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还在新年里呢，怎么就哭了？”雅雯心疼舅妈，能把这个坚强的女人惹哭的不会是小事。
方妮也就是舅妈抓住雅雯的手：“小雯，你来了，我没哭。”
她现在确实没在哭了，苗森是腊月二十八才到的，因为提前写信通知过，舅妈那天也去了苗家，就是为了知道自家儿子的情况。
虽然知道打扰别人家里团聚不太好，但还是更着急知道儿子的消息，也只能厚着脸皮了。
结果从这里听到了跟儿子信里没说的另一面。
他们是68年夏天那一批过去的，没有遇到夏收，但还是经历了秋收。
不过第一年嘛，村里也不是第一次接收知青了，没有让他们直接做多么繁重的农务，还会给一点补贴。
但大部分都是城市里娇养的孩子，这半年大部分都只是学会了怎么做农活，但质量和数量都不是很好。
苗森是五个中最好的，后来还可以帮助季旭了。
但季旭就不行了，只是学会了做农活，质量也还不错，但速度真的不行，每天的任务都完不成，所以工分不够，自己吃的都不够。
知青点也是抱团的，新来的五个三男两女是一起的，大家都一样，谁都帮不上谁，所以只能向家里求助了。
69年这一年能好一点，只是分到手的粮食只是刚好够吃，还是在苗森的帮助下达成的。但这是结果，身体上可是遭受了不小的罪。
本来瘦瘦白白高高的大小伙已经变成黑瘦的小伙了，并且到了那边繁重的农活导致他经常受伤，拿着镰刀收割麦子结果割到了自己，拿着锄头除草结果剐蹭到了自己，这都是季旭曾经干过的事。
虽然都是一开始的时候，但确实是受伤过的，之前季旭从来没有说过，这次回来他也知道父母肯定会问的，专门交代过不要说，但苗森这个大嘴巴，说起下乡的生活，说的太嗨了，也就顺口说出来了，说出来就知道要遭，还好好劝了舅妈这边，但他们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只想着儿子在乡下受罪，一下子就受不了了，但当时已经过年了，也就赶紧把雅雯叫过来，说是问问雅雯的意见，主要是知道雅雯这边能找到关系，想把儿子弄回来。
他们也知道有了工作才能把儿子弄回来，已经说好了，把舅妈的工作让给季旭，本来担心三儿子到时候也要下乡，现在也顾不上了，先把这个遭罪的儿子弄回来。
雅雯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说实话，她穿越前是农村女孩，但当时已经有了农具可以帮忙，也没有怎么下过地，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农村有多苦，要不然怎么会有能回城之后那么多知青抛妻弃子或者抛夫弃女。
听到郭娜转述的说法，她承认有点吓到了。
“舅妈，那你怎么说，就是让季旭回来吗？”
这种事情说到底，雅雯也是个外人，不能帮人家做决定，还是看舅妈家里自己商量的。
舅妈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小雯，家里已经商量好了，把我的工作让给季旭，就是怎么操作我们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舅妈啊。”
“舅妈，你说的是哪里的话，能帮忙我当然愿意了，这种事情我也没办过，不过听说我公公和知青办那边有点关系，我问问吧。”
看向陆静波，眼里带着询问，她提前不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听陆母聊天的时候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陆静波一直有一丝注意力在雅雯身上，当然看到了这个眼神：“嗯，我回去问问吧。”
舅妈一家都松了口气，他们家里的关系都很好，知道季旭在乡下遭罪了，都还是希望他可以回家的。
这种事没有时间限制，但肯定还是能快点就快点，于是从季家出来之后又去了陆家，到了才发现没人。
雅雯一拍脑门：“昨天妈说他们要去爸的老朋友家，大哥他们要去大嫂家，小妹要去好朋友家，可不就没人吗，刚才一着急都忘了。”
家里没人，他们有钥匙，也可以待在这里，反正是不想回季家了，那种悲伤的情绪是可以传染的，很影响心情的。
两人就在客厅等着人回来，毕竟回家还要操心，不如在这里等着。
“老公，乡下真的那么难吗？”雅雯到了这边只在饥荒年间下过一次乡，还没有观察过，还是陆静波知道的多。
他小时候在乡下待过，之前还经常出门，这个时候的很多路还是小路，边上就是农田，有时候还有借宿的，虽然不多，但还是见过的。
