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们家对面的奶茶店等你。”
张德泽说完,何卿一下没反应过来。
“什么？”
听到何卿发愣的声音，张德泽的轻笑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说我在你家对面的奶茶店等你，小心点,别被你妈发现了。”
他刚说完,电话就被何卿挂断了。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张德泽无奈摇头，以前他认识的何卿可不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不过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有血有肉多了。
他盯着手表上的分针，时间过去五分钟后何卿气喘吁吁的推开了奶茶店的门。
张德泽抬头望过去，何卿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张德泽被何卿撞得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回拥她。
“不是说太忙了不过来了吗？”
何卿把脸埋在他的颈侧，嘟囔着。
张德泽蹭着何卿的侧脸，深吸一口气,终于见到了,现在这样相拥才有真实感呀！
“是很忙，所以感动吗？”
“哪有你这样的,准备了惊喜直接问对方感不感动。”
怕何卿这样弯着腰太难受,张德泽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在自己对面坐好才回答何卿。
“我就是这样，我要你把所有的情绪都告诉我,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语调一转，张德泽故作伤心的说。
“还是说，我百忙之中来见你，你一点也不感动，不开心。啊~何姐姐，你真的好狠的心呀！”
说完张德泽就捧着心脏装作心痛的样子。
今天他换下了平日里在公司穿的正装,穿着简简单单的t恤跟及膝的裤子，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额前的刘海乖巧的搭在眉前，妥妥的年下弟弟，配上这句何姐姐简直要何卿的命。
最终何卿还是被美色所诱惑乖乖说出了张德泽想听的话。
“很感动，很开心。”
她说完张德泽的脸上就展开了笑容，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星河。
张德泽把蛋糕推到何卿面前。
“之前答应过你，每一年都给你做生日蛋糕，这是今年的。公司的材料和设备没有家里的好用，可能不如上次好吃，你尝一口走个形式吧！”
何卿笑着拆蛋糕，摇头道。
“不，这次的之前两次都好吃。”
“嗯？不是都还没吃吗？”
“因为每一次的都会比之前的好吃，每一次都会更好吃，这跟蛋糕本身没关系，只跟吃蛋糕的人有关系。”
张德泽心里暖暖的，陪着何卿吃了蛋糕，他不喜欢吃甜食，何卿的蛋糕又是她喜欢的草莓味，换作其他时候他尝都不会尝一口。
今天却吃了很多，还觉得一点都不腻，只觉得甜到了心里，中和了这些天心里的苦涩。
蛋糕有点大，两人没吃完，何卿把它重新装好，舍不得丢掉打算带回去。
张德泽也劝不住她，只能随了她。
“去我车上坐半个小时怎么样？半个小时后我就要走了。”
何卿打包蛋糕的手一顿，还没来得及消化下重逢的喜悦又要接受离别的悲伤。
她缓了一下调整好呼吸，继续打包蛋糕，把蛋糕装好后才抬头笑着说。
“好啊！”
两人上车后，司机就很识趣的下车了。
何卿刚放好蛋糕被张德泽从后面抱住。
她稍微动了一下，张德泽就开口。
“别动，我好累，让我抱抱。”
何卿不动了，就这么任由张德泽抱着她。
张德泽抱着她，嘴里嘟哝着这些天多么幸苦，多么痛苦。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要跟他们一起去谈生意，去处理那些事情，听他抱怨他明明才十八岁却干起来二十八岁的活。
张德泽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也逐渐平稳。
“张德泽？”何卿试探的叫了一句。
身后的人睡着了，没有回应她。
何卿保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不动，生怕一点点声响就会吵醒张德泽。
“明明都这么幸苦了，为什么非要跑过来给我过生日呢！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生日。”
她以为张德泽听不到，边说还边轻轻揉了一下张德泽的头发。
张德泽果然没有反应。
“睡得像个猪一样。”
“我听得到哦~”
何卿被张德泽突然的声音吓一跳，猛地收回捣乱的手，却被张德泽半路拦住。
“之前错过了你十六个生日，往后也只有几十个生日可以让我陪着你，你这样想是不是觉得每一次生日都格外珍贵？”
何卿思考一下后，点头表示赞同。
