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上的短暂接触,郝甜改变了白天的想法。
严野看起来是不好相处,或许不能说看起来不好相处,他就是不好相处。
但不好相处,却不是完全无法相处。
当她亲眼见到严野不要命地用车去撞瞿元青的车那完全不在乎后果的疯狂模样,她第一次对严总口中的无奈有了深切的体会。
严野因幼年形成的极端性格,让他一切事情都喜欢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解决。
而同时,他又是一个做事凭心,全然不计后果的人。
嚣张、张扬、自信、傲气,是严野身上毫不掩饰的特点,而这样的特点导致他行为处事完全不给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留有余地,所以他四处树敌。
这样的性格和脾气让他像一团炙热的炎阳,耀眼,却也刺目。
耀眼的东西使人追逐。
而刺目的东西却让人讨厌。
在黄尚泽等人面前,严野是前者。
在瞿元青等人面前,严野是后者。
郝甜想试试。
试着和严野接触接触,无论是为了以后能有正经的理由跟在他身后保护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自不量力的想法,觉得严野并非如外人口中那般让人闻之色变。
如果严野真如别人口中那般吓人,那他怎么会一而再地提醒那是她最后一次下车的机会?
他说“你现在下去,谁也不敢说你一句”,或许别人会觉得严野态度恶劣,但郝甜却从中听到了严野的保证。
如果被选中的不是她,如果被选中的女生害怕,她下车后,严野即便会被瞿元青等人嘲笑,但他却能保证对方不会因为拒绝而受人到同伴的谴责。
这已经是严野独特的,让郝甜觉得想要试一试的温柔。
这个男生,或许没有那么差劲儿。
郝甜上车后第一时间把安全带系好,双手放在膝盖上,无比乖巧。
严野偏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嘲讽:“这次不要爸爸给你系了?”
郝甜扭头冲他微笑,露出脸颊边两个大大的酒窝:“这真的是一个误会,请听我解释好吗?”
严野嗤笑:“我不想听你解释。”
“噢。”正好郝甜还没有想好借口怎么解释,她低头抠着手指头。
严野一脚踩在油门上,红色的法拉利像一道红光穿破夜色,朝山下驶去。
黄尚泽等人紧随其后,一车载几个,呼啦啦跟在88身后下了山。
从高空往下往,九盘山上,一条红色的彩带穿行在蜿蜒的盘上公路上,缤纷闪耀。
来只胜利者的欢呼和音乐声响彻在九盘山上空,经久不散。
“没看出来甜甜这么厉害!”阙贝妮兴奋地挥动双拳,“当时我离得近看得最清楚了,甜甜那腿抬得又高又直,那破空声,那气势,牛逼!”
秦妃坐在一旁安静地梳着自己的头发。
“甜甜练过吧!”阙贝妮见她不答话,转而去扒拉副驾驶的座位,“喂窦慎你说,是不是练过,甜甜是不是练过?!”
窦慎语气有几分无奈:“我不姓喂。”
“你能不能好好审题,现在没有在讨论你的姓氏。”阙贝妮噘嘴不高兴道,这群人今天怎么回事儿,天都不会聊了!
只有驾驶着爱驹的黄尚泽愿意满足她的聊天欲:“没练过吧,应该是碰巧。”
阙贝妮非常不满意这个说法:“你碰巧一个给我看看,碰巧还能把人胳膊碰折呢。”
“你见过哪个高手踹完人后慌得躲队友身后藏着的。”黄尚泽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坚定自己的想法,“就是碰巧。”
窦慎没点头也没摇头。
而秦妃是全程没说话。
阙贝妮放弃讨论这个问题,她扭头看向一旁的秦妃,问出心中的疑惑:“妃妃,杜琦娜为什么非要剪你头发啊?”
