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了治病的事儿,得和老太太通个气儿,还不能吓着她了,免得她以为自己没救了,然后没了心气儿。所以,得徐大伯出面:“这不,老二要上班,念念要上学,我和孩子妈在家也没事儿,就想来看看这京市的繁华。”
老太太气得不行:“你们就这么过来了,那甜甜在家咋办呢?”
“娘你看你说的,我们要是没准备,我们能来吗?那老大媳妇儿不在家吗?咱们村儿,左邻右居那都是自己人,要是老大媳妇儿真委屈了甜甜,那还三叔公家能去呢,甜甜又不是五六岁是不是?”
大伯母笑嘻嘻的:“其实我们早就想跟着娘你来享享福了,这不是给老大娶媳妇儿在家耽误了几天吗?现下老大去部队了,就剩下老大媳妇儿,我也怕她自己一个人不习惯,还特意将甜甜留给她了呢,要不然,甜甜那丫头肯定要是要带来的,这来京市的机会,咱们村儿,可没几个人能享受到。就咱们家有,别人一听说我们能来都羡慕的很呢。”
老太太不吭声,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事儿瞒我前几天,老二拿回来个袋子,我认识,拍的片子嘛,然后老二就哭,我当时就觉得不好,可他们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老婆子这点儿还是心里有数的。然后就是你们过来了,我思来想去啊,肯定是我这病情不行了,你们就直说吧,到底咋回事儿?”
看徐大伯转头,老太太语气就有几分严厉:“怎么,我白养活你一场,现在问个话都问不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徐大伯一激灵,大伯母忙说道:“娘,是这样,两个事儿,一个确实是给你养病,人大夫说了,你年轻的时候没好好吃饭,所以这胃上呢,有口子了,人大夫说得住院一段时间,将你这口子给补上,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大伯母就是胡说呢,她恍惚听谁说过一个什么胃穿孔的名词,现在拿来活学活用了。
“这第二呢,就是我想着吧,老二这工作好像挺容易找的,我和他爹呢,就想来试试,看能不能找个工作,这工作可比在地里干活儿轻松多了,我就想多赚个钱,干个一两年,等你病好了,咱们一起回去,然后用这个钱呢,盖个大房子。”
徐大伯赶紧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老大家的都结婚了,那以后肯定老二也是要结婚的,没房子能行吗?就算是他们不住新房子,咱们自己也得住新房子啊,地里那点儿钱不太够,咱们就来工作个一两年。”
老太太狐疑的看他们,得到的就是这夫妻俩十分坚定的眼神。
门外偷听的徐念念和二堂兄就忍不住轻轻松了一口气,不管是什么借口,反正现在是糊弄住这老太太就行。
两个人又不能被发现在偷听,于是赶紧蹑手蹑脚的各自回去。二堂兄的房子也是两居室,原本呢,二堂兄住一间,老太太一间,正好,现在徐大伯一家子来了,徐念念就想将徐奶奶接到自己那边住,反正也就楼上楼下,方便的很。
但是二堂兄不愿意,大伯他们还要伺候老太太呢,不能有距离。
“那你上我家住着?”徐念念问道,二堂兄摇头:“也不用,现下是住不过来,但也就两三天,改天给奶奶办了住院,我这边就空下来了,我打地铺过几天就行了。”
徐念念觉得这样也行,于是趁着周三下午只有两节课,她陪着徐奶奶,带着徐大伯两口子,一起去办住院。
见医生的时候,徐念念是悄摸摸的自己去见的,将胃穿孔的谎言给交代了一下,反正徐奶奶也不认识字。医院有陪床,再办个陪床,又领着徐大伯去找了食堂,让他记住了公交车的站牌。忙完了这些,徐念念才赶回到学校。
手术是安排在周五,徐念念周四下午请了假,第二天一早就赶紧去医院。
九点钟,徐奶奶被推进去。十二点,推出来。
老人家受了大罪了,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大部分都是不愿意做手术的,按照他们的说法,那是因为人体内的生气都是有限的,做一场手术,这生气受损,身体内的元气也会流失,这些东西,半辈子都不一定能补得上去。
徐奶奶这个,还是大伯一家子花了四五天功夫才劝说好的。
麻醉之后两个小时不能睡,大伯和大伯母就轮流陪着徐奶奶说话。
