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新宝一脸平静的点了点头。
胡新月一手提着尿壶,伸出另一只手去掀他的被子,可胡新宝却死死摁住,不让她动。
“你把尿壶给我,我自己来,你出去。”
胡新月瞪他一眼,本来想说他这个样子自己怎么弄,但是又一想自己这么上赶着图什么,直接丢下尿壶转身出了病房。
过了一会儿她回到病房,胡新宝根本没把尿壶从被子里拿出来,胡新月也就完全忘记了,这男人的尿壶还得往厕所倒的事儿。
六月的天气,医院里虽然凉快,可也将近三十度了。
胡新宝低头喊了声大姐,吃了个包子,却一口水也不肯喝,反正天这么热,说不定到了下午,这被褥自己就干了。
然而,到底是大老爷们儿的一泡尿,在医院这种弥漫消毒水的地方,温度又高,不到中午,病房里的另外两家人就开始抱怨了起来。
最先是小男孩的妈妈训他,“你是不是尿裤子上了,什么味儿!”
“没有!”小男孩拽着裤子,脸憋得通红。
他妈妈怕他尿裤子不敢说,还凑过去闻了闻,“这医院里的厕所,味儿都飘屋里来了,真是恶心死了。”
胡新宝默默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虽然屁股被湿答答的床铺塌着,可他也绝对不愿意让胡新月取笑自己。
中午胡新月去食堂吃了饭,回来给胡新宝带的还是稀饭包子,胡新宝继续干啃包子,一口水也不喝。
下午饭店休息的时候,苏立诚来了。
胡新月就提着自己的东西赶紧走了,今天还有个客户要沟通方案,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给公司打了个电话,丁当能应付,但她还是得去看看。
胡新月一走,胡新宝立刻把被子掀开了。
苏立诚看着床单上巨大的地图印儿,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去找护士要了被褥床单帮着换好,胡新宝换了衣裳,整个人都舒坦了,提着胡新月一早接来晾着的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水。
“姐夫,等我尿两次你再走,行么?”
苏立诚能怎么办,当然只能答应了,这种事儿,胡新月这个姐姐跟胡新宝这大小伙子一块,还真是不好弄。
晚上胡新月来的时候,苏立诚也没跟她提白天胡新宝尿床的事儿,就说俩人在外头都忙,胡新宝这边也没什么危险了,要不要让胡母来看着,再不行,请个护工?
“总比你一个女人在这儿看他个大小伙子方便,你在这儿熬着也难受。”
胡新月当即就否定了,“我看着就成,掏钱给他请护工,那太抬举他,又该蹬鼻子上脸了。”
苏立诚也想起来之前的事儿,心里也膈应,再说本来也是胡新月的娘家人,他也不再强求了。
但是苏立诚走后,胡新月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槐树村是01年拆迁的,01年年底胡新宝就住进了拆迁分的新房子里头,03年胡母查出来的胃癌,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现在才99年。
胡母到了医院来,顺带着检查一下,也省得把钱给她她花到别处,再耽误了病情。
于是她给胡母打了电话,那边听说胡新宝住了院,直嚷嚷着叫胡新月晚上回去接她,胡新月却没理。
晚上,胡新宝明确表示自己不需要陪护,胡新月当然不会强求,在医院门口等着苏立诚来,夫妻俩一起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胡新月七点半到的医院,然而胡母已经到了。
胡母是给胡新芬打的电话,一大早,胡新芳骑着自行车载她到了进城最近的公交车站,老太太自己坐公交车来的医院。
胡新月放下路上买的早饭,即便早就已经习惯了胡母对胡新宝的特殊宠爱,她还是忍不住难受。
胡母打开胡新月买的早饭,一看,脸就垮了下来,“你买的这是啥!清汤寡水儿的,宝儿断了骨头,得补,得养,吃这些什么时候才能养回来,你再去买,买个馄饨或者是排骨汤什么的,要吃盐才有气力,才能好得快。”
胡新月坐在凳子上靠着墙,没动。
胡母就来搡她,“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没钱,对了妈,胡新宝的住院费是我垫的,你把钱给我,我就走了,不在这儿碍您老人家眼。”说着,还瞪了胡新宝一眼。
本来打算看热闹的胡新宝,赶紧低下了头,胡母愣了一下,张了几下嘴,突然恶狠狠道:“我是你妈,我养你这么大,你赚钱不该给我花么!”
