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来,天气转暖,冬雪消融,这段期间,许娇娇慢慢适应着她的婚姻生活。
习惯一日两餐有人准时准点陪她一起享用,习惯深夜被人搂在怀里沉沉睡去,习惯清晨醒来看到那人天使一般漂亮的脸,听着他沙哑的嗓音温柔唤自己起床。
他侵入了自己的生活,仿佛无处不在。因为这样,许娇娇甚至想过,不让他去拍电影电视剧了,既辛苦又赚不了多少钱。
家里有她赚钱,他只用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她这要求一点都不高。最好连下厨都免了,油烟要是熏黄了他的脸,她会很心疼的。
可许娇娇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她知道简宁发自内心的喜爱演员这个职业,作为他太太,不支持就算了,怎么能横加阻挠,泼冷水。
她才不是这种人。
一个周六,许娇娇没有出门投身买买买大业,她懒懒散散的盘腿靠坐在沙发,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电视。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受到天气影响,她春困了。
每天昏昏欲睡,有两次她在办公室里打盹被报告工作的小范看见,差点破坏自己在她心目中英明神武的形象。
经过她耐心细致的解说,小范大抵是相信自己在闭目养神了吧。
不仅仅想睡觉,她还越来越不爱动弹。
许娇娇以前再不爱动,在家里还是转转,虽然是从卧室转到客厅,客厅转到厨房,那也是在转。
现在,她懒的连客厅都不想转了,今天不是简宁硬把她从床上抱起,她就想抱着被子睡到天荒地老。
多了以上两种困扰外,她的食量好像也大了一丢丢。
明明都下定决心要控制饮食了,只要周小妹或者简宁把洗净切好的水果端过来,她能嘴巴一刻不停顿的吃个精光。
搁以前,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很,近来她却经常这样做。
周小妹曾经私下里提醒她,“娇娇,你是不是怀孕了?找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生过两个孩子,有丰富的经验,越看越觉得她最近的种种行为都像是怀孕。
许娇娇听听,一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怀没怀孕,她自己心里门清,她觉得自己应该不是这种情况。
她想应该是时时刻刻控制饮食,肠胃闹脾气了。
小范已经替她约了位消化内科的医生看诊了,据说这位医生别看名气不算特别大,医术却是众口称赞,看过的病人就没说不神的。
小范又用人情又托关系,得以让许娇娇加了个塞,不然面对全国各地来接踵而来的病人们,她估计等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见到医生,而不是下个星期二就能看。
电视剧情很无趣,既不出彩也不够狗血,演员演技有些僵硬做作,服化道不精良,许娇娇耐着性子看完一集,轻嘘一口气,摸摸肚子,打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可吃的东西。
这时,她才发现因为久坐,腿抽筋的动弹不得,勉力动一动,她清晰的感受到来自腿部经脉相互绞着缠着的疼痛。
比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痛楚还要更加疼。
许娇娇连打针都怕疼的人,怎么忍得住,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唧唧叫喊道:“简宁,你在哪里?快过来!我腿好疼呀!”
特意在书房看剧本,不打扰她看电视的简宁听到她凄厉的哭喊声,还以为她怎么了,心中慌乱,拖鞋掉了一只都不知道就跑过去了。
他进了客厅,紧张的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着泪眼婆娑的许娇娇,疑惑不已,不像是摔跤的样子。
从认识到结婚两年多时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的样子,而且哭的还这么惨。
许娇娇红了着眼眶,泪眼朦胧的看到救星简宁来了,如乳燕投怀展开手臂,扑进他宽阔温暖的怀里,边寻求安慰,边委屈的抽抽噎噎。
“怎么就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简宁皱了皱剑眉,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一下一下从背脊往下抚着,声音柔和的安慰着。
许娇娇鼻子都哭红了,她秀气的吸吸鼻子,哽咽道:“腿疼……抽筋了,非常疼……”
其实,现在腿没刚才那么疼了,刚才疼的她差点打滚,她两世第一次体验抽筋的疼痛。
以前光听别人说抽筋怎么疼了,她都不以为然,亲身体验一回,抽筋可真疼啊。
听了她委屈不已的话,简宁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别的什么事情,只是抽筋。刚才听她哭那么惨,还以为遇到大事了。
看着他如释重负的神情,许娇娇心里难受了,啪的拍开他伸过来想给自己擦眼泪的手。
她现在这么的伤心难过,而他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钻牛角尖里去的许娇娇又放声痛哭起来。
她一脸悲痛欲绝的指责他,“你不爱喜欢我……你不爱我……”
这才结婚多久,他就变心了,果然世上的男人都靠不住,她当初怎么就眼瞎了嫁给了他。
她好后悔!后悔自己有眼无珠!
人在家中坐,天降一口锅,还扣的严严实实,不给辩解的机会,简宁哭笑不得,无奈道:“那你说说我怎么就不喜欢你,不爱你了?”
