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78(1 / 1)

高耸入云的远山上,碧瓦飞甍在缭绕的雾气中显得影影绰绰。

最高的主峰上云海翻涌,狂风席卷,但再嚣张的风,一靠近红衣袈裟的青年,就偃旗息鼓,顺服无比。

青年坐在石桌前,脸上纹满了经文,一直蔓延至胸膛,隐没入衣服里。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佛性的庄严感,然而,若有人直视那些经文,必会陷入无尽的迷障中,永坠杀戮,不得解脱。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棋盘,接连的落子声在空寂的山巅上回响。

忽然,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慢慢碎裂成齑粉,棋子上留存的半缕魂魄发出一声惨叫,随之炸裂。

青年漫不经心地张开五指,手中的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棋盘上九枚活棋,代表了九渊的九个堂主。如今,死了两人,安堂主,西北王,九枚活棋尚存其七。

下一刻,青年身上的经文仿佛活了一般,不停转动着,似要脱体而出。随后,经文光芒大作,谢嘉树的身影在光影中渐渐成形。

“有趣。”他的声音犹如清风过耳,了无痕迹。

经文仿佛变成了无数人脸,扯动嘴角,化作一个个诡异的笑。

……

今年的春天似乎特别短暂,天很快燥热起来。

京城热闹依旧,似乎与寻常无半丝不同。但若细看,就会发现往日飞扬跋扈、昂首挺胸的权贵子弟纷纷作出了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

西市斩首的地方血流了满地,首当其冲就是忠顺王府,除了原忠顺王妃不知所踪,几名子嗣无一幸免,地砖缝里残留的血渍都开始发黑发臭。

帝王寝宫前,地面上一条巨大的裂缝横贯东西,深不可测,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令人望之生畏。

有人说,这是靖安侯世子为了救驾,一剑劈出的。出处已不可考,朝臣们大多数仅一笑置之。少部分想的深些,不免怀疑有人在为靖安侯世子造势。

毕竟,靖安侯带兵进宫救驾有功,已是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然而,令朝臣们不可置信的是,在御前伺候的内侍和禁卫军向来自觉高人一等,眼高于顶,连朝中大员都不放在眼中,面对谢嘉树却表现得卑躬屈膝,小意殷勤,实在令人费解。

靖安侯世子的影响力,以一种莫名的方式席卷整个皇宫。

几天后,气色逐渐好转的圣元帝召开朝会。

西北王谋逆,收回西北已势在必行。

然西北民风彪悍,西北王与安氏更是在西北经营了二十七载,俨然已将之当作属地,牢牢抓在手中,西北官员及武将对其唯命是从,要收回并非易事。

针对是否出兵讨伐西北,群臣各抒己见。

主和一派规劝应徐徐图之。

“西北王已伏诛,西北当以招安为主,何必发起战争,陷百姓于战乱之中?如今海清河晏,为了区区一蛮荒之地,致使生灵涂炭,殊为不智!”

“如今鞑靼日渐壮大,西北与鞑靼比邻,若对西北用兵,恐鞑靼趁虚而入。我朝军士多年来对抗鞑靼,保家卫国,何必叫他们再白白流血牺牲?当以安抚为主。”

不少年轻的武将却热血翻涌,力主用兵。

“西北王勾结邪道,欲致陛下于死地,其心可诛!不讨伐无以振超纲,不讨伐无以扬君威!”

“西北乃大景国土,怎能怕流血牺牲而置百年基业于不顾?只有快刀斩乱麻,将西北打怕,方能在西北建立新的秩序!”

两方争执不下,忽闻一声碎裂声响,众人俱是一静,垂手而立。

戴权躬身上前,轻手轻脚地收拾杯盏碎片和茶水。

圣元帝忽然看向九皇子,幽幽开口:“小九,你来说。”

静静等待皇帝做决断的群臣不由一呆。

九皇子缓缓出列,嗓音掷地有声:“我朝以武立国,西北猖獗至此,若不发兵讨伐,朝廷颜面何存?”

群臣在心中摇头。九皇子终究少年意气,陛下心思未明,他此番若被驳了,岂不是大失颜面?

圣元帝却露出笑意:“九皇子言之有理,很好。”

群臣再次一呆。

陛下这意思,莫不是要立储?

下一刻,圣元帝的面容渐渐变得端肃:“兵部明日将调兵安排的折子递上来,户部全力配合。散朝。”

众人不敢再言,忙下拜叩首:“陛下圣明。”

御书房。

圣元帝辗转反侧了几日,终于寻来九皇子,私下询问谢嘉树之事。

九皇子面露愧色:“其实儿臣早知,嘉树修为远超国师。”

圣元帝沉默片刻,才问:“这是何道理?”

九皇子偷偷瞥了圣元帝一眼,低声解释道:“嘉树是在父皇面前长大的,父皇当相信他品性。至于他的本事,据说修道之人有天赋之别,有人穷尽毕生无法窥见门径,有人一啄一饮,皆能吸收天地之力。嘉树正是万中无一的好资质。”

圣元帝响起那惊天一剑,心中仍一阵阵心悸。

太过强大又无法掌控的力量,总是会让人感到畏惧。

可当这种强大超越己身认知,强大到抬手间开山劈地,无可匹敌,这种畏惧却会变成膜拜。

经历过那一晚的人,谁还敢不将谢嘉树放在眼里?