“倒是不疼,就是麻,哪儿都不能动。”徐奶奶低声说道,大伯母安慰:“一会儿就可以了,咱们慢慢养着,你想想啊,你以后还得给念念照顾孩子呢是不是?你是不是得健健康康的才行?医生都说了,这个窟窿补上去就行了,咱们听医生的。人家京市的医生,可比咱们小地方的好多了。”
说着话,那边就有敲门声,徐念念去开的门。进来的是李建国夫妻俩。
“啊,我差点儿就忘记初一姐姐了。”徐念念一拍额头,都怪自己太紧张了,居然将文里的女主给忘记了,要知道,女主的医术那可是顶天立地的。
尤其是后期拜了个好师傅,都走进御医圈子去了。
“初一姐快来给我奶看看。”也顾不上寒暄,她赶紧拉着徐初一去病床前,徐初一有些不好意思:“徐奶奶刚动过手术吧?人医院的医生,想必都是处理好了的。”
“你先看看。”徐念念笑着说道,她也不确定现在徐初一拜师了没有,就只能先试探试探。
徐初一点头,伸手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略停顿了片刻:“现在刚做完手术,从脉象上来看,是有些失血过多,气血流失,身体亏损。这个病灶,是在胃上……”
开方子倒是能开,可人家医院这边用着西药呢,也怕中药到时候有影响。
徐念念却是很相信徐初一的,人家毕竟是女主,说不定会有点儿光环?
“你只管开,你开了我找大夫问问不就行了吗?”徐念念说道,“正好也看看你学的怎么样了。”
徐初一却是摇头:“真不行,咱们做医生的也是有讲究的,人家的病人正在治疗的时候,没说好不好的,别人就不能胡乱插手,倒不是什么争强好胜之类的,而是中医吧,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治疗步骤,像是奶奶这个,有些大夫呢,就喜欢先补血,有些大夫就喜欢先除病灶,不到最后,你不知道人家这方子到底是哪方面起作用的,坏了步骤,影响了效果,那对病人来说是不太好的。”
她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这姑娘也是学医的?”
然后就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进来了,徐初一愣了一下赶紧起身鞠躬:“何主任你好,我是医学系大二的学生徐初一,我听过您的课。”
这位老人家是专家,他的课程是很难选的。
何主任伸手摸摸下巴,打量了徐初一一下,忽然一拍手:“我记得,你当时问我一个问题,内寒外热和内热外寒除了表征,内里上有什么不同表现是不是?”
徐初一忙点头,何主任笑道:“你医术是不错的,这个老太太是你的家人?”
“是我妹妹的奶奶。”徐初一笑着说道,何主任点点头,然后上前给把把脉,他今儿是查房来的,没想到遇上个自己的学生。
把完脉,何主任叮嘱了徐念念这边家属几句,然后就招手徐初一:“跟着我看看去,让我看看你学的扎实不扎实。”
徐初一转头看徐念念,今儿是来探病的……徐念念赶紧推着她出门:“机会难得,你要知道,学生和徒弟是不一样的,要是能拜师……”
她冲徐初一眨眨眼,然后将人往前推。
心里也是感叹,真不愧是原女主啊,这么一出场,就有了个大机缘送上门了。倒是她自己,找着机缘去了都得不到机缘。
面上却还是笑眯眯的,转头问李建国:“建国哥是要在这儿等着吗?”
李建国点点头:“我帮你们照看着,你们该休息休息去。”
那倒不用,白天的手术,徐大伯夫妻来昨晚上也有休息过的。
两个小时捱过去,徐奶奶终于被允许睡觉了,几乎是一闭眼,人就睡过去了。‘’
徐初一也回来了,神情里略带几分兴奋:“何大夫说我有天赋,让我有空了都过来看看。”她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我猜那意思是要考核,要是表现好,说不定真要收徒。”
“那可真是太好了,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啊。”徐念念也兴奋:“到时候初一姐你可得好好学,工厂那边,你可以多招几个有基础的,大方向上你把握好了就行,没必要事必亲躬。”
徐初一也点头,作为好的领导者,是要会用人,而不是会干活儿。
这个开发组,她之前早就想好了小组长人选了,这次,可以趁机将人提拔起来看看。
之前的银行贷款他们早就还上了,现下,徐初一也是有事儿和徐念念商量:“咱们的厂子也算是有名气了,我打听了,要是用咱们的厂子去贷款,这次能贷二十万了,我想一下子给贷出来,然后扩大生产,现下一条生产线有些不太够用,你那广工,上周就开始播放了你注意到了吗?”
