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贺明礼动身去海市,明玥没有跟他同行,而是和谢眠一起定了周三当天上午的票。
自从和陆许衍见过面后,明玥情绪一直处于低沉消极状态,精神萎靡不振,脑海里总会有意无意回忆掩藏在深处的往事。
林扉这个人给明玥带来的后遗症是光想到这两个名字后脊便会爬上深入骨髓寒意——
即使过去这么久,还是无法摆脱。
而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明玥再也不想见到那张脸,偏偏第二日与谢眠在明.慧吃火锅时跟冤家碰了头。
红油辣椒汤底在高温下咕噜咕噜冒着泡泡,配菜浮在表面沸腾翻滚,香辣味随着热雾不断往四处飘散,满屋子都被这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所填满。
明玥埋头吃着沾了爆辣蘸料的虾滑,鼻尖辣出了细细的薄汗,正吃得起劲,就听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那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好一会儿都没动作,火锅热气唰唰往脸上冲,她生动地体会到窒息的感觉。
“明玥,真的是你。”刚看到背影很眼熟,林扉试探着喊了一声,绕到前面一看果然是她,她自来熟地在明玥身旁空出的座位坐下,笑容和记忆里并无差别的温柔美好。
自然的好像多年不见的亲密好友。
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明玥呼吸微颤,抬眼冷冰冰瞅着林扉,半晌道,“麻烦你立马离开我的视线,我有多不想看到你这副恶心人的嘴脸,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这话换了个人听可能立马面红耳赤走了,可林扉段位不是一般高,否则当初也不会凭借无辜的外表害得明玥成为众矢之的。
“明玥……”林扉鹿眼圆睁望着明玥,好似被她眼里的憎恶灼伤,迅速难过地垂下头,怯怯道,“当初那件事是误会,我也不想那样的,明玥,你愿意听我给你解释吗。”
“事情过去这么久,你再做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给谁看呢?不嫌累吗?”
是黑是白明玥有眼睛看,这种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事情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她的乐趣是把所有人当傻子随意逗弄戏耍?
林扉含泪道,“明玥,我也不想这样的,到现在为止在我心里,我依然把你当成最好的闺蜜。”
“你不要玷污这个词好吗,”明玥毫不掩饰神情里的厌恶:“我现在一看到你这张脸都会有反胃的感觉。”
林扉欲言又止,最终满脸复杂的走了。
被林扉这么一搅和,明玥看锅里香喷喷的肉犹如看死苍蝇般,用筷子拨弄几次却已经没了食欲。
谢眠咬着筷子:“你跟刚刚那女的怎么回事?”
明玥叹着气,把事情轻描淡写带过一遍,别看她面上一副放下前尘往事的风轻云淡模样,心里喉咙里却一阵发苦。
听别人的故事总是无法切身体会当事人心情,可从明玥的神情来看一定不好受,更何况谢眠方才亲眼见识了那个女人。
——天生的弱势,让人生不出防备心,要不是从明玥这里听到她的丰功伟绩,她不敢相信那样美丽的皮囊下竟然藏着那样的蛇蝎心肠。
谢眠开始有些同情小公主,随心所欲二十几年,被父母当做至宝捧在手心里,什么时候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谢眠忽然记起什么,抿了抿唇开口:“所以,你没有继续做珠宝设计师,是因为林扉吗?”
明玥苦笑:“大概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我控制不了自己去想那些,心里就会生出很排斥很恶心的感觉。”
谢眠不再多问。
“我突然觉得吃火锅太上火了,你想不想吃点甜品?”谢眠很随意地提出了建议,终止了方才沉重的话题,又不会让人觉得刻意。
明玥看了她一眼,心下微动,唇边缓缓漾开笑:“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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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甜品,又去清野会做了全身sap,明玥的心情终于恢复许多。
说来好笑,贺明礼才走一天,家里没有人,安安静静的,城市里所有声音被拉得悠远,莫名地让明玥觉得有些清冷。
其实明玥原本打算到谢眠家去睡的,但谢眠拼死反抗不惜以断绝来往作为要挟阻止了明玥,并故作用心良苦对她说——
“你已经是个嫁了人的女人的,要学会独立,耐得住寂寞。”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仔细想想,明玥越想越觉得异常,甚至开始冒出了“谢眠家肯定藏了个见不得人的男人”之类的猜测。
明玥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来不及发微信问问,手机便有电话进来。
是本地陌生号码。
“你好,哪位?”
“小玥,是我。”
“知行……哥?”
