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外，利莫轻轻敲门，
“我给你拿了衣服。”
“进来吧。”蒂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利莫推开门，将衣物放在架子上，才合上门离开。
升腾的雾气之中，蒂洛穿上利莫送来的衣服，抬手驱散发丝上的水滴，离开浴室回到了客厅，这里已经被血裔收拾干净，不过损坏的沙发和地板是一时半会修不好了。
“今晚就将就一下吧，明天我们换个屋子。”利莫端来一杯热腾腾的红茶递到蒂洛面前，
“辛苦了，这些狼人的目标是我。”
蒂洛点头接过红茶，轻轻抿了一口，和利莫在厨房的餐桌坐下，这里没有被战斗波及，倒是还可以使用。
身着黑白服饰的血裔仆从为他们两人端上食物，很丰盛，香气扑鼻。
不过他从来不是一个会被食欲所影响的人。
“哈塔维斯是古恶魔邪神中很古老的一位了，我和他没什么交情，不过倒是查到了祂被封印的地方，是在大陆的南边海域中，你真的有把握说服祂吗？”
利莫切下一块牛肉排，却是没有自己吃，而是递到了蒂洛的嘴边。
蒂洛没拒绝，咬下肉块慢慢咀嚼着，灰色的眼眸中却是一直泛着思索的情绪，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食物上。
“我知道祂的封印仪式，”蒂洛咽下牛肉，话还没说完，一颗西兰花送到了嘴边。
“...”
“我自己会吃。”蒂洛的声音冷淡，灰色的眼眸看向利莫，并不喜欢利莫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后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怕你不习惯。”
蒂洛在内心微微叹气，抬手拿下利莫手上的叉子，接着把自己的叉子递给了他，然后才咬下那颗西兰花。
利莫眼中浮现笑意，语气却是稳重严肃，“封印仪式，那是什么东西。”
“神明们研究出来的一种禁咒，以祂们的力量，不可能完全杀死恶魔，所以才会研究出这种东西来限制恶魔的苏醒。”
“每一种封印仪式都有着一个锚点，只需要破除封印仪式的锚点，就可以打破封印。”
蒂洛说罢，给自己叉了一颗西兰花送入口中，发出小小的清脆咀嚼声。
“原来如此，”利莫点点头，吃着牛排，顺便抬起刀帮蒂洛那块牛排切成小块，方便蒂洛直接叉着吃。
蒂洛似乎也喜欢这种吃法，默默叉起一块咬下，鲜嫩的口感配合上椒盐与黑椒酱料，他不得不承认，人类世界的食物味道确实很棒。
“对了，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利莫忽然提问道。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蒂洛的身上就布满了迷雾和谜团，纵然是利莫，也完全无法看破。
蒂洛闻言略微沉默了一会，叉子的尖端刺入牛肉之中，语气平静，“我见过，所以我知道。”
这种事情在神明之中不是什么秘密，蒂洛被创造而出的那一刻，许多的禁忌和信息便存在于他的记忆中，“封印仪式”便是其一。
“倒是有些奇怪。”利莫忽然伸手，扫过蒂洛那灰色的发丝，
“你曾经是他们的人，如果叛变的话，应该会遭到那帮家伙的追杀，不过...”
利莫忽然失笑，蒂洛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利莫却只是微微凑近脑袋，鼻尖轻嗅着蒂洛的颈脖。
“你身上完全没有那种让人讨厌的气息。”
神明和恶魔之间水火不容，利莫自然也是异常厌恶那帮神明的气息，但蒂洛身上却是没有那种气息，这代表着蒂洛对神明的态度是和他们一样的。
“追杀吗，迟早会来的。”蒂洛毫不在乎，偏过头咬下一颗小番茄，接着说起了正事，
“如果能调查到哈塔维斯的位置，我们就出发吧，只要抵达被封印的地方，我就能知道那个仪式的锚点。”
“好。”利莫笑吟吟的收回手。
吃完了晚餐，蒂洛并没有过多询问有关利莫和狼人的事情，毕竟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今天狼人的袭击也不过是个意外，留给利莫自己处理就好。
他拿了笔记本去到花园的椅子坐下，继续列着自己的恶魔名单，皆是曾经他所面对，战斗过的强大恶魔，一些知道名字，一些只知道外号。
破除封印这并不难，最为关键的便是，要怎么说服祂们，和自己合作。
利莫·伊斯莱修是个意外，蒂洛也想不到祂会这么快同意自己的合作，还不要求什么，仅仅只需要自己的血液。
但不是每个恶魔都像利莫这样好说话，恶魔之间的关系从来不好，甚至互相之间都有敌对，要祂们和自己合作，可比封印他们还难。
蒂洛思索间微微抬手，血色的神力在指尖缭绕，随后又被他收回，融入皮肤之中。