“要看地方的，季旭那个地方其实不算是特别辛苦了，主要还是看身体素质的，季旭一直就是读书，没有锻炼过，受不了是正常的。”
陆静波点到为止，没有说他知道很多像是季旭这样的最后都是受不了娶了农村女孩，就是农活太苦，需要有人帮衬着。
“好了，别说这个了，你的眼睛没事吧，需要敷一下吗？”陆静波跟表弟的关系不算特别熟悉，男人也没有那么多愁善感，还是更关心自家媳妇。
雅雯伸手，想摸摸眼睛，被陆静波阻止了。
“别乱摸。”
雅雯只好自己感受一下，刚才其实也没有哭很久：“没事，我都没什么感觉了。”
陆静波凑近一看，确实看不出什么了，也不红不肿。
“行，那就先不敷了，要是难受记得跟我说。”
“嗯。”
他们也没有等很久，也就两个小时，下午三点左右，陆父陆母就是第一个回家的。
问了一下，调知青回城陆父还真知道流程，之前有一些孩子报名又后悔的就有陆父认识的，他们也是用了一个工作名额把儿子换回来的。
只要这边先让接收的厂里开一个接收证明，拿到知青办盖章，再到下乡的地方开一个证明，到当地的知青办盖章拿资料，人就可以回来了，再到这边的知青办跑一趟填写资料就可以了。
主要就是工厂这边的接收证明和知青办的章，毕竟知青都是有指标的，没达到指标就是他们工作能力问题了，所以要不是有关系还真不好把人弄回来。
还好陆父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
知道这件事情有门，雅雯夫妻又回了一趟季家告诉他们，要是不知道估计他们觉都睡不好了。
现在还在过年，都还没上班，再急也干不了什么，一切都只能等初七之后再说了。
从季家出来天已经黑了，但雅雯心情已经不错了，一家人还是齐齐整整的比较好，条件差点也就差点了。
“老公，季轩他们现在住的房子钱还没还完，之前不是说一年多给一些想早点还完吗？”
陆静波当然知道这件事，但现在说这件事是……
“嗯。”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雅雯用软绵绵的小手拽着丈夫的胳膊撒娇：“老公，我想让他们先不还钱，把钱拿去给家里用好不好？”
看陆静波不表态，雅雯再接再厉，她也知道这样不太好，本来整体价钱就很低，还是分期的，现在还要多等两年，但她实在不想让舅妈家里真的很难过，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都不能这样干吧。
“老公，”雅雯的声音更软了，“我也不是不让他们还，只是现在他们怀了孩子，舅妈的工作给了季旭，工资肯定会降，季亮还要上学，过两年季旭也要娶妻……”
雅雯喋喋不休地解释这样做的原因，好话说了一箩筐，发现丈夫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也开始闹脾气了，这个房子也算是她的婚前财产了，怎么处理应该都可以吧。
陆静波发现媳妇不说话了，也看出来有点生气了：“媳妇，说点好听的听听，别忘了季旭回城还要我帮忙哦。”
雅雯抿嘴，确实是这样，除了房子还有回城的事。
“老公最帅了，老公最棒了，老公最聪明了，老公最能干了……”
她之前也被要求过夸奖人，什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见多识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武双全，雄韬伟略，谈吐不凡之类的，全部被一句“没诚意”否决了。
于是雅雯也学乖了，只要每句话加一句老公，夸一些比较平常的词语就行。
果然，陆静波还是吃这套的：“不错，我答应了。”
雅雯喜笑颜开：“老公真好。”
陆静波摸摸媳妇的头，还是不忍心告诉她，其实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反对，那是雅雯的父亲留下的，她可以自己决定，就算免费让人住在里面都行。
他只是享受媳妇的撒娇而已，一开始打算答应的，一看媳妇要撒娇，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等媳妇撒完娇再说。
现在随着孩子的长大，媳妇已经不愿意对他撒娇了，怕在孩子们面前堕了她的伟大的母亲形象。
两人出来一天，孩子们都还放在邻居家，一直看孩子就想放松一会，但要是看不到孩子还会想念，这估计是家长的通病了。
其实当时陆诚耀去上学雅雯是最不习惯的，本来整天能看到的孩子看不到了，现在一学期下来也习惯了。
她知道自家的孩子都聪明，以后肯定都要离开的，但还是希望孩子小的时候可以多陪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