又是这样。
胡新月拍了拍被胡母搡皱巴的衣服站了起来,“妈,您想怎么闹怎么闹,我走了。”说着,一点也不给胡母拦她的机会,拎着包转身就走了。
走出来老远,她仍然能听到胡母在屋子里的哭喊声,但是心里却一点波澜也没有。
后面两天,胡新月还真就没去过医院,也交代了苏立诚不许去,胡母给她跟苏立诚的bp机轮着发信息,胡新月也没理。
直到胡母留言说胡新宝该出院了,胡新月才到了医院。
胡新宝这两天,拄着拐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胡新月到的时候,胡母正帮着他往床上躺,拐杖就靠在床边,看到她来,胡母仍旧小心翼翼慢吞吞的托着儿子腿上的石膏往床上放,直把胡新宝摆置舒服了,才扭过头来,先瞪了胡新月一眼。
“妈,您要是不想看见我,我走。”胡新月站起来就要走。
不过这回胡母反应快,一把拉住了她,“走走走!你来这儿干嘛呢你就走!”说着,把胡新月用力按在了凳子上,老太太自己坐到了胡新宝的床边。
“大宝要出院了,他这个腿上下都不方便,回村里又太折腾,我们先去你家住几天吧。”
胡新月笑了,“妈,我那可是三楼,你确定他……”她指了指胡新宝的腿,“他能爬上去?”
“不是那个破房子,我听说,你在别的地方还买了个一楼带院子的房子,我们俩先去住那儿,破不破的无所谓,主要是图个方便。”
胡新月无语了,她知道这房子的事儿肯定是胡新宝说的。
“妈,您找刘晶晶不?可是刘晶晶的新男朋友把胡新宝给打成了这样,连句话都没,一毛钱医药费也没掏,新宝跟她好了这么久,在她身上花了那么些钱,您要不要去找她要回来?”
“胡新月!”胡新宝急了。
胡新月却不在乎,“妈,我那天来的时候可是听刘晶晶说了,她很快就跟那个新男友要结婚了,到时候您再去要钱,只怕是要不出来的。”
刘晶晶的新男友家在哪里胡新月不知道,但是她父母住在哪儿,胡母应该是知道的。
“要!当然得要!”胡母气得不得了,她原先以为胡新宝跟刘晶晶就是吵嘴,毕竟胡新月每个月给的那一百五十块可都花在他们两个小年轻身上了,胡新宝在她身上花了那么些钱,这说嫁别人就嫁了,他们家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么!
“新月,你去办出院,办好了我们直接回老家,我要去她刘晶晶家里找她父母,把这事儿好好理论理论!”她哪里还顾得上要住胡新月的房子,恨不得现在就回金河乡去。
伤筋动骨一百天,胡新宝这趟受的罪不小,也不知道能不能学好。
苏雨晴的期末成绩出来,竟然考了全班第一,要开家长会,胡新月却跟苏立诚因为谁去在家里争了起来。
“原来都是你去的,这回轮也该轮到我去了。”
以前在市里上学的时候,苏雨晴的成绩其实也不差,起码每次都是班级前十名,但是总没有第一名出彩,所以每次家长会都是胡新月去的。
“以前是你不想去,现在想去,晚了!”胡新月也是寸步不让。
苏雨晴跟爷爷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暖暖从爷爷腿上滑到了地上,扶着茶几边想去够桌子上的西瓜,被爷爷又一把捞了回来。
电视上正在重播《还珠格格》呢,刚好是从第一集开始播的,虽然这个电视剧苏雨晴已经零零散散看了好几遍,但是她还没看过第一集的开头部分,这会儿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视,一点也不在乎屋子里吵架的核心是她。
“晴晴,爷爷去给你开家长会好不好?”苏父虽然也在看电视,但是老人家对这种情情爱爱没那么大兴趣,听着屋子里的两夫妻在那儿为个家长会争得吵吵起来,感觉作为一家之主的自己,需要上去调解一下。
学习不好的孩子怕开家长会,学习好的孩子,其实谁开都无所谓,反正老师不会批评她,谁去都无所谓。
“行啊爷爷,你快去跟爸爸妈妈说一下,让他们别吵了,电视要开始了。”苏雨晴一边说,一边还推了推爷爷。
苏父脚步轻快的站了起来,干净利索的推开了小两口的房门,“别吵了都!晴晴的功课都是我辅导的,家长会也应该我去,你们不用争了!”
“爸,您这……”
“砰!”苏父根本不给两人反驳的机会,直接就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苏父一大早特意起来洗了个澡,穿着苏文静结婚时候买的新衣服,还让苏雨晴偷偷把胡新月的摩丝挤了点来,把花白的头发输得整整齐齐,这才牵着大孙女的手往学校去。
家长会的内容,对这个学期的学习生活做出总结,对下学期做出期许,强调暑期学生安全,又对这次期末考试成绩突出的学生进行了表扬,对于成绩大幅度滑落或者垫底的学生,则是点名留下家长,单独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