她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杜琦娜一伙人怎么就死活非要堵秦妃。
虽然一开始是黄尚泽把战火烧到她们身上的,但杜琦娜的行为也太让人疑惑了。
她俩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仇啊。
秦妃偏头看着窗外,过了很久才说。
“我剃过她头发。”
车内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半晌后,黄尚泽打开车窗,让冷风灌进来,看了眼后视镜:“小山他们怎么落后那么多,妈的一群废废,还整天嚷嚷自己秋名山车神。”
“哈哈哈哈就是。”阙贝妮干笑附和。
“小山是谁你知道吗就就是。”
阙贝妮气得一巴掌抽在驾驶座的椅背上。黄尚泽你猪吗,我是在配合你缓解尴尬,不是让你来拆台的。
快到山脚时,一路没说话的严野开口道:“到了山脚你就下山。”
郝甜立马抓紧安全带:“你要丢下我吗。”
“黄尚泽他们的车在后面。”
“他的车我坐不习惯。”
“我的车你就坐得习惯?”向来没人敢坐他的副驾驶,她倒赖上就不想下车了。
“嗯。”郝甜想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你的车……贵,坐着舒服。”
严野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扭头看了她一眼。
一米六的小矮子缩在副驾驶,装出来的乖巧坐姿在上车后没有两分钟就宣告结束,如今整个人团成一个球,看起来就只有一米四了。
要不怎么都说娃娃脸吃香呢,跟个未成年小屁孩似的,想发火都提不起劲儿来。
“你倒是,”严野想了半天措辞,“……会坐。”
郝甜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其实我也没坐过别的车。”
就体验感而言,严野的车确实比几十人一车的长途汽车舒服多了。
就是司机暴躁了点,经常把油门一踩到底,没有长途汽车稳妥。
严野突然想起了学校关于他们班转学生的传言,虽然他不是有意听的,但赖不住她家做了笔八只鹅的大生意,这笔生意实在太大了,现在全班都知道了。
这会儿再听她说只坐过他的车,然后严野又因为睡觉错过了早上关于“我学习不怎么好,希望大家多多包含”的言论,顿时就给她按上了个“学习好但无奈家境贫寒,为求学而背井离乡”的贫困优等生标签。
有点可怜。
直到进入市区,严野也没提让她下车的事。
七八辆车浩浩荡荡地驶入“爵士”的地下停车场,一路回头率百分百,特别的拉风。
等候在门口的经理看见他们,立马迎了上来:“严少。”
严野点了点头,抬步往里面走。
经理熟知他的性格,后退一步跟黄尚泽说话:“两个大包,连着的,吃得喝的也都准备好了。”
“再给女生准备点蛋糕饮料什么的,”黄尚泽显然和他很熟,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悄悄说,“别说我不给你面子,给你透个气,88的副驾驶今晚有个女生全程坐到尾,你准备东西的时候多加点小女生喜欢的。”说完朝他挤眉弄眼。
经理朝他抱了抱拳:“爵士最近请了个甜品师,做甜品一绝,粉粉的,女生特别喜欢。”
“上道。”黄尚泽拍了拍他肩。
经理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了解。
88,他们小老板的座驾之一,被说副驾驶了,平时就是给人摸一下都不行。
全程坐着一个女生是什么概念?
大概就是伺候好了,小姑娘枕头风一吹,他们升职加薪指日可待啊!
爵士是一家有钱人非常喜欢光顾的会所,装修豪华大气,最重要的是私密性极强,进出的客人基本都是瑞阳上层圈的公子哥或名媛,偶尔还能看见几个经常上财经杂志的名人,或出现在娱乐版面的二世祖。
爵士的一楼是酒吧,二楼ktv包厢,三楼桌球室,四到六楼未成年人不能踏入,而六楼以上便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进入了,玩法也和下面不一样。
即便是黄尚泽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而经理给他们留的包厢就在二楼。
郝甜下车后就被阙贝妮拽到了身边盘问。
“没骂我,他脾气挺好的,还给我系了安全带。”郝甜非常认真地回答。
“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是被威胁了。”阙贝妮抓着她的手疯狂摇头,“严野怎么可能给你系安全带!他只会把你安全带扯了!”
“他真的没有威胁我。”郝甜感觉自己手腕都要被她掰断了,阙贝妮才是隐藏的大力士啊。
“不可能!”阙贝妮小声咆哮。
“严野真的挺好的。”郝甜希望大家别这么害怕严野,严野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大家越怕他,无形中就把他孤立得越厉害。
没有人会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皇帝还害怕高处不胜寒呢。
“你骗人!”阙贝妮继续仰头小声咆哮,郝甜认识的严野和她认识的不是同一个,“宁死不信!”
郝甜抓了抓还肿着的眼皮,这平时得做了什么才让同班同学宁死也不愿意相信他是个好人啊。
好无奈啊。
想给他刷点好感度太难了。
秦妃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还说你对他不感兴趣?这都开始为他说话了。”
郝甜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被她俩你一句我一句打趣给推攘进了包厢。
两个大包打通连在一起,几十个人一拥而入也丝毫不显逼仄,空间非常宽敞。
顶级的音响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彩球在上空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黄尚泽他们一群男生一踏入包厢就跟着音乐的节奏跳起来了。
拼接而起的长条茶几上摆满了各种饮料和度数不高的酒瓶,另外一张小桌上是雕琢精致的水果拼盘和各种小吃。
郝甜被秦妃和阙贝妮一人架着一边肩膀选了个小沙发坐下。
刚坐下,包厢门被人推开,四五个工作人员鱼贯而入,手中的托盘上放着精致可爱的甜品,见之便让人食指大动。
阙贝妮眼睛一亮,连忙拿了一个。
她挖了一大勺塞嘴里,吃着让人幸福感爆棚的蛋糕还不忘八卦:“甜甜你为什么一直帮严野说话,难道你真的对他……”
郝甜摆手:“他真的没有凶,没有帮他说话。”
秦妃双手抱胸,翘起优雅的二郎腿,坐姿御姐范十足:“你是因为严野才去九盘山的,对吧?”
郝甜点头。
她是在上夜班啊。
“如果今晚比赛的不是严野,瞿元青指中你的时候,你愿意去副驾驶吗?”秦妃目光犀利,仿佛已经看透一切。
郝甜摇头。
别人跟她又没有关系。
“所以,严野在你心中是特别的?”秦妃摩挲着下巴。
郝甜茫然点头。
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哦。
他当然是特别的。
他身上还承载着我的五百万呢。
“哦……”秦妃和阙贝妮意味深长地拉长了音调。
她们身后,黄尚泽碰了碰旁边的人。
严野冷冷地晲了他一眼,双手揣兜,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