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功败垂成
救护车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员工们聚集在大楼门前,张望着、议论着：
“作孽啊,苏董自从上次病发，就落下了病根。”
“哎,要是我这么大年纪面临破产和千万负债,我干脆跳楼去得了。”
“这话别乱说，万一被人说成你咒苏老先生呢？”
“呵呵,咒他的人不是还在12楼坐着？”
“你是说刘总？”
“散了散了,回去工作,能干一天是一天吧。”
…………
另一边,苏晏坐在手术室外,支着额头沉思。
王秘书送来矿泉水，劝慰道：“小苏总,苏老先生一定会康复的。”
苏晏却不乐观，因为按照剧情，苏父的确大限将至：“谢谢你的安慰。”
王秘书忽而神情一变，低声提醒他：“有些话或许不近人情,但我必须提醒您——”
“苏董的病情比上一次更严重，你要做两手准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挺不过来,你要早做打算。”
“我明白。”苏晏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王秘书作为原主母亲的闺蜜，是为数不多的、真心为他着想的人，“苏家还有苏以霖。”
“只要苏以霖还在，刘曼珠随时有机会反扑。”
见苏晏如此通透,王秘书不再多言：“你明白就好。”
苏晏告诉她：“我已经让助理去接苏以霖了，会有人今晚就送他走。”
王秘书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小霖毕竟是你的弟弟，不要做的太过分。”
苏晏不禁苦笑：“您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让助理送他出国念中学，保证他近几年都回不来。”
听到这话，王秘书才安心：“你是好孩子，做事有分寸，阿姨相信你。”
苏晏这么做，还有更深的用意。
送走苏以霖，除了挟制刘曼珠，更是为了保住男孩的小命。。那家伙是混球了一点，但没对他亲哥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罪不至死。
目前，一切都回归到剧本剧情。肖因疯起来，可是要让苏家灭门的。
而苏晏能做的，则是能保一个是一个。
很快，病人被推出手术室，苏晏连忙走向医生询问情况。
医生表示，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接下来还得看病人自身的意志力。
鬼门关前走一遭，能不能挺过去，完全看自己。
苏晏陪了苏老先生几小时，坐在病床边，陷入长久的沉默。他看着被输液管与呼吸机环绕的老人，忽然产生莫名怜悯与感慨。
他不禁握住苏父的手，低声说：“你能挺过去的吧？你一定要挺过去……如果你走了，苏家也离家破人亡不远了。”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苏老先生陷入沉眠，或许再也不会转醒。
这该死的剧情，为了突出男主，配角一家都不算人的吗？
苏晏心里咒骂着，胸膛里燃起一团烈焰。
可是，现在的他只是一只困兽——困在了剧情里，找不到出路。
“请先等等，我们苏董还没有苏醒！”
门外，王秘书连连惊呼，闹哄哄的，似乎来了一群人。
苏晏恼火地走出去，一开门就看见刘曼珠令人生厌的脸。
“苏晏，我儿子在哪里？”
刘曼珠风风火火冲上来，厉声问：“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
苏晏冷着脸，淡定地看向腕表：“放学时间到了。”
刘曼珠指着他叫嚣：“为什么我的人没有接到他？”
苏晏嗤笑，揣着明白装糊涂：“您离婚的时候，可没有带走这个儿子。苏以霖是苏家的人，轮得到你来插手吗？”
现在，刘曼珠最惧怕的事情，莫过于苏晏为了苏家的钱和权加害她的儿子。
她不敢把苏晏惹急了，只能改变策略装可怜：“你……你不要伤害他，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
苏晏甩开她伸过来的手，不无讥讽地说：“我妈可没给我生亲弟弟。”
“你！”女人满心焦急，气急败坏和忧戚惊惧的神情在脸上交替上演，“你怎么这么冷血？”
苏晏挑眉，冷哼一声：“我对他做的事情，不及你折磨我的手段万分之一。说到冷血，你该找个镜子看看自己。”
“从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心胸狭窄，我排挤你、容不下你……”
“但这都是我的不好，和小霖无关啊！”
刘曼珠拽住苏晏的胳膊，死死地攥住。她声泪俱下，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场闹剧吸引来无数人，当着众目睽睽，刘曼珠哭得愈发响亮。儿子的失踪让她慌了神，妄图借此逼苏晏交出小霖的下落。
“这可真是豪门悲剧啊！”
“你们看，老爷子还躺在床上呢，儿子就开始作妖了……”
“可不是吗，这也太狠心了。”
…….