李建国好早之前就开始跑这个事儿,虽然他们这边在钱财上没竞争经验,但一开始广告片拍的好,二来呢,唐诗那边的人脉在,所以也还算是顺利。
三万的广告位,每天中午十二点,只播出一个多月,那订单就像是雪球一样滚滚而来了。
所以现下,生产是赶不上销售了。
二堂兄在旁边听着,也有些心动:“你们化妆品还好,不会出现仿冒的,服装厂这边,因为我们订单跟不上,我瞧着已经开始出现仿冒的了。”
徐念念微微皱眉,但是这个服装仿造的事情,就算是放到几十年后也是没办法的,所以现在,除了是加大正品的生产量,也没别的办法了。
“服装厂这边也去贷款,也扩大生产。”她想了想说道:“供销大厦那边的供货还继续,但除此之外,咱们得有自己的店面,将服装和化妆品,开在一起,弄一个专卖店。专门卖咱们自己的产品。”
反正都是女性产品,这边买了衣服,说不定就想到化妆品那边转转。那边买了化妆品,也说不定得买一套新衣服搭配着。
他们是用营业执照的,也不用担心被查封什么的,自然是要抓住这好机会,先站稳了脚跟赚了钱再说别的。
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工厂发展的事儿,就各自散开各自做事儿去了。
下午医院呢这边用不着徐念念和二堂兄,所以这兄妹俩就一个去上学,一个去上班了。
周五嘛,下午两节课。
这边她抱着书出了教学楼,那边李振川就跟过来了:“之前一直想问你来着,那广告片,是你自己设计的?”
徐念念笑眯眯的点头:“是啊,怎么了?”
“你那台词不错。”李振川夸赞道,顿了顿,又问道:“下周有个讲座,是新闻系准备的,你要去听一听吗?讲的是新闻摄影的。”
徐念念摇头:“不去,我对新闻摄影没有兴趣,我就喜欢两样,一个是自己演电视,一个是自己拍电视,不过拍电视这个,因为没钱,所以暂时不考虑。”
李振川点点头,有些可惜;“其实咱们学摄影的,多学点儿拍摄技巧是没错的。”
徐念念跟着点头:“对。”就算是拍电视,说不定也会用上一些别的什么技巧。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李振川犹豫了一下才又问道:“你们宿舍,有个何佳慧?”
徐念念眨眨眼,笑道:“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会说自己的目的呢,以往你可不是这么……”她停顿了片刻,这么啰里啰嗦的人,但今天,就是没话找话说的那种。
“我们宿舍是有个何佳慧,但这个何佳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何佳慧,对了,你找何佳慧有什么事儿呢?”徐念念笑眯眯的,李振川摆手:“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听说,何佳慧是个才女,所以想找何佳慧帮忙写个本子。”
徐念念更促狭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想歪了呢?再说了,才女到处都是,你到京大和华大看看,遍地是才子才女,我就不信你找不到个给你写剧本的。”
李振川无奈:“好了好了,说不过你,我之前丢了学生证,是何佳慧捡到的,我请她吃饭谢谢她之后,就觉得,这个女孩子是很有想法的。”
沉默了片刻,很干脆的承认:“我是有点儿好感的。”
他原先也对徐念念有好感,但是在宋卫邦出现之后,他觉得他的毅力是比不过宋卫邦的,再加上徐念念对他和对别的男同学也没什么区别,所以,他就很干脆的放弃了。
人嘛,活在世上,除了情情爱爱,还有许多别的重要的事情做。若是幸运,能得到一个灵魂伴侣,那就是老天的恩赐,多珍惜就好了。可若是没缘分,遇不上,那夫妻之间,也和许多人一样,平平淡淡不就行了吗?
李振川在这事儿上面是很看得开的,所以,他并不执着的去追求什么飘渺的爱情,有就有,没就没,他的重心还都是放在摄影上面的。
正好呢,这个何佳慧,对于文学是很有研究的,对很多作品的看法,和他有相同的看法。
家里老母亲又在催促,所以他就想多接触试试。
当然,这些话是没必要对徐念念说的,他只说自己有好感,日后这成不成的,也得看缘分是不是?
