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练正是到了激烈胶着的部分,应邀而来的观众们,包括大祭司乔段在内,无一不是把目光和思想全数交给了场上的突击队和枪炮连队,唯独疑神疑鬼的周成泽,明明占据着一览赛场的好位置,却心心念着符咒的异动,只想走,不想留。
他又心不在焉地扫视着场地,目光在一个他不甚喜欢的身影上停留了数秒——那人的短剑很快,出手招招式式皆可称为白光一闪,这样的速度和反应能力即使是在以快攻为主的突击队里,也绝对配得上顶尖水平的称赞,可几番进攻又后退下来,都不见他以绝对进攻的姿态在队伍中有所贡献,反倒像个橡皮球,左打一下,右躲一下。
不过就周成泽对萧水长的了解,以及对突击队作战模式的猜测,他始终认为,这个副队长在队伍中的位置,即使不是最核心的那一个,也应该是离核心最近的那一个。
他想他等不到见证萧水长突击的那一刻了,算算那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入侵者已经进入神殿领域几分钟有余了,得趁早截下这个人才好。
正思索着怎样不引人注目地离场,突然全场爆发出一致的惊呼声,震得他仿佛梦初醒的旅人一般摸不着头脑,往场上一望,才发现一晃神的功夫,萧水长不知怎的从不长眼睛的橡皮球化身成百年一遇的利刃,在炮火中穿行不止。
好时机!突破压制的好时机!
也是离场的好时机。
周成泽不经意朝四周瞥了几眼,看到诸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突击队的撕裂局面的关键点上,便装作着急去洗手间的样子,攥着几张卫生纸,碎着步子往场外走去。
“不依靠机械高空单体进入,神殿所有的职位中只有魔导法师可以做到。”他自言自语道。
自神殿初建,各职位人员尽司其职,多年传承鲜有波澜壮阔的神话。小波小浪的年代里从不缺优秀的继承者,但要说到某一个职位首屈一指、足以称得上“信仰”的人,怕是只有魔导法师一枝独秀了——卓越的低空控制技巧、诡谲的骑行路线以及在年轻人看来极具个性的独来独往,把周沧推上了这个荣耀的宝座。
“入侵者”周沧第一次不是以主人的身份踏入神殿,尽管祭坛依旧,主干道还依稀可以窥见他不久前才离别的神殿的影子,但他所渴望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情绪并未出现,反倒蒙上了一层更浓郁的物是人非。
在神殿徘徊片刻后,他借着树木遮挡,往一号场飞去,途中一根小树枝划过衣服,也不知是料子太薄还是树枝太尖,竟挂出一道小口子来。向来不在意外表的他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他的偷飞大业了。
正在演练的一号场为了避免误伤,被大祭司乔段用一层严密的透明符咒包裹了起来,随着距离缩短,他依稀能辨别出场内情景。
一号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算围了十几座山头进去,他在半空看到一支小队拿着同一型号的长剑短剑横冲直撞,又看见另一支小队拿着量产的枪炮炸着徒有其表的火花,还有足以称得上“高朋满座”的浮空观众席。
……这明显就是表演吧?
他匆匆遍览了战场,便把目光聚焦到了观众席,只一眼,他就看到了一个裹着纯白套衫的男人,这人处在整个席次的中央,年纪不大,脊背绷得直直的,看样子地位不低。
这“地位不低”的大祭司乔段每只耳朵一个监听器,分别连接着场上两位指挥。此时邓明沙沉稳的声音传来:“长剑左翼包抄,短剑清扫,速战速决。”
嗯,剑士短距离快速攻击,是进攻中的奇兵,就他对剑士定位的理解来看,他很有全局观。
“咳咳……”毫无预兆的,周沧在半空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右手抓紧了离天瀚海,正欲抽身离开演练场,忽然周身被一片淡淡的白色光晕包围,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拉住了他的衣服,刹那间将人卷入一片绚烂的光影中。
他条件反射地闭眼,却又立刻把眼睛睁开——这种利用光影的攻击手段,不正是他最擅长的吗。
想及此,他迅速拉低帽檐遮挡,一个翻身从骑行笔上跳下来,正要凌空而下,却惊讶地发现双脚已经踩在了地面上,植物的味道扑鼻而来。不做二想,他执笔朝着某个方向飞速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