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店所在的风水街在容山市西。
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祁容踩着平整的青石路,内心不由升起一股归属感,相较于越来越高和先进的高楼大厦,还是这样古色古香的建筑更让他舒心。
“小容?”丧葬店的王婆婆正在门口扎着纸花,一抬眼就瞧见祁容。
愣了下,她兀地想起最近祁家的祸事,顾不得手上的纸花,挪着小脚将人群中左顾右盼的祁容拉到隐蔽处。
还未站稳就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了,叫那群追债的畜牲瞧见可怎么办?”
祁容被突兀地一拽,踉跄一下。倒不是王奶奶手重,只是他的灵魂与身体还没有完美契合,动作太突然会反应不过来。
在他重心偏移的时候,腰上莫名一重,他稳住身形,下意识往身边看了看,没有其他人。
“诶,小容,你看什么呢?听奶奶的话,你快走。”王奶奶迅速看了看街道上的人,推着祁容往外走。
祁容顾不得刚刚到异样,连忙按住王奶奶的手说:“奶奶,债已经还上,他们不会过来了。”
王奶奶一顿,惊讶地仰头看着祁容:“还上了?”
祁容认真地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王奶奶松了口气。
“都怪你那不省心的爷爷,死不死的,还给孩子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呸……”王奶奶破口大骂。
闻声而来的人将两人围了起来,都是街坊邻居,看着祁容长大的,七嘴八舌地说着。
祁容陪着笑,脸都要笑僵了,脑子嗡嗡响。
“大家别说了,那群乌龟王八蛋把小容家的店砸了,让他快点回去看看吧。”人群中不知是谁给祁容解了围。
祁容感谢地双手合十,出了人群略显夸张地擦了擦汗,而后脸上扬起一抹笑。
-
祁容的好心情在他来到“承上堂”,见到被砸得稀碎的店面之后,彻底消了下去。
“承上堂”是祁家爷爷一手置办的,前面是店,后面是小院,还有一个二楼作为仓库。
在古色古香的风水街里头,算得上是面积前几的,只是地脚有点差,在整条街道最里头。
祁容推开门,眼皮一跳,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入眼是仿佛台风过境一般的空间,除了不值钱又笨重的柜台,打眼瞧去竟没有看起来完整的东西。
祁容无奈地挽起袖子收拾,顺便安慰自己:
就当是实验一下他的特殊能力在这具身体上起不起作用。
对了,他的特殊能力是能够看到法器的记忆,只要是法器就行,所以要想知道一个东西是不是法器,让他上上手就知道了。
一开始祁容专门找那些看起来做工很好很精致的查看,结果连续五六个都一丝反应都没有。
“难道我的能力消失了?”祁容翻看着自己的手掌,表情有丝丝紧张。
正怀疑着,他一抬脚突然被东西绊了下,晃了下站住,他低头一瞧,发现是一个残破的三清铃。
“诶,这三清铃有气场!”祁容下意识蹲下身拿起残破的三清铃。
下一刻,手心一道热流涌动,数不清的画面冲入他的脑海里,他看到一个道长手执此铃在法坛上作法,看到道观被破此铃流失,辗转不知多少年被祁爷爷收了放在法器店寄卖。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明明看起来很精致的法器,他却看不见对方的记忆。
机械化、流水线、批量生产的法器没有沾染上人气,也没有凝聚手艺人做法器的信念,人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对天地对这方世界都是如此。
没有人气和信念,这些法器不被天地认可,也就不会产生气场;没有气场,那就根本不是法器,只是起心理安慰作用的摆件。
祁容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
*
日上三竿,祁容终于收拾完。
偌大个法器店里,他只找到寥寥几样——
一把断线的金钱剑,没了一条腿的三足金蟾,和那只残破的三清铃。以及一沓品质一般裁成符纸大小的黄表纸、一支桃木质地的符笔。
太磕碜了。祁容摇摇头。
自从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后,这还是第一次,他手头上这么磕碜。
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
他沉吟一下,决定画符。
将之前找到的符纸符笔和从犄角旮旯里翻出的朱砂摆好,焚上香,飘渺的檀木香缭绕在案前。
祁容沉心静气,手腕放松悬于空中,一呼一吸有着特殊的韵律。
简陋的店内一时间仿佛化为肃穆的禅室。
如纱的薄烟笔直向上,直上青天。
在某个时刻,一阵风从风水街穿过,门口的铃铛被风一吹,“叮——”,清脆又回声悠长,一圈圈荡漾开来,让人闻之自感闹市取静。
在铃声响起的同一时刻,蘸满了朱砂液的笔尖如蜻蜓点水,点在符纸上,手腕挥转,笔走龙蛇,顺畅绵延。
在铃铛声彻底消散的时候,笔尖一挑,一书而就。
朱砂表面有微弱的光华一闪而过,整张符好像开过光一般,给人一种莫名的肃穆感。
“嗯?”祁容捏着破邪符的一角拎起来,清雅的眉微蹙着,看起来颇不满意的模样。
“果然是末法时代,画出来的符比千年之前相差了许多。”祁容感受着其中的灵力轻声道。
祁容悬腕继续画符,门外的铃声叮咚作响。
直到脑中隐隐作痛,难以为继,他才停下来。
破邪符两张、平安符三张、天眼符和无垢符各一。
刚重生,他的修为十不存一,只是写了这么几张就不行了,祁容感觉有些挫败。
这时,他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将他从那种状态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