张德泽一只手环住何卿的脖子，一只手抓着何卿的手把玩，脸埋在她的颈侧，说话呼吸间的气息都喷洒再何卿的脖子上，弄得她痒痒的，何卿不舒服的扭动。
张德泽把她拥得更紧了一点，表示对她不安分的行为的不满。嘴上还说着撩拨何卿的情话。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来日方长，我们之间只有短短几十年，所以所有有意义的，没意义的日子都要跟你一起过。”
听他这么说，何卿起了故意挑刺的心思。
“来世不要继续跟我在一起吗？”
“来世太飘渺了，谁知道有没有来世，万一没有呢？所以要好好珍惜这一世。”
说完张德泽抬头轻轻在何卿的右脸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幸苦费。”
那一刻何卿恍惚间像是看到了烟花绽开。
张德泽离开的时候天还没黑，怕再遇见宋芝会给何卿添麻烦，张德泽没有下车送她，目送她进了小区就离开了。
何卿回到家还很恍惚，宋芝跟曹天灵回来就见她坐在沙发上对着一个生日蛋糕傻笑。
宋芝问她，“你干嘛呢！蛋糕哪来的？”
何卿敛下笑意把蛋糕放去厨房，随意回了一句，“同学送的。”
宋芝不太相信她说的话，但是现在张氏出了那么大的事，张德泽刚进公司，她不认为张德泽会过来给何卿过生日。
想来想去，想不到还有谁，宋芝只好信了何卿的话。
-
后来几天曹天灵都出奇的清醒，何家的人都以为她好了，兴冲冲的带着她去检查。
医生却说她的病情没有任何的好转，甚至怀疑她患上了抑郁症，让他们平时一定要好好守着曹天灵。
医生的话让何家人如遭雷击，原来他们眼中的好转是曹天灵没有了求生欲在向他们道别。
回家后三个人轮流守着曹天灵，整日整日陪她说话，曹天灵的状态一直很好，他们都快以为是医生搞错了。
可就在何卿出门买东西，何成去上班，宋芝只是上个厕所的功夫，曹天灵跳楼了，从十二层跳了下去。
买东西回来的何卿目睹了她摔向地面的一瞬间。
何卿手上提的东西散落一地，捂住嘴两眼通红的走向曹天灵的尸体。
血，全是血，到处都是血，从前那个连一个鸡蛋都要留给她的外婆就这么躺在血泊中。
何卿无措的跪在她的身旁，一双手想要触碰曹天灵却又哪里都不敢碰。最终双手掩面尖叫起来。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何卿跪着挪向他们。
“救命，救救我外婆吧！”
“求你，救救她。”
稍微冷静些，何卿爬起来跑到刚刚丢掉东西的地方翻找手机，嘴中念念有词。
“手机，我的手机呢！我要打120，对！打120，医生来了外婆就有救了。”
有胆大的人上前试了试曹天灵的鼻息跟脉搏，摇头走开。
这个动作大家都懂是什么意思。
何卿终于找到手机，眼前却因为朦胧看不清手机上的拨号键，眼泪也打湿了手机屏幕，双手颤抖，电话还没拨出去又掉到了地上。
周围的人开始劝何卿。
“小姑娘你冷静点，你外婆已经没气了。”
这句话点燃了何卿，何卿捡起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骂人。
“你放屁，怎么可能没气，医生来了就有救了。”
“我们已经帮你打120和110了，你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听到有人打了120，何卿爬回曹天灵的身边守着。
宋芝听到动静赶下来的时候，曹天灵已经被医生盖上了白布准备带走。
何卿死死拽住曹天灵的手不肯放开。
“你们骗人，我外婆没死，你们为什么要给她盖白布！”
宋芝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拉住何卿的手。
“卿卿，让医生带外婆走吧！”
从十二层跳下来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看到宋芝，何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瞬间瘫软下来。
手却还是不肯松开，医生警察上前把何卿的手掰开，被迫松开曹天灵的手，何卿像是失去了支柱一样晕了过去。
-
何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天后。
医生正跟宋芝说话。
“你放心，她一会儿就醒了，她只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和惊吓。”
听了医生的话，宋芝感激的给医生鞠躬，“谢谢医生，谢谢你。”
医生摆摆手就离开了，医院不止何卿这一个病人，她也很忙。
医生走后，宋芝背对着何卿擦眼泪。
那一瞬间宋芝好像老了很多，从前她是温柔的，后来她是强势的，现在她只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妈。”
听到何卿微弱的声音，宋芝赶紧擦干眼泪回头扶起欲坐起来的何卿。
“妈在，饿不饿？想吃什么？有没有哪里痛呀？”
何卿坐好后轻轻摇头。
“我不饿，不想吃什么，也没有哪里痛，我只想知道外婆在哪里？”
宋芝动作停下，闭上眼睛。
“在太平间。”
何卿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一下，宋芝及时扶住了她。