他的目光定定落在九皇子的脸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嘉树的本事,你可忌惮?”

他并非无法容人的帝王,却怕自己的继承人扛不起江山社稷。

九皇子心中一凛,认真道:“若是旁人,儿臣会担心他拥有逆天力量,所图不明。但嘉树与儿臣自小一起长大,他绝非野心勃勃之辈!儿臣信他。”

圣元帝缓缓吁了口气:“好孩子。你当明白,若是他仅胜过西北王一线,朕必要心生忌惮,严加防范。可他连仙家手段都不放在眼里,朝廷又能奈他何?朕忌惮与否,也就无关紧要了。”

九皇子怔怔道:“父皇的意思是?”

圣元帝面露怅然:“自然是笼络。朕观西北王的模样,分明已入了邪道!如今这天下危机四伏,邪道尽出,就怕背后有惊天阴谋……”

他望向窗外明月,神情渐渐变得坚定:“或许,上天不忍见国运衰微,派了嘉树这个异数来助朝廷一臂之力也未可知。”

九皇子望着父皇眼角舒展开的条条沟壑,心也跟着慢慢沉静下来。

最开始,他立志夺位,是为了保全自身和母后。可随着他入户部历练,心境渐渐改变,直至此刻,他清晰地懂得了,守护家国、百姓,是他刻在皇室血脉里责任与荣光。

……

父子深谈后,圣元帝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奏折,思绪却飘远了。

忽然,他将手中折子放回桌上,忽然对戴权道:“你说,朕将八公主许配给嘉树如何?”

戴权殷勤道:“八公主知书达理,与谢世子再般配不过了。”

圣元帝神色大松,露出一个笑。

心中记挂此事,第二天上午,圣元帝召了谢嘉树。

他细细打量着谢嘉树,见他面上不见半丝得意张扬,仍旧如一名晚辈般,气质清淡,目光澄澈,他心悸之感稍稍缓解,笑着将指婚的意思说了。

谢嘉树惊呆了:“臣、臣已有婚约了。”

向来云淡风轻的少年,眼中竟流露出丝丝紧张和着急。

“哦?”圣元帝意外地挑了挑眉,戏谑道:“你莫不是不喜欢八公主,故意骗朕?欺君可是大罪,你倒说说,是哪家千金?”

高大挺拔的少年罕见地露出羞涩:“是户部林侍郎家的独女。臣早有婚约,只是她还小,故而尚未定亲罢了。”

谢嘉树那夜杀意凛然的模样一直定格在圣元帝脑海中,挥之不去,此时再见他提起心爱的姑娘时双目灼灼,竟是另一番情态。那种不自觉流露出的欢喜和情意,令人情不自禁要会心一笑。

圣元帝心中又是一松。终究是少年心性,即使修为再高,依旧拥有无数牵绊。

只要有弱点的人,就不可怕。

他不由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待出了国丧,朕也凑凑热闹,亲自为你们赐婚吧!”

见少年目露喜意,他话锋一转:“金吾卫不可无统领之人,朕就将它交给你了。”

如颜朝清这般迂直之人,都无法抵挡邪道手段,还不如交予谢嘉树,未尝不是更好的方法。

不过,靖安侯的位置也要挪一挪了。

……

谢嘉树离去后,圣元帝又兴致勃勃地召了林如海。

自二皇子被圈禁,身为其外祖的户部尚书李大人就位置尴尬。圣元帝原本计划着出了国孝就准其告老,可惜接任人选尚未决断。

林如海调任户部后做的不错,若是由他接任……圣元帝心中有几分意动。

正好到了饭点,圣元帝就携了林如海一道用午膳。

林如海突然被宣召,本是心中惴惴。但见圣上神情温和,眉眼含笑,也就渐渐放下了心。

圣元帝揶揄道:“朕竟不知林爱卿马上要与靖安侯成为亲家了!”

林如海一怔,坦然道:“臣女四岁时,臣携其到宿燕观上香,正好遇到了被拐的嘉树,正是因此结缘。”

圣元帝十分感兴趣:“确实是千里姻缘一线牵!那后来呢?”

林如海感觉到圣元帝的亲近之意,便仿佛会友般,自自然然地继续说下去:“两人当时年纪小,也并未避讳,没想到两人虽年岁小,相处却投契。”

圣元帝想着谢嘉树六岁时圆团子似的,不由笑起来:“朕可记得,你举家迁往扬州,难不成爱卿慧眼识珠,六岁时就定下亲事?”

林如海笑道:“那倒没有。是臣回京后,嘉树待臣殷勤备至,三不五时还要寻些孤本送臣,把臣担心坏了,只觉他是有大事要求臣……”

君臣二人相谈甚欢。

圣元帝十分意外。林如海为人真挚,与之交谈有如沐春风之感,不知不觉就仿佛与相交多年的旧友契阔一般。

为官之道,有时学会为人更加重要。

想起他探花出身,官声不错,担任巡盐御史期间,查明太上皇私劫银粮输送西北,且扳倒太上皇老臣江南甄家,确实有功于朝廷,心中愈发满意。

由他接任户部尚书,并不为过。

……

时间慢慢过渡到四月,贤德妃贾元春突然薨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主角和邪道干涉,所以元春提前领便当了

然后到了感谢土豪时间qaq

感谢艳艳扔的2个火箭炮和地雷和小小燕子飞啊飞扔的手榴弹,给你们爱的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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