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斌第一个从阳台上翻了出去,仇斐和韩一笑默契的对视一眼,也领着赵白虎和两小孩紧随其后。
等到众人都上了天台,韩一笑又溜了下去,三两下解开了绑在外面的安全绳,爬回了天台上重新固定好安全绳,又把它们放下了去,沿着另外一竖排的阳台绑好,“好了。”
“五人一组,分开行动,这一竖排总共只有9户(1-3层是大堂),你们需记着,第一,先护住自己的安全,所有的房间都必须检查一遍,万不可掉以轻心,第二,为了防止走廊内的丧尸流窜进来,大门记得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关闭反锁。”
仇斐说完,第一个借着安全绳爬了下去,从天台到阳台的不过才两三米,又有安全绳可以握拽,对于手脚灵活的成年来说并不难,唯一需要克服的便是恐高。
对于这群已经经历过家庭剧变,手足父母相残的人来说,任何事情只要摊上了生死,便不再可怕了,更可怕的是掠夺家人手足生命的无奈和恐惧,杀戮丧尸也能算是一项发泄哀痛心情的方式。
谭斌抢在韩一笑之前两手抓着安全绳三两下就平稳落地,紧接着就是准备多时的韩一笑,有他们三人做示范,剩下的几人很快便不再束手束脚。
清理行动有条不紊的展开,一个房间留下五个人,应付丧尸绰绰有余,几人很快就杀到了第四楼,只侥幸发现了两名幸存者。
一个还是十多岁的小孩,叫吴迪,事发的时候他睡得正沉,一觉醒来已经是十点多,他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才发现不对,靠着个子矮没被尸变的姥爷抓住,溜回自己房间,反锁了门,躲床底下去了。
被人救出来后,也一言不发,只知道抱着大人的小腿埋头流泪。
一个是熬了个通宵打游戏的网瘾少年,叫郑开源,等韩一笑几人从阳台上进来,一间间搜索幸存者的时候,他刚摘下耳机睡了两个小时,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几人敲门,惊醒了他,他拉开门才知道,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地上躺着血淋淋的尸体,他的家人早已经一个不剩。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拿起手机刷了一会儿才堪堪平复下心情,抱着手机哭成了泪人。
“休息下,还是继续杀下去?”仇斐已经换了把更趁手的武器,一根警用狼牙棒,他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冷着脸,看着坐了一地毫发未伤的几人。
他那把不离身的消防斧已经转到了韩一笑手里,她的武器虽然锋利,但是更适合近战攻击,容易被丧尸抓伤。
不过才不到一个小时,几人就已经杀到了第四层的房间,快要杀红眼的几人面面相觑了会儿,最后,一脸血珠子的谭斌咬着牙,狠狠的说,“要是天黑之前,我们努力一把,把这楼里的丧尸都解决了,这整栋楼就安全了,直接封了一到三层的门窗,过道里的安全门也锁上,楼上他们整理物资也方便。”
强壮的王建国开口,“那我们为何不直接从十二层直接沿着走道杀过去?”
谭斌坚决反驳,“楼道狭窄,我们人多,而且有的房间开着,很容易被突然蹿出来的丧尸所伤,有的房间关着,我们也没有钥匙。”
这也得多亏了隆城民风淳朴,花园小区里又有24h值班的门卫,楼道里和公寓外面都有监控,加之小区外面绿化不错,很多户人家都会在阳台上放把椅子或摆几盆花,偶尔去阳台坐坐,所以家家户户大门必反锁,靠着阳台的落地窗一般倒不会落锁,就算被反锁了,也比防盗门容易撬开。
眸光流转,变幻不定,过了会儿,仇斐才道,“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小区的围墙有3半米左右,大门要是也锁上的话,丧尸现在也进不来,我们一栋栋的清理过去,等清理完所有的大楼,就算我们不出去,小区里的粮食也够我们吃上一个月了吧,要是在这一个月之内,这次的危机顺利过去,也就罢了,但要是这一个月后,这座城市还有丧尸,我们就算为了粮食,也得出去找活路了,在未来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是.......我们活着一天,多杀一天的丧尸,多为自己争取一些安全的空间,也是有利无弊的。”
原本心情烦躁,阴郁缠身的众人听他有了如此长远的打算,深思熟虑了一番,也觉得自救和自强不息,远比干坐着什么都不做的好,他们的队友越来越多,对付数量有限的丧尸便越来越快。
想通了众人一个接一个的高举起了武器,“我们一鼓作气,杀下去!”
“就是!早杀晚杀都是杀,索性一次性杀光,今晚也好睡个安稳觉!”
仇斐弯起嘴角,点点头,目光中闪烁着兴奋和畅快,“好。”
他偏头看向缩在一旁垂着头的吴迪和郑开源,“你们暂时留在这里,不要出去走动,饿了便自己找吃的,我们待会儿再来接你们。”
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也不逞能,点点头,缩到了一起,相互依偎着汲取着温暖。
众人又翻上了天台,组队一户户杀下去,屋内的近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最严重的,一家六口,一个不剩,地上全是血,连个落脚处都难找,连一个幸存者都没有。
清理到第六层的房间时,谭斌意外发现一间房间从里面反锁了,久违的庆幸涌上心头,“里面有人吗?!还活着吗?!”
房门后面传来虚弱的一声,“有......”
