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懵怔住,“什么意思?”
沈毅城伸手抚摸我的脸颊,流连忘返,“我不说,我希望有一天,岑小姐能主动记起我。”
我蹙眉,没吭声。
我对沈毅城的最初记忆,就是那个雨夜,他劫/持了我的车,再往前,我毫无印象。
我并没有出过什么意外,失忆之类的统统不存在。像沈毅城这样的男人,倘若我之前认识他,我一定会印象深刻,但并没有。
我一把打开他抚在我脸颊的手,又狠又准。
沈毅城微怔,随即轻笑,“岑小姐太过泼辣,以后要温柔些才好。”
我不屑冷声,“我有必要对沈老板温柔吗?”
沈毅城倒不恼,只是漫不经心地笑,又浅又撩,“我对岑小姐好,岑小姐不领情,别人费尽心思算计岑小姐,岑小姐倒是真心实意。”
我说:“谁要算计我?”
沈毅城却不明说,绕着弯子跟我打太极,“岑小姐的心里最在意谁,大概就是谁。”
我表情一滞,心头犹如一把大铁锤迎面撞来,“砰”地一声重击。
沈毅城斜倚车门,手肘支着额头傭懒望着我,几分戏/谑,“岑小姐方才想到了谁?”
我别开头看向窗外,不理他。
沈毅城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我不说话,他也没再多问。
我们彼此保持沉默了几分钟,我蓦地想到什么,扭头问他:“孟慈是你的人?”
沈毅城倒是痛快,直接承认:“算是。”
我挑眉,描了句:“情人?”
沈毅城微怔,随即笑得风流又痞气,“我有这么随便么?”
我半分轻嗤,“沈老板是不是个随便的人,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沈毅城淡淡嗯了一声,那点痞子劲儿说来就来,“别说,我还真没数。”
我噎了一口,无声翻了个白眼。
我不想跟他扯这些没用的,直接问他:“既然孟慈是你的人,那当初绑/架秦桑的人是孟慈吗?”
沈毅城整理着袖绾,从容淡笑,“不清楚,女人之间的事,我不过问。”
我紧接着说:“那是绑/架我的人是孟慈吗?”
沈毅城整理袖绾的手一顿,匪夷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孟慈绑/架了你?”
我没吭声。
沈毅城骤然冷了脸,他抬眸扫向驾驶室的陈强,冷了声音,“有这事吗?”
陈强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他明显了解内幕,但又不好直说,“沈老板,这事儿……还要问孟小姐本人。”
沈毅城捏了捏鼻梁,眉目之间尽是寒冽。
我有心等了他一会儿,但沈毅城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在有意保孟慈。
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将目光再次扫向窗外,一路再无言。
车子大约又行驶了十几分钟,然后缓缓地停在了我的家门口。
我一分钟都不想停留,推门就下车。
沈毅城忽然唤住我:“岑小姐。”
我脚步微顿。
他左手递过来,是一个精美地礼盒,“生日快乐。”
我的脊背倏而僵硬。
他一言不发,静静地等我拿走。
我却没有去接,几乎是瞬间,我转身快步跑回别墅,像极了落荒而逃。
今天是我的生日,二十七周岁整。
我没成想我收到的第一句生日快乐,居然是来自沈毅城。
我一路跑回别墅,保姆在家里装饰了各种各样的彩带,我迎面看到对面的旋转楼梯上,用不同颜色的气球拼凑成一个大大的“happybirthday”。
保姆喜气洋洋地走过来,手里还捧了一个大大的礼服盒子。保姆说,这是周胤良亲自给我挑选的礼服。
我兴致缺缺地掀开盒子盖扫了一眼,艳红色长款鱼尾裙礼服,裙摆点缀着许多细小的碎钻,极尽奢华。
我知道,这件礼服很昂贵,但是,它却说明不了什么。
保姆兴高采烈地跟我说:“太太,您试穿一下吧。”
我淡淡地将礼服推开,淡漠地道:“放着吧,我有点累了。”
晚上,周胤良在西郊酒楼安排了晚宴,很奢华,很气派,描金的请帖撒出去,聚集了z市一大半的名流官商。
但我却一点喜悦都没有。
明明是我的生日宴,可笑的是,那些拿着请帖来参加宴会的人,有一半以上,我都不认识。
他们或许是周胤良生意上的伙伴,或许是有利用价值的盟友,但唯独与我无关。
宴会过后,保姆兴高采烈地抱着一堆礼物来请我拆,说都是周胤良精心为我准备的。
我扫了一眼那些精美地盒子,便让保姆都拿走了。
保姆看出我不高兴,但也不敢多问。
周胤良跟保姆说:“既然太太不喜欢,你看着有喜欢的拿走吧。”
保姆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千恩万谢地抱着那一堆礼物离开了。
周胤良将我抱在怀里,问我:“怎么不开心?”
我说没。
周胤良在我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放柔了声音道:“想要什么礼物?我送给你,什么都可以。”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什么都可以吗?”
周胤良嗯了一声。
我说:“那我要你真心实意的喜欢我,不掺有任何杂质。”
周胤良愣了一下,他的呼吸有一秒的凝固,略微低眸,打量着我,“现在不是吗?”
我反问他是吗?
周胤良一时没说话。
若是从前,周胤良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但是现在,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怕了。
我问他:“可以吗?”
