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诚去了鲁阳,如果能够顺利拿下国营饭店一部分股权的话,胡新月只怕也得跟着去打理,到时候差不多新华家园的房子也就交工了,真到鲁阳去,胡新月打算带着苏父苏母一起进城去。
苏立诚那个耿直倔驴的脾气,她其实是有点不放心的,但是比起赚钱,当然是女儿更重要,苏立诚好歹那么大个人了,办不成最多也就吃点亏。
不过那个国营饭店的老板张开行,看起来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但是跟他站在一起,人却觉得舒服,这种人能坐到一家国营企业一把手的位置,要么他深藏不露,要么他的后台深藏不露,反正都是不能轻视的。
说起来,也就是年前这一段空闲的时间了,胡新月打算继续推进她的拆迁计划。
先前买了新宅基起房子,胡新月是心存忌惮的,但是这回去了市里,那些新奇事物给她的冲击很大,让她抛开了那层顾虑。
不管是胡新宝还是苏立明,从她决定守住自己的东西那一刻起,不想吃亏就只能跟这些人翻脸,既然早晚都是翻脸,现在干嘛还缩手缩脚的怕他们闹,自己光明正大,不行就去派出所!
想开了以后,胡新月就打算照着牛广元那规格去改建自己的宅子。
牛广元在苏家寨买了连在一起的三处老宅基,干脆利落的建起了四层小楼,就跟城里那种办公楼似的,一个单元门进去根本没留院子。
村里人都说他是要建招待中心,可是除了一开始大刀阔斧的挖机铲车工人,小楼房子建成装了门窗后就丢在了那儿,一直没见后续动静。
苏家寨的村民说他破产的有,说他进监狱的也有,还有说他暴毙了的,反正啥话都有人说,都是茶余饭后的闲话,出不了苏家寨去。
只有胡新月知道,那房子建成就足够拆迁赔偿了,再多填装修费用进去增加不了多少赔偿款,不划算。
胡新月也打算有样学样,这天苏向暖午睡起来,她就推着小竹车找到了苏国庆家,快到年底修房子的人多,苏国庆不在家,只有他的老婆坐在门口织毛衣,旁边的小推车里放着个孩子。
人家这小推车跟胡新月这市集上买的农民自己编的不一样,那是塑料把手帆布棚子的,轻便快捷,虽然跟很多年后各种各样的还不能比,可现在在苏家寨,已经是头一份了。
“这小车真好看。”胡新月毫不吝啬的表达出了自己的羡慕。
苏国庆的老婆闻声抬头,浅浅笑了笑,“这是她爸爸在城里的大商场买回来的。”
胡新月记得苏国庆闺女办满月的时候苏母还去吃了席面,回家提过他的老婆叫周明芳,模样好人也温柔。
胡新月这也是头一次跟周明芳打照面,她确实漂亮,就算刚生完孩子有些浮肿也仍然漂亮,让人忍不住想亲近,这刚过晌午,村里人大多会回屋歇个午觉,可周明芳却一个人坐在这大门口看孩子,也是奇怪。
“孩子睡着,怎么不在屋里歇歇,坐一天也挺累的。”
苏国庆家的满月酒,是胡新月坐月子的时候吃的,算起来这娃娃应该跟苏向暖差不多大,不过苏国庆家的闺女,明显比苏向暖好看,毕竟人家亲妈的底子摆在那儿呢。
周明芳腼腆的笑了笑,“婆婆说躺多了人懒,让我多带着孩子在外头转转。”
好吧,这婆婆……连这都管。
人家婆媳的事儿,胡新月自然不好多说,毕竟这苏国庆跟苏立诚拐弯抹角的还沾着亲戚,自己肯定不能乱说话。
于是胡新月笑着夸了孩子几句错开了话题,问起苏国庆,“弟妹,你男人呢?我想着再把房子修一修,想着一事不烦二主还托他来。”
“他在城里接了活儿,都住在工地,七八天回来一回,大姐你要是急的话,年前怕是都指望不上他了。”周明芳的声音也是柔柔的,好听。
这年月,正是房地产蓬勃发展的前奏阶段,像苏国庆这种有手艺能领人的泥瓦匠,出去确实抢手,只是他这不得闲,自己却等不了年后了。
胡新月不免有些后悔,先前苏立诚捣腾葡萄园的时候,她就应该把房子盖起来了,只是那会儿还忌惮着李素珍跟胡新宝两个阎王,现在竟然是没了工人。
“大姐,你是要给自家盖房子么?”周明芳显然是看出了胡新月的着急,“我兄弟也是跟着国庆干出来的泥瓦匠,现在在我们村领着人给乡亲们建房子,你要是急的话,可以去看看他的手艺。”说完这话,周明芳还小心翼翼的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明显松了口气。
胡新月想,这周明芳在婆婆手下熬日子,只怕过得不是很好,而且看她这幅小心谨慎的样子,她说的兄弟这手艺应该没问题,“别说看手艺了,他只要能来干活,说白了咱们这都是亲戚一家人,大妹子你敢说我就敢用,自家院子,随便弄弄也就行了。”
“那我跟他说一声,叫他去找大姐你。”周明芳也很高兴,她兄弟跟着苏国庆这么些年了,前俩月因为一点事儿跟苏国庆的舅舅在工地上吵了几句嘴,就被苏国庆撵回家了。
苏国庆本来是想叫两头冷静冷静再往一块共事,毕竟一个是他小舅子一个是他爹的小舅子,谁也得罪不起。
可苏国庆的妈知道了这事儿,就死活闹着不让周明芳弟弟再往工地去了,这不在家闲着,也没了收入。
胡新月带着苏向暖跟周明芳扯了好一会儿闲篇才走,她也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葡萄园找宋珍,这回去城里她还给宋珍的儿子小辉捎了件棉衣,这夫妻俩是性情中人,她愿意交这对儿朋友。
上辈子胡新月跟苏立诚整天的窝在店里,除了苏立诚偶尔出去跟人喝酒还有几个铁杆,胡新月除了跟同院子的几个同龄人能说得上几句话,连个算得上朋友能说话人都没有。
宋珍的儿子小辉已经能坐起来了,宋珍把他放在坐铺里,放了几个玉米杆子还有磨牙棒给他玩,小家伙啃的唾沫横流,看得苏向暖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探着手就想跟他抢。
“喏!这是你的!”