这个点贺知行打电话过来让明玥有些意外,听出他声音的瞬间下意识喊人,蓦地记起那晚贺明礼因为称呼而跟她闹变扭,到了嘴边悄悄去掉了一个“哥”字。
这样听上去应该像称呼家里的长辈吧。
不知怎么的,明玥有点耳根发烫。
“小玥,在干嘛?”贺知行声音听上去很放松闲适,那头的响动好像是躺在床上。
明玥如实道,“刚刚回家,知行哥,有什么事吗?”
“你这话说的,知行哥哥没事就不能打电话跟你叙叙旧吗?”
“哈哈……不是……”明玥干笑两声,说不上来的尴尬。
“小玥,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可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贺知行语气多了几分凝重,明玥一愣,问他是什么事。
“你知道温暮云吧?”
不需要太多言语,仅仅这三个字已经给明玥带来不小的紧张感,她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冥冥之中竟猜到贺知行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贺知行说——
“我有贺明礼出轨温暮云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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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京市飞海市的航班缓缓降落,机舱内空姐声线甜美地语音播报,提示各位乘客下机。
明玥戴着鸭舌帽低着头,随着人群往外走。
今夜天空像打翻了砚台,墨色渲染出浓稠夜色,无边无际的昏暗笼罩着这座繁华富丽的城市。
这个点路上几本上见不到行人,车辆也寥寥无几,抬头便能看见遥远悬挂在天际的东方明珠,莫名给人一种火树银花的冷清。
一个人也没有的街道,明玥望着四周,心里空荡,也很迷茫。
定机票来海市完全是一时冲动,到了这里她才有些后悔,见了面应该说些什么,质问他是不是真的出轨了吗?
她这样不管不顾跑过来会不会被他当成疯子?
更可笑的是,她甚至连他在哪都不知道,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过来了。
当时贺知行在电话里说有贺明礼出轨温暮云证据,明玥脑袋轰的一声空白,几乎不作犹豫矢口否认:“不可能!”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颤抖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贺知行给的证据是一段视频,纵然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明玥再次点开时,依旧抑制不住手脚冰凉、浑身颤抖。
高档酒店的走廊里,暖色光线倾泻下来徒增几分暧昧,贺明礼脱了外套白衬衫西装裤站在房间门口,与对面前凸后翘大波浪说话。
拍摄距离有些远,背景杂音很重,具体听不清说了什么,却能听到大波浪的笑声。
视频里只有大波浪的侧脸,但那女人的身影和轮廓即便化成灰明玥都能认出来——
不正是温暮云。
这段视频是上次贺明礼去海市出差时被拍下来的,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贺明礼就和温暮云搞在一起了?亦或是更早?
有很多破碎的线索拼接起来。
——譬如那日贺明礼身上为什么会有动物毛发,明明他有着重度洁癖也怕狗,是因为温暮云养了狗,因为是温暮云养的宠物,所以他能为她去接纳。
还有更多,她觉得很可疑的,一时间都混乱地想不起来了。
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明玥摸出来一看,神情里的期待被黯然取代。
“玥玥啊,我想了很久,有件事憋在心里一直很不舒服,就是上次我跟我朋友在海市旅游,办酒店入住时,看到你老公跟温家大小姐……本以为是误会,可是我朋友告诉我,她今天又碰到了他们。“
“你拍了视频?”
“没有,当然没有,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作为你的好朋友,我是真心真心不希望你被蒙在鼓里,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你自己也留心一点吧,别太傻了,男人啊,就没一个好东西的。”
明玥没工夫去思考为什么贺知行会有这段视频,也不想去想为什么叶湾湾的电话打得这么及时。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相较上一回叶湾湾似有若无的幸灾乐祸,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对待“被新婚丈夫始乱终弃的可怜女人”真情实感的怜悯与同情。
明玥找不出词语来形容此刻心情,心脏蓦地被长了刺的藤用力缠住,氧气从破的口子漏出去,抽光她浑身力气。
喉咙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阵奇异酸涩从口腔里发散,蹿上鼻腔,涌上眼眶。
闭着眼睛,明玥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从心烦意乱中抽出理智,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
但是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做到。
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已婚男人在三更半夜与另一个女人站在酒店房间门口眉来眼去,何况那个女人还是温暮云。
如果是别的女人,她有怀疑的余地。
为什么呢?
因为那个人是温暮云,就足够让所有假设与不成立的东西落实。
她不敢想此时他们是否在一起,他会像抱她一样抱着温暮云吗,也会跟她做他们之间做过的那些事吗……
用了漫长的五分钟做完心里建设,明玥喉咙轻轻滑动一下,拿起手机翻出贺明礼的电话,拨过去。
大概过了三秒,冰冷而机械的女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作者有话要说: 贺明礼:人在床上睡,背锅我很醉
唉点烟
目测明天会在火葬场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