许娇娇眼泪像流水一样不断顺着脸颊往下流,搭配着红眼睛红鼻子,看着异常娇弱可怜,她抽泣着:“……就现在……你不关心我……我腿疼了……你有心情笑我……”
这就是无理取闹,简宁听了好气又好笑,他嘴角刚微微翘起,又被眼尖的许娇娇发现了,泣不成声道:“你又在笑……”
她太伤心了,有老公等于没老公,腿疼了都没人关心她,她就是个没人爱没人疼的小可怜。
看着她泪流满脸,伤心欲绝,简宁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在上面撒把盐吧。
所以他只能举双手投降了,百般抚慰她,“别哭,你哭的我都心疼了。”
许娇娇犹自伤心抹眼泪。
“再哭就不漂亮了。”
这句话精准的点在许娇娇死穴上,她哀怨的看了眼简宁,眼眶满是晶莹的泪水。
“腿不是疼吗?是这里?还是这里?我给你按按,按了就不疼了。”
虽然跟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但偶尔看到她不一样的一面,还是怪可爱的。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许娇娇再胡搅蛮缠,蛮不讲理,在自带一层滤镜的简宁眼里永远都是最可爱的那个,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周小妹买菜回来,路过客厅,就看到许娇娇简宁俩人腻歪的坐在沙发上,她的两条腿搁在他的膝盖上,而他的手放在她腿上又捏又按。
羞死人了!
简宁不知是口渴还是什么的,就见许娇娇歪着身子,拿叉子插了快苹果喂他嘴里,眼睛弯弯,冲着他笑着。
脸微微泛红的周小妹驻足看了一小会儿,不禁感叹着他们小夫妻感情好,结婚三个月了,没见过吵嘴,你让我,我让你,当然主要是简宁让着许娇娇。
不然,以她的臭脾气早就吵起来了。
作为有两个女儿的妈妈,周小妹自然希望日后俩女儿找个像简宁这样的丈夫,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一心一意对待她女儿就成了。
发完这通感慨,周小妹轻手轻脚去了厨房。
晚上吃过晚饭,周小妹把碗筷洗干净收拢,把摘下的袖套围裙放在该放的柜子里。
她照常去客厅跟许娇娇打声招呼,没有其他的事情,她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许娇娇简宁自然没事情。
周小妹径直往门外走,转身刚要把门关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扯着嗓子的叫喊声,“等会儿……等会儿!”
她扭头,眯着眼睛瞅了瞅,从阴影中向这边远远跑来个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
周小妹迟疑了一下,没关门,因为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她想着,这个胡同里住着的都是几十年的街坊邻居,真有事叫一声,大家伙儿都会过来帮忙,安全的很。
那人气喘吁吁一路小跑过来时,周小妹对着灯细细打量了他一眼,发现这是简宁的师兄,名字怪讽刺的,叫潘安。
周小妹等他气喘匀了,问道:“潘先生,你有什么事情,这大晚上的过来?”
当然是有事情才来,不然干嘛大老远的过来。至于具体什么事情,他不方便跟周小妹透露。
他向周小妹摆摆手,“周姨,许妹妹和小师弟在家吧?”
没等周小妹回答,他又继续说道:“你放心的回家去吧,这里我熟的跟自己家一样,不用你招待着。”
打发走周小妹,潘师兄大刀阔斧的进了四合院,顺便贴心的给带上了门。
他还算知道礼数,大晚上,没去亮着灯的卧室里找人,而是站在客厅外面冲里面喊了一嗓子,“许妹妹,小师弟,你们都没休息吧,如果休息了,言语一声,师兄不会进去打扰你们的。”
说完,他还油腻的嘿嘿一笑,看着十分猥琐。
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许娇娇调侃的说话声,“潘师兄,你突然这么正经,我还有点不习惯。别说的好像你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还不进来,难道需要我三催四请请你进来?”
潘师兄摆摆手,“当然不需要,我这种无名小卒哪里配让许妹妹这样金贵人请,我就进来。”
话音刚落,他推门进去,看了眼坐在一块的小夫妻,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苦着张长马脸道:“许妹妹还是你们家好啊,舒服,宽敞,格调品味样样都有,比我那个小破屋强多了,小师弟有福了。”
晚上打搅别人休息,就特意来抱怨这个的?许娇娇微微拧着眉,觉得自己受到了捉弄。
她原先以为潘师兄是要谈关于电影的事情,她这才打起精神接待的,既然是说这些,那恕她不奉陪了。
许娇娇回头跟简宁对视一眼,意思是你的师兄,你自己受着,我累了,我要去睡觉了。
简宁点点头,你先去,等一下我就回去陪你。
潘师兄抱怨完,看到许娇娇起身要离开,他要紧事还没讲,怎么肯现在就让她离场,怎么着先得把话听完吧。
他急道:“许妹妹,你不能走啊。我今天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讲,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
许娇娇见他一脸的认真严肃,想了想,又坐了下来,虽然她并不好奇,但听听也无妨。
潘师兄郑重其事的扫了他们一样,故意咳嗽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脸孔紧绷,小眼睛张大,用欢欣鼓舞的语气夸张说道:“小师弟,许妹妹,你们听好了,我要结婚了!”
