线的人,她是正儿八经靠手段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的,原先跟王宝庆偷着在一起那会儿,什么也不用她干,就等着替王宝庆花钱哄他开心就是,可结了婚进了门,屋子的活儿全指着她一个人干,公公婆婆明刀明枪的挤兑她,十足拿她当老妈子的架势,她也真是受够了。
于是夫妻俩打架,杨梅也没在怕的,把王宝庆张脸挠成了大花猫,让王家父母冲进屋里拦,直接就把她赶出了家门。
杨梅回了娘家,却是越想越气,觉得王家人不是东西,可娘家爸妈觉得她不识抬举,王家那么好的条件她好不容易进的门,正房太太做着,乖顺点听话点就好了,哪儿就跟男人打起来,还还了手。
杨梅气不过,想来想去,就找到了苏家寨。
她想起来一开始撺掇王宝庆离婚那会儿,苏文静直说她自己没毛病的事儿。
苏文静见了杨梅,也没多说话,摆出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憋了大半晌,才在杨梅准备走的时候,送了她一句话。
“你要是还准备在王家过,我这话你就当没听过,当初我说我自己没毛病,王家人都不信,还到处去抹黑我,他们根本提都不让提王宝庆可能有毛病这事儿。不过你有没有毛病这得听医生的,你俩要真过不下去跟了别人,也别怕什么谣言,真生个孩子出来,那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胡新月看到杨梅走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淤青,心底却是一团浆糊乱的很。
上辈子,王宝庆是在外头让杨梅怀了孕,回家跟他父母起逼着苏文静离婚,才闹成了最后玉石俱焚的样子,可王宝庆这回怎么不行了呢?
难道说……原来杨梅怀的那不是他的孩子?
胡新月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去厨房炸年货去了。
兔年民政局上班的最后一天,杨梅跟王宝庆,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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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假期过后,公职人员最先回归岗位,金河乡政府收到的第一份通知,就是要在苏家寨开展征迁工作,鲁阳市政府的公告随后就贴在了苏家寨的每一个路口,村里的人还不太明白这是要干什么,年纪大一些的人听说公家要拆自己的房子,提着锄头白天黑夜的守在自家门口,副要抗争到底的架势。
可改革的春风,不是某个人能阻挡的了的。
随后,政府公布了建设鲁阳新区的公告,要在金河以南划建鲁阳新区,定名为金河区。
又过了没多久,政府紧跟着发布新一轮公告,要将市政府南迁到金河区,并且在新区的中间位置,也就是苏家寨这块地方,修建新的市政府大楼,征迁村落的公告还没出来,但是要在新区修路,牵扯到的村子,也都先后收到了拆迁的公告。
拆迁,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