宋珍进屋转了一圈,又拿出来个跟吴辉同款的磨牙棒,细白的木头磨的一点刺棱都没有,做成一个中间胖两头细的造型,既方便孩子们啃还方便抓,又能绑根绳子挂在小车或者坐铺上,设计的可以说是非常周到了。
苏向暖一把抓过了磨牙棒,吭哧吭哧得往嘴里塞,然而她到底小些,又是个女孩嘴巴也小,那磨牙棒的大小跟她的小嘴儿不匹配,怎么也塞不进去,小丫头急得满脸通红,撇了撇嘴就开始哭起来。
“哎呀呀,这可怎么是好,我去找个小刀来削一削好了。”
宋珍赶紧进屋去找小刀,可这东西根本不是她做的,是吴建国弄的,她翻箱倒柜找到了小刀却也不会削,胡新月却已经把苏向暖哄好不哭了。
“不急不急,改天我们再来拿,这是谁的手艺,挺精致的呀,都能拿到集会上去卖了。”胡新月抱着苏向暖一边悠,一边跟宋珍说话。
“这是他爸做的,”宋珍指了指小辉,“河滩找了棵花椒树,他给人家最粗那一根枝整个砍了下来,费劲巴拉才做出来几个这个,还不合适,真是丢人丢死了,还拿去集会上卖,谁会买呀!”
胡新月忍不住笑了,跟宋珍熟稔起来以后,两个人的对话也轻松许多,对于宋珍这样抱怨自家男人的行为,胡新月其实是有些羡慕的,哪儿像她跟苏立诚,推一下动一下,要不是重生回来已经有了这两个孩子,她是真不想跟苏立诚过了。
“为什么用花椒树啊,这花椒的木头……不麻么?”苏家寨这河边其实很多花椒树的,都是野生野长的,村子里人做饭也很少用花椒,成熟的花椒挂在枝头连拽都很少有人去拽,大家都觉得这树跟枣树差不多,就是用来当篱笆的,甚至还不如枣树,起码枣子甜能吃。
“我们那儿的孩子,都是用花椒枝干做磨牙棒的呀。”宋珍很奇怪,“你们这儿没有么?”
胡新月摇了摇头,“还真没有。”
“老人们说这花椒的木头开胃健脾,多啃啃能帮助孩子们消化,防止积食,反正好处挺多的呢,我们那儿的孩子小时候,基本上人手都是这么一根花椒木头的磨牙棒。”
“那这还真是个好东西呢!”胡新月想伸手去接那磨牙棒,但是苏向暖比她更快的伸了手,胡新月立刻反应过来,这磨牙棒苏向暖塞不到嘴巴里准还得闹,还是等吴建国回来修理修理造型,她们再来拿吧。
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个孩子趴在地上玩了会儿,天色就不早了,胡新月准备回家的时候,吴建国却回来了。
天慢慢冷了,先前种下的小葡萄苗都得用塑料布蒙起来,但是也会有不小心压到的,吴建国这两天就是一行一行的在田里扶那些被塑料布压倒的小葡萄苗。
宋珍见他回来,赶紧把小刀和磨牙棒一起递了过去,嗔怪他做的造型不好,害暖暖哭了,吴建国也不反驳,顺从的接过小刀三两下就把磨牙棒的两头削小了一圈,像是个两头的奶嘴儿似的,又去屋里拿了块砂纸磨了好几下,递给宋珍叫她检查完,这才递给了苏向暖。
小丫头连着好几天,都捧着那磨牙棒不肯松手,连苏雨晴这个姐姐都没能战胜磨牙棒的受宠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