“我要跟我最爱的盈盈结婚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潘师兄注定要失望了。
许娇娇缓缓的摇头,既不意外,也不惊喜,她此刻的心情非常平静,不仅如此,她还打了个哈欠。
简宁则是一脸淡然的看着他。
“我都要结婚了,你们怎么是这个表情?”
潘师兄觉得自己心灵受到深深的伤害,想当初,小师弟求婚时他忙前忙后,出力又出力,现在婚结了,就把他这个没用了的助攻抛到脑后了。
太无情了!太冷酷了!
许娇娇听潘师兄一把鼻涕一把泪,巴拉巴拉控诉他们夫妻俩大概五六分钟吧,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太累了。
跟简宁说了一声,不顾身后潘师兄声声挽留,去卧室躺床上会周公了。
简宁比她惨多了,被患了婚前恐惧症的潘师兄拉着又哭又叫聊了半宿的话。
幸好,许娇娇的四合院装修时,特意花大价钱做了隔音,不然凭潘师兄的鬼哭狼嚎,指不定以为她家上演着怎样血肉模糊的凶杀案。
许娇娇被简宁叫起来时,潘师兄早人去无踪,他蹭了周小妹做的早餐才走了。
她喝口粥,想起来还不知道潘师兄结婚的日期,“简宁,潘师兄什么时候结婚?”
作为他们夫妻的共同朋友,她得精心准备份结婚贺礼。
“这个月十五号。”简宁边给她剥鸡蛋边回道。
“十五号啊。”许娇娇啊呜咬了口他举过来的鸡蛋,忽然反应过来,刚要开口说话,就听他说道:“乖,先把鸡蛋吃了,不着急说话。”
她又不是小孩子,许娇娇黝黑眼眸定定的看着他,最后拗不过他,只能小口小口把鸡蛋囫囵的吃完了,咽下喉咙。
“今天八号,离十五号差七天,日子怎么定的这么急,他们来得及准备婚礼?”她一肚子疑问,“薛盈不反对?”
以许娇娇对薛盈的了解,见识过简宁精心准备的婚礼,她应该不会这样将就的啊。
简宁微微一笑,又开始剥鸡蛋,许娇娇见了,皱皱鼻子,嫌弃道:“我不要吃鸡蛋了,你拨的也不吃。”
都吃了一个没滋没味的鸡蛋,她才不想再吃。
“你把鸡蛋吃了,我就告诉你原因,好不好?”
许娇娇乖乖把第二个鸡蛋吃了,简宁跟她说,他们仓促结婚的原因是薛盈怀孕了,潘师兄不得不奉子成婚。
月初,薛盈感到身体不舒服,有一次差点在片场晕倒,她以为自己得来什么要命的大毛病,赶紧去医院检查,这一检查,就查出她怀孕两个多月。
薛盈正值青春貌美,演艺事业刚刚扬帆起航,留下这个孩子耽误自己的事业,她不甘心。
至于打掉孩子,她也不忍心。
犹豫了很久,薛盈去找孩子爸爸潘师兄商量,是打是留,让他做决定。
潘师兄三十出头,还没想这么快进入婚姻的坟墓,他还想再多玩玩,再见识见识外面美丽的风景。
倘若结了婚,有了家庭和孩子的拖累,他的灵感指不定就枯竭了。
思考一天一夜,抽的一身烟味的潘师兄担起了一个男人的责任,他向薛盈求婚,让她嫁给自己。
俩人本来都商量好了,赶着在薛盈肚子大起来前结婚,这样婚礼准备的时间长一点。
可薛盈怀孕的事情提前暴露了,先被薛盈的父母知道,然后他们逼问出潘师兄,再牵扯出潘师兄父母。
双方父母都比较要脸面,所以决定婚礼尽快举行,免得肚子大起来结婚被亲朋们指指点点。
这些天,潘师兄在为婚礼的事情忙碌着,他先前看简宁操办婚礼似乎非常简单,现在换成自己,才知道做到面面俱到有多难,多艰辛,多不容易。
岳父岳母的意见要听取,自己父母的意见也要听取,他们都有道理,都是为了他们好,左右为难的他还要作为润滑剂从中调解。
为了操办这个婚礼,潘师兄整整掉了十斤肉,看着越发像竹竿了,就这样劳心劳力,还不讨好。
难怪他昨晚上放声痛哭,宣泄他心中挤压已久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