面对质疑声，苏晏冷声说：“苏老先生还躺在病床上，你哭给谁看呢？”
说话间，他甩开女人，转身走向病房。
“苏晏，如果小霖少了一根头发丝，我都不会让你好过的！”
刘曼珠半跪在地上，尖声叫道。
苏晏脚步一顿，刚要开口，发觉手机响起来。
电话那头，助理汇报：“小苏总，我们已经上飞机了。我特地赶在起飞前，向您汇报行踪。”
苏晏颔首：“好，辛苦了。”
“那么，就拜托你把他安顿在国外。”
说这句话时，苏晏故意回身望向刘曼珠，眼帘微抬，眸光锐利。
“国外……”刘曼珠知道，这话是告诉自己的，“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
她崩溃地想着，如果儿子在国外遇害，她连指控苏晏的证据都搜集不到。
她原本想着，自己还能利用苏以霖翻盘，所以离婚后并没有带走儿子。
然而，她终究是棋差一招，反被苏晏挟制：“求求你，不要对他——”
“对他怎么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晏折返到她神情，深色的眼底蓄含着凛冽的锋芒：“把你对我所做的事情，再做一遍？”
“我性格大变，不只是因为绑架案吧？我被救回来之后，你做过什么，才让我彻底崩溃了？”
女人一怔，眸光游离，不敢同他对视：“没有……没有这回事！”
苏晏冷笑，嘲讽她演技之拙劣：“可是你慌张的眼神告诉我，我猜对了呢。”
苏晏一把拽住女人的胳膊，推开病房的门，将她拽进去。
刘曼珠跌跌撞撞走进来，却没能在病床边停留，又被苏晏拽进了vip病房里配备的休息室。
“现在，我们该好好算账了。”
苏晏关紧休息室的门，后背抵在门前，堵死出路。
刘曼珠当真被他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问：“算、算什么账？”
“第一个问题，当年的绑架案，是不是你雇人做的？”
苏晏抱着手臂冷眼看她，在女人撒谎前，提醒道：“苏以霖在我手上，你想好了要不要说实话。”
“我……”很快，刘曼珠在焦虑中崩溃，哭花了妆容，眼线将眼泪晕成黑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绑架案是我让人做的……”
“那时候的你实在太优秀了，光芒掩盖住了我的儿子。所以我……我鬼迷心窍了。”
苏晏呼出一口气，没有责骂她，继续问：“第二个问题，我被救回来之后，你又做过什么？”
顿时，刘曼珠只顾哭泣，不敢开口了。
苏晏深知之后的事情一定非常惨烈，做足了心理准备：“说还是不说？”
刘曼珠咬肿了下唇，才鼓起勇气回答：“你被人遗弃在矿坑的时候，差点就死了。是有一个小男孩，割破手掌喂你血，你才挺过来。”
“喝血这件事，让你留下很大的阴影。我就是利用这一点，击破了你的意志。”
“我…..我假装迷信，趁苏先生去国外考察的时候，请神婆来去晦气，逼你喝鸡血……”
“你还是人吗！”
苏晏再也听不下去，暴怒到额角青筋凸起：“那时候我才15岁！15岁！”
女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我错了……我求你不要迁怒小霖……那孩子是无辜的！”
苏晏半蹲在女人跟前，咬牙说：“刘曼珠，你就是一个畜生。”
即使事情是发生在原主身上的，苏晏仍觉得惊怒与愤慨。刘曼珠，根本不配为人。
苏晏捏紧拳头，问出第三个问题：“回答我最后一件事——”
“伪造印鉴、骗取贷款，以及嫌疑人主动自首这三件事，你有没有参与？”
“我、我没……”刘曼珠当然参与了，却不敢说。
她不想坐牢。
“先不要急着否认。”苏晏心里早有答案，奈何没有证据，“再回答我一个问题——肖因和你联手了？”
“你胡说什么？”刘曼珠突然扬声高呼，看似满心憋屈，实则装腔作势佯装蒙冤，“我怎么会和肖因有来往呢？”
苏晏颇为惋惜地叹气：“看来，小霖弟弟的安全，根本不值一提。”
“你不能这样！”刘曼珠扯住苏晏衣服，死都不松手，“你不要害我的儿子。”
近在咫尺的脸上，满是妆容花掉后的污渍，丑陋至极。苏晏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用力挣开她：“如果不能及时止损，你造的孽，迟早得报应在他的身上。”
苏晏没有威胁她，而是实话实说。如果刘曼珠继续和肖因合作，必将带着儿子一起去死。
“肖因是什么东西，你还不知道吗？”
“和恶鬼谈利益，你疯了吗！”
苏晏的质问和怒骂犹如惊雷，直击利益熏心的女人：“你这个蠢货，苏家倒了之后，肖因为什么要分你一杯羹？”
刘曼珠浑身一颤，恍如大梦初醒，却又不敢承认自己的蠢和毒：“不可能的，他承诺过，会给我股份……”
“嘁，真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骂你蠢笨。”苏晏连连冷笑，言辞尖刻，“人蠢就得多读书，古代人都知道，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眠。”
“给你股份，让你和他平分荣盛——你配吗？”
刘曼珠跌坐在地上，冷汗淋漓，湿透了衣服：“不可能……不可能的……”
苏晏直白地说：“你们先把公司搞破产，再让肖家人来收购，然后等着他们分你股份。这一步臭棋，究竟是哪个蠢货想出来的！”
刘曼珠终于意识到，这么多年的筹谋，都是为他人做嫁衣：“刘东业，是刘东业。”
苏晏闭上眼，愤怒让他在暴走的边缘：“又是一个蠢人。”
“不管你之前做过多少伤害公司利益的事情，从现在开始，只要你肯指证肖因，说出真相，我可以保证苏以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事情聊得差不多了，苏晏开始谈条件。
刘曼珠绝望地捂住脸，抽泣时浑身抖动不止：“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
苏晏提醒她：“对你来说，坐牢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比起被肖因害死，坐牢十几年，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苏晏看着女人，毫无同情的意思，满心都是愤慨和不屑：“你用自己来换苏以霖，挺划算的。”
而后，休息室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女人一直在抽噎，哭到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苏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兀自泡了一杯咖啡，慢慢喝完。
苏晏知道，她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一杯咖啡见底时，女人抹掉眼泪，毅然起身：“我会指证肖因的。”
苏晏勾唇，放下咖啡杯：“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刘曼珠赶忙补充：“你得保证小霖不会受到伤害。”
苏晏回应：“在你指证后，我会让你们视频通话。”
他们刚达成一致，休息室的门扉突然被人冲开。王秘书惊呼着阻拦，可惜无济于事。
穿着警员制丿服的人出示证件，为苏晏戴上手铐：“苏晏先生，希望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主动自首的员工，一口咬定，印鉴造假的事情，是由新上任的小苏总授意的！
“肖因……一定又是他！”
苏晏在被带走前，对刘曼珠说：“该怎么选择，你心里有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