说起来，恶魔们之所以屡战屡败，就是因为祂们之间的不信任，就好像是一盘散沙，纵然每一粒沙子都很厉害，但不能汇聚一起，就根本不是神明的对手。
回到这一时间节点的时候，蒂洛一开始的想法是以自己的力量去报复诸神，但那有些不切实际，他的神权目前太虚弱了，恢复的速度也很慢。
所以他的想法就变成了借助恶魔的力量，和恶魔之间的互相利用，能让他得到最大的胜算。
当然，蒂洛很清楚，和恶魔合作是很危险的事情，但他并不在意，最后登上虚空王座的是谁也无所谓，他仅仅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复仇。
死亡的记忆和疼痛被铭刻在灵魂中，很难忘。
“该休息了。”身后传来利莫的声音，蒂洛便收起笔记本起身回屋。
次日，蒂洛早早醒来，洗漱后和利莫一起吃了早餐。
利莫给蒂洛定的一些衣服也被血裔送了过来，毕竟他的衣服稍微有些大，在蒂洛身上并不合身，他也不缺这些买衣服的钱。
蒂洛在屋内换上新衣服，理着袖子推开门时，利莫就在门外，见他出来后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接着微微弯腰帮他扣好衣服的扣子和领带。
“很适合你。”利莫的声音带笑，黑色的西服在蒂洛身上很好看，完全就是一位高贵冷淡的贵族少爷模样。
其实他从见到蒂洛的第一面时，内心就已经有了给这位漂亮人偶好好打扮的想法，现在终于了实现了一些，以后要是还有机会就更好了。
“谢谢。”蒂洛轻轻点头，转身离开，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让利莫稍稍有些失落，不过很快抛之脑后。
两人搭上马车，车内的利莫拿出一本古书递给蒂洛，“关于那家伙的资料不多，你可以先看看，其他的恶魔我也在查了。”
“嗯。”
蒂洛翻开古书，这是一本有些年头的书籍，似乎是教会组织内的祷告书，内容晦涩，结尾还有着一首索斯兰语的短歌。
在这本书籍中，歌颂着沉睡的神明，他们坚定不移的相信，他们的神明迟早会从那深海的古老城市复苏，赋予他们永生。
“根据这个教会的传说，哈塔维斯就沉睡在某片海域之下的古老城市中，那里似乎还有着祂的眷族守护。”
利莫把自己查到的消息全部告诉蒂洛，
“祂似乎也不是完全沉睡，一些知名的画家以及歌曲家曾经提及过祂和那座城市的存在，精神都有些疯癫，应该是受到了祂的影响，有不少人因为这个发疯，自杀。”
蒂洛闻言，轻轻摩挲着羊皮纸，“封印仪式并不能完全压制恶魔，祂的信徒应该很多，从那些信徒口中，应该能得到具体位置。”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利莫赞同点头，“整个世界都有着祂的信徒，不过真正核心的并不多，能知道封印地点的更是稀少。”
“对了，有必要和你提一下，这个国家，这个世界，有着很多的教会的存在，恶魔的先不论，那些神明设立的教会可一点不少。”
“他们或许会阻碍我们的计划。”
“无所谓，人类而已。”蒂洛轻轻翻页，视线扫过一个个献祭仪式。
作为哈塔维斯这一恶魔邪神的信徒，教徒教会存在期间自然是尝试了各种各样的仪式和献祭，妄图沟通，甚至复苏他们的真主。
但很可惜，以凡人的力量，要撼动封印仪式根本不可能。
马车在路上行驶着，蒂洛缓缓合上书籍，抬手撩开窗帘看向窗外。
阳光下的城市屹立着精致的建筑，远处的钟塔上，一只乌鸦缓缓落下。
“我们到了。”利莫拿着一顶黑色的圆帽轻轻戴在蒂洛脑袋上，稍稍遮住那灰白色的发丝，随后带着蒂洛走下马车。
在他们面前的一整栋大楼，都是利莫的私人财产，门口的守卫同利莫恭敬弯腰，是普通人。
“血裔的数量其实不多，实力不够的血裔，克服不了阳光和鲜血。”
利莫带着蒂洛一路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位于四楼，里面很大，装修精致并且各种设施俱全。
血裔仆从身着礼服，为他们泡好红茶倒上，又端来了许多水果和小食，才离开办公室。
“既然是合作的话，我就先把我的情况全部告诉你吧。”利莫端起红茶，往里面加了两颗方糖，随后介绍起自己在人类世界的情况。
虽然也是恶魔，但利莫很少和神明正面对抗，表现的仿佛是一个中立存在，并且因为他的能力特殊，神明们想对对他也很难，所以利莫便一直留存在了人类世界。
在这个名为亚罗特的国家，他作为伊斯莱修公爵，一手引导和注视着这个国家的发展，血裔势力遍布全世界。
在人类世界中其实隐藏着不少恶魔和族群，血族是其中之一，还有诸如狼人，梦魇，食人魔等等存在，只是和人类数量相比，十分稀少。
更甚至，其实有一些神明恶魔就和利莫一样，隐藏在人类世界中，但他们藏的就比较深了，只要他们不愿意暴露，便很难被发现。
这是个混乱无序的世界，仿佛一个彩色毛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