“卿卿你不能再倒下了。”
何卿紧紧攥住宋芝的衣袖，眼睛直视宋芝的眼睛。
“妈，好多血，好多的血，外婆流了好多的血，你知道吗？我看着她摔在我的面前，我什么都不能做，我眼睁睁看着她流了好多的血，我却没办法救她，我没有办法救她！”
宋芝把何卿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颤抖，用手轻轻拍打何卿的背。
“妈知道，你冷静一点好吗？你冷静下来我就带你去看外婆。”
何卿死死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再失控，抓住宋芝衣袖的手却越来越用力，她现在都不敢闭上眼睛，一闭眼就是曹天灵摔在她面前，躺在血泊里的样子。
慢慢的何卿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小，等到她完全冷静下来，攥住宋芝衣袖的那只手已经僵了。
她离开宋芝的怀抱，低头苦笑。
“妈，我的手动不了了，帮帮我。”
宋芝帮何卿掰开手指，出去咨询了医生才带着何卿去太平间。
到了太平间外面，何卿没有进去。虽然宋芝告诉她曹天灵身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与平时无异，她也不想看，她不想看没有一点生命力的曹天灵。
“妈。”
“嗯。”宋芝站在她身后应她。
“我们带外婆回家吧！回老家，把她跟外公葬在一起。她一定不喜欢跟这么多人躺在一间房间。”
“好。”
宋芝给何卿办了出院手术，两个人坐在房间里等何成办完曹天灵的手续回来。
一家人带着曹天灵的骨灰回了宋芝的老家——一个安静的小村庄。何卿的外公就葬在原来老家的后面的山上。
她们这一支血缘单薄，葬礼没有多少人来参加。宋芝跟何成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也实在没有心思去跟那么多人周旋。
-
办完葬礼三人没在老家多留，回到家何成就给窗外装上了防护栏。
何卿守在一边打下手。
装了一半何成坐下来擦汗，接过何卿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视线落在远方。
“都怪我，当初就不应该觉得家里没小孩就不安防护栏。”
何卿拍拍何成的肩膀。
“不怪你。”
在整理曹天灵遗物的宋芝拿了一封信出来，招呼他俩去看。
何卿接过宋芝拿在手里的信打开，竟是曹天灵早就准备好的遗书。
“小成，芝芝，卿卿。但愿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不然又要给你添多少麻烦呀！
我走了之后你们不要感到愧疚，我的死跟你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关系。是我太想元忠了。
我最近老是梦见他，梦见他在奈何桥上受罚，因为他不肯喝孟婆汤，因为他要等我，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他。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卿卿就要高考了，我不能影响到她，不然见面老头子不得骂死我。
最让我放心不下的还是芝芝，我知道你好强。都怪我的病让你困在家庭里。我知道你不怪我，但是这一切确实是我导致的，我走了之后就去工作吧！你可是个大学生呀！
你不要再那样管着卿卿，你应该向她道歉，你把自己的憋屈与怨气都变相撒在了卿卿身上。
以后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让她去喜欢自己想喜欢的，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算是南墙，你也得让她自己去撞。
还有跟着小成回x城吧！那里有他的亲人，你们不要继续留在这个伤心地了。
小成，芝芝能嫁给你是她的幸运，谢谢你一直这样包容我的女儿，我拜托你以后也要这样对我的女儿。
你一定觉得我这个老太婆很过分吧！觉得过分也要这样做。
卿卿，你真的太像我年轻的时候了，那时候我也是奋不顾身的跟了你的外公，在情窦初开的年纪。
我希望你也可以如我这样，热烈的爱所爱，恨所恨。这么年轻不要总是畏手畏脚。
希望那个叫张德泽的男生会是你这辈子爱的最后一个男人，希望他不会让你落泪，希望他值得你为他错过的那些人。
勿念。”
看完遗书三人沉默的坐在客厅，所有人心上的大石头落下。
只要她是快乐的离开，离开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他们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宋芝把曹天灵的遗书收好，继续去收拾她的遗物，何卿继续帮何成装防护栏，一整天这个家里都保持着沉默。
晚上何卿给早就关机的手机充电，这两天太忙了，都忘了给手机充电。
一打开手机全是张德泽的未接来电和消息，何卿正准备回个电话过去宋芝就敲门进来了。