“那你等着,我去帮你问问,要是人家愿意那就下来,要是人家不愿意那也没办法,你等十分钟,没人来就自己回去,行吧?”徐念念笑眯眯的问道,李振川点点头:“成,那你上去吧。”
徐念念抱着课本转身就走,也是巧了,何佳慧正趴在床上看书。
她直接过去:“我有事儿和你说。”
何佳慧点点头,翻身起来,下了床,和徐念念面对面。
“下面有人在等你,就是上次和你吃过饭的,摄影系的。”徐念念笑眯眯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何佳慧眨眨眼,摄影系的……倒是有印象。
“说是对你有好感。”徐念念压低了声音,何佳慧一下子就脸红了,她平时虽然冷淡,但也是没处过对象的啊。
“我瞧着人不错,高高大大的,长的也端正,最重要的是,成绩好,有自己的才华,我不是选秀的摄影系吗?他的作品得过奖,还在杂志上有投稿,聘我当的模特,所以我清楚。”
“你可以试试嘛。”她笑着说道,何佳慧有些犹豫,徐念念眨眨眼:“这成不成的,你不得试试看吗?你要是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的?”
说着打量了她一下:“这衣服也正合适,不用换衣服了。”
看出何佳慧有些不好意思,徐念念索性好人做到底,推着人往前走了两步,何佳慧忙说道:“我还没换鞋子呢。”
于是换鞋子下楼,用了不到五分钟。
叶珍珠好奇:“她下去干啥了?你刚才说有人找她,男的女的?”
徐念念无奈了:“你等会儿问她吧,你上次考试成绩不怎么理想吧?这学期还不打算好好学啊?”
叶珍珠叹口气:“我也想好好学来着,可是,那高数什么的,我听不懂啊,我最讨厌学数学了。”
“大三就没高数了。”萧舞在一边插话,顺便收拾包裹:“行了,我要回家了,你们在宿舍安心呆着,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萧舞拎着书包出门,叶珍珠感叹道:“好羡慕本地人啊,说回家就回家,其实我也很想回家的,这边的饭菜,我总觉得吃不惯。我在我们县城文工团,那可是台柱子,现在来了这边,感觉哪儿哪儿都比不上别人,实在是丧气的很。”
徐念念安慰道:“比不上就好好学嘛,你不学,那永远比不上。人家比你学的好的,将来说不定还能去你们县城文工团当台柱子抢你的工作,你到时候可就找不到工作了。”
叶珍珠皱眉:“不会吧,谁去我们小县城啊?”
“那可不一定,你自己算算咱们学校多少人,每年都有新学生进来,这些人,分配到哪儿去?总不能都留在京市吧。”徐念念说道,然后打算拿了饭盒去打饭。今天就留在宿舍,明天一早准备去医院。
她这边出门,那边黎敏就跟上了,但跟上了又不说话,就那么跟在后面,跟个背后灵一样。
徐念念就忍着不说话,不搭理。
还是黎敏自己忍不住了:“我上周看见卫邦哥哥来找你。”
徐念念点头:“对,和你有什么关系?”
黎敏一脸控诉:“你不是说你和卫邦哥哥没关系的吗?那他为什么找你?”
徐念念无奈了:“我要是你我就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光是宋卫邦的后妈喜欢你有什么用呢?宋卫邦烦他后妈烦的跟什么一样,你越是和你那个什么阿姨关系好,感情好,你的卫邦哥哥就越是讨厌你,你想追求宋卫邦呢,你得讨好宋卫邦,关心宋卫邦,明白吗?”
黎敏一脸吃惊:“没有父母的允许怎么能处对象?就算阿姨是卫邦哥哥的后妈,那也是卫邦哥哥的长辈啊。这婚姻大事儿,不都得长辈做主才行的吗?”
顿了顿,她皱眉:“你现下也别得意,卫邦哥哥虽然喜欢你,但是,你是绝对不可能嫁给卫邦哥哥的,宋伯伯不会同意,阿姨也不会同意。”
这是生活在哪个年代的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徐念念都想问问黎敏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但想了想还是没问,因为她觉得,不用问她就知道答案,黎敏八成是脑子真有问题的。
真的,那说话办事儿,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和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她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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