“赶紧开门!”谭斌也顾不上其他的,他杀红了眼都没找到一个幸存者,心情十分阴霾,一听到里面的人扭开了反锁,他连忙推开门。
地上躺了个大腹便便的,浑身大汗濡湿的孕妇,裙摆下面已经湿了,他立马反应过来,不好,羊水破了,要生了!
“她要生了!”谭斌顾不得其他,赶紧放下刀,从背后托起了虚弱的孕妇,“怎么办?”
后脚进门的仇斐一眼就看到了孕妇左臂的伤痕,这人被丧尸咬过了,有可能马上就要尸变了,而且,观她面色已经从苍白转向死灰,嘴唇干裂,眼神涣散,怕是也快撑不住了,恐怕已经没有生产的力气了,倒是肚子里的孩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仇斐随手从衣柜中翻出纯棉的衣物递到了产妇跟前,“你已经被咬了,羊水也破了,你若是想要你的孩子活下去,我们多半只能破腹取子了,你放心,孩子如果没问题,我仇斐发誓,绝不会抛弃他。”
妇女自知时日无多,她浑身被冷汗浸湿,产前的阵痛把她折磨得没了半条命,脑子也越来越昏沉,只好点点头,强撑着说了句,“谢谢你们......”
仇斐一面把揉成团的衣物塞入产妇口中,转头吩咐,“一笑,你去找一把干净的刀,一瓶白酒过来,张得浩,林克,你们来压住她的双腿,谭斌你托着她的上半身,一定要按住她的双手,万一她尸变......”
谭斌和张得浩用来砍过丧尸的刀,沾有丧尸的污血,为了避免婴儿也受到感染,自然不能用来剖腹或割断婴儿的脐带。
韩一笑折身去厨房翻找刀具和白酒。
张得浩和林克也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跪下身来,压住产妇的双腿。
谭斌重重点头,了解他未说完的意思,“我知道怎么做。”
仇斐直视气息微弱的产妇,“时间紧迫,我们也不懂医术,你使把劲,我向下推着你的肚子,要是还不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我便只能剖开你的肚子,取出孩子了。”
产妇濒临崩溃的边缘,她点点头,眼角淌出两行无助的热泪,扩大的瞳孔已经由里到外逐渐变灰。
仇斐跪坐在产妇身侧,有技巧的推揉着她的腹部,想要帮助她顺利的把小孩生下来,产妇咬牙坚持了几分钟,终是气息一断,停止了颤动,死不瞑目。
韩一笑摸了摸她的胸口,惊叫出声,“她没心跳了。”
“再晚一步,孩子怕是也得窒息而死,”仇斐接过白酒瓶,打开瓶盖,洗了洗自己的双手和刀身,又洗了洗产妇的肚皮,硬撑着下手,“一笑,你去找干毛巾和围巾过来。”
割浅一分,力度不够,但割多一分,又怕下重了手,伤到了胎儿,仇斐觉得自己是在气球上切嫩豆腐,前所未有的胆战心惊。
他小心翼翼的划了一刀又一刀,掌握熟悉着分寸,几分钟后,终于将裹在子宫里的胎儿翻了出来,又拎起他的小脚轻轻拍打着他的小屁股,随着婴儿哇的一声哭开,几人同时松了个口气。
婴儿浑身通红,口鼻也没有发臭,哭声清脆,毫无尸变的迹象。
张得浩和林克松开了压住产妇的手,抹了一把额头的热汗,“居然......活了,我们居然来了一回剖腹取子?!”
韩一笑擦干了胎儿身上的血迹,用围巾将他裹起来,缠到了自己胸前,“没有奶粉给他喝怎么办?”
“没事,都已经快生产了,想必她的家人也应该提前准备好了婴儿需要的东西,我们慢慢找。”仇斐的目光扫过产妇青灰色的肤色,脸色一变,“一笑,你先退出去,谭斌,拿起你的刀。”
张得浩和林克具是一惊,迅速摸到自己的武器,爬起身来,向后退了两步。
他们还没退出门外,刚刚才断气的产妇猛地坐直了身体,她浑浊的眼珠里早已溢满死色,爬满了血丝,连瞳仁都青灰一片,站在她身后的谭斌双刀齐拍,只听咔嚓两声,刀身砍进了头骨里,丧尸弹了两下腿,倒了下去。
“走吧。”仇斐很快恢复了镇定,他捡起被自己丢弃在一边的狼牙棒,就往外走,顺势揽过一笑的肩,扬起了嘴角,“一笑,我们先找找看,有没有这小孩能用到的东西,打包好了,再上去。”
“都需要找什么?奶粉,奶瓶?尿不湿?”韩一笑没照顾过小朋友,完全没有经验,看着这皱巴巴的小红脸,这小嘴小鼻子,很难想象他长大点是什么模样,“我还以为小朋友从小就是白白嫩嫩,肥嘟嘟的,没想到是这么皱巴巴的模样,像个小老头子。”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就往回走,“对了,他还没有见过他妈妈呢,得给他留一张照片,留点纪念,他的出生时间也得赶紧记下来......”
仇斐扬起了嘴角,拎着狼牙棒找到了婴儿房,随手翻出了个花布大包,开始打包婴儿的小衣服小鞋子,挑了几个小巧的玩具塞了进去,又埋头翻找起各种婴儿用品等东西。
谭斌看着逆光里的依偎在一起的两个身影,一大一小,一个年轻正直青春芳华,一个才刚出生不到几分钟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狂躁不安的心突然安定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可转瞬间他又觉得,他还没有失去全部,他还有希望,他有照顾小朋友的经验,可以照顾这个孤儿平安快乐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