“张德泽在客厅。”
何卿拿着手机的手一抖，手机就摔在了地上，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宋芝，还好宋芝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你们是在客厅谈还是来你房间谈？”宋芝问何卿。
“客厅吧！”
闺房这种地方还是太隐私了，她相信张德泽不会对她做什么，但是张德泽敢进来，他在她妈心中的形象肯定会更差一分。
“好，那我和你爸出去走走，聊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回来做饭，你留下他，我给你们做宵夜。”
宋芝这善解人意的样子只存在在何卿的记忆中，现在她感觉很不真实，于是宋芝说什么她都说好。
跟何卿交代完之后宋芝就拉着何成出门了。
何卿走出房间就看见张德泽挺得笔直的背影。
“你怎么来了？”
张德泽循着声音看去，确定何卿没事后才敢松口气。
“对不起，你不接电话，我以为出事了，所以就来了。”
何卿去厨房倒了杯水给他，却发现他面前已经放了一杯茶，就把水放在了一旁。
她坐在张德泽对面，眼眶瞬间就红了，一遇到张德泽她就变得十分脆弱。
“确实出事了，我看着我外婆从十二楼跳下来，她死了。”
张德泽起身坐到何卿身边，握住她颤抖的手。
何卿抬头看着他，脸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又一颗的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我在，不怕。”
何卿把头埋在张德泽胸前，手攥住张德泽的白衬衣放声哭泣。
所有人都以为她看了曹天灵的遗书就能真的放下，但是她却更难受了。
张德泽一手扶住何卿的肩膀，一手拍着何卿的背，他什么也不说，任由何卿哭。
他也难受，但是他的难受一定不及何卿的万分之一，他没有跟这位老人相处过，他不知道这个老人到底有多好。他也没有亲眼目睹她生命的流逝。何卿的痛苦是他无法想象的。
何卿哭得累了才抬起头，边打嗝边说。
“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张德泽无所谓的摊开手。
“没关系，还想哭吗？”
何卿摇头，“嗝~不哭了，嗝~”
“卫生间在哪里？”
何卿给他指了卫生间的方向，张德泽起身拉着何卿去卫生间。
“嗝~干嘛？”
“……”
走进卫生间，张德泽双手叉腰，用下巴指着那一排帕子问她。
“那根是你的洗脸帕？”
“粉红色那根。”何卿指着自己的洗脸帕说。
张德泽取下她的洗脸帕，用冷水打湿拧干，然后摊在何卿脸上，动作轻柔的给她洗了个脸。
“唔~”帕子搭到何卿脸上那一刻，何卿下意识哼了一声。
“真像只猫，我可以养你吗？”张德泽凑近何卿弯腰问她。
何卿一巴掌把张德泽的脸推远就想出去，却被张德泽拉住。
没等何卿问他又要干嘛就把帕子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何卿下意识闭上眼睛，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眼睛舒服了不少。
张德泽扶住何卿以免她在黑暗中摔倒，“家里有冰袋吗？”
“没有，一般谁会在家里准备那种东西呀！”
“那没办法，我只能给你赔一根新的帕子了。”
说着张德泽就拉着何卿到客厅坐下，自己去了厨房。
几分钟后他拿着自制的冰袋出来递给何卿。
“还好你家有一个冰箱抽屉什么也没放，应该挺干净的，你赶紧先冰敷一下，不然一会儿肿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楼下给你买冰袋回来。”
何卿拉住要离开的张德泽，张德泽回头问她。
“怎么？有什么东西要带吗？”
“没有，我不想你走，我有这个就够了，你留下来陪我吧！”何卿眼巴巴的看着他，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张德泽坐在何卿旁边拿过她手里的冰袋，替她敷在眼睛上。
“如果太冰了，或者不舒服都及时跟我说。”
何卿点头，靠在沙发上让张德泽给自己冰敷。
宋芝一直等不到何卿的电话，实在是不放心就回家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瞧见张德泽在给何卿冰敷，还低声问她‘冰不冰，有没有不舒服。’
想到张德泽今天找上门的时候也是一脸焦急，看那样子就是赶过来的，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现在看来，也许她确实不应该因为两人家境差异太大，就带着有色眼镜看张德泽，否定他的所有。
至少现在的他对何卿的感情是真的，关心也是真的，只是谁知道这感情的保质期到底有没有一辈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里真的好冷啊！
你们哪里冷吗？
今天日六的目标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