周胤良将我紧紧地抱住,他身体的炙热透过衣衫,霸道的染进我的身体。
我听到他说,“岑昭,我一直都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着你,不掺有任何杂质。”
他的声色仿佛拥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低低沉沉,令我的心一下子不再紧绷。
窗外是漫天星光的夜晚,风中夹杂着些许花香的味道。
我清楚的知道,我爱着这个男人。
也清楚的知道,这份爱情,也许早就已经不那么纯粹了。
我和周胤良之间,无声无息的罩起了一面屏障,影影绰绰,让我看不透他。
但是,即便这份爱情已经不纯粹了,我也相信,他是爱我的。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中午,周胤良已经去了公司。
最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特别犯困,总有一种怎么也睡不够的感觉。
我这一觉睡得挺沉,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我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简单洗了把脸,刚想下楼,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
我捂着嘴一路跑到卫生间,蹲在马桶边剧烈地呕吐起来。保姆吓坏了,捧着一条毛巾站在卫生间门口想要扶我又有些不知所措。
我巴着马桶吐了半天,因为没有吃东西,只吐了些酸水出来。
保姆很担心,问我要不要请个医生?问我要不要通知周胤良?
我难受得厉害,对她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让她去厨房帮我熬一碗小米粥。
保姆连连应下,她走后,我又干呕了两次,我伸手胡乱从毛巾架上扯下一条毛巾,毛巾扫到储物盒,一包粉红色地卫生巾“啪”地一下从储物盒里掉到了地上。
我一怔,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没有去医院,借着逛商场的幌子买了一盒测孕试纸。
我当时脑子里乱极了,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去医院。
我拿着那盒测孕试纸做贼似的躲进了商场的卫生间,隔间里,我看着试纸上那两条清晰地红线瞬间懵了。
我怀孕了……
我忽然莫名有些慌了神,手脚冰凉,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按理,我怀孕了,这是喜事,我应该高兴,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大石头。
我足足在马桶上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两条腿都麻的没有了知觉,我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了卫生间,走到外面的长廊时,忽然有个声音冷不丁地从我耳边冒出来。
我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反应躲出了老远。
对方是沈毅城。
此时此刻,他正靠着卫生间外的墙壁抽烟。他的语气低沉浑厚,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怀了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
沈毅城眉眼微垂,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我的腹部。
我心里一惊,两只手下意识地护在我的小腹。
沈毅城的目光陡然转冷,“怀了?”
我原本心里就烦闷,这会儿肚子里的怒火更是一股脑地往上冲,我咬牙切齿地问他:“我怀没怀跟沈老板有什么关系?!还有,这里是女厕所门口,沈老板是变/态吗?!整天在女厕所门口蹲点?!”
沈毅城并未恼怒,他笑得凉薄,抽一口烟,痞里痞气地朝半空中吐出一个漂亮地烟圈,“岑小姐这话怎么说?这里的男厕与女厕只有一墙之隔,厕所外面就这么一条路,难道,我为了避嫌,还要飞天遁地避开女厕不成?”
我被他一句话噎地接不上来,随即垮了脸色。
沈毅城伸手勾着我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极其温柔,他看着我,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到底怀了没有?”
我用力打掉他的手,毫不客气地道:“跟沈老板没有关系!”
话落我就走。
沈毅城却先一步握住我的胳膊。
我冷了眉目,厉声呵斥他放手!
他却低眸,目光定格在我纤细的骨节,半晌,缓缓地道:“这个孩子,我奉劝岑小姐不要留。”
我微怔,胸口一紧,“为什么?”
沈毅城没有立刻答复。
我迫不及待又问了他一遍:“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不能留?”
沈毅城眼眸微敛,幽幽低沉的嗓音淡淡地道:“有些事情,我不说,是为了保护岑小姐不受到伤害。这个世上有很多真相,一旦揭开,你未必承受得了。”
我不与他废话,沈毅城惯会打太极,他不把话说清楚,我就权当他什么也没说。
我转身就走。
沈毅城的声音追过来,依旧淡淡的,“为什么岑小姐就是不肯听我的劝?周胤良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岑小姐从姜锦妍和秦桑的身上还看不出一二吗?”
我脚步微顿。
沈毅城说:“如果岑小姐感兴趣,可以去调查一下,当年周胤良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我怔住,下意识回头看向沈毅城。
周胤良的父亲是个禁区,我略有耳闻。
二十年前,周胤良的父亲因为一项工程贪/污/受/贿,东窗事发之后,周胤良的父亲跳楼自杀了。
这件事传播不广,一则时间已久,算是旧闻,二则,周胤良现在是z市只手遮天的人物,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的挖这种黑料来得罪周胤良。
我皱眉问沈毅城,“什么意思?”
沈毅城却再没吭声,双手插/进裤口袋里向外面走去。
我下意识追出去。
我和沈毅城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走出了那条长廊。而下一秒,在长廊对面,防火门忽然被人推开,从门的那头走出来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居然是周胤良。
时间就在这一瞬间定格,虽说这里是公共场所,我和沈毅城同时出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周胤良的目光扫过来,我的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发虚。
沈毅城似乎也没想到会从这里遇到周胤良,他微怔,但也仅仅只是数秒,他便痞里痞气地笑了下,“周老板,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