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冉冉被人盯上了,在她拒绝了美院某位高富帅的表白之后。
九十九朵红玫瑰若热烈燃烧的火焰,烧得人眼晕,直接递到面前,众目睽睽之下的当众示爱,像是一个时代的特色一样,伴随着那俗气的口哨声,摆成心形的图案就在脚下,被不少女生当做浪漫。
“不行啊,我有男朋友了。”
陆冉冉拉过身边的任谦,挽着他的胳膊,头靠过去,以一种很亲密的姿势向世人宣称自己的心意。
高富帅已经提前在朋友们面前说了大话,更是搞出这种不成功自己也跟着丢脸的大场面,他看向陆冉冉,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少女,“你为了他拒绝我?他不过是一个农民工,哪里比得上我?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才是最好的,我能给你的,他都给不了。”
“他能给我的,你根本给不了。”
陆冉冉针锋相对,满脸的不悦,农民工也没吃你家大米,犯得着被你鄙视吗?何况,任谦哪里是农民工了?!
任谦没有说什么,他作为这场争锋之中的胜利者,说什么都是对失败者的嘲讽。
火红的玫瑰花砸在地上,花瓣飞散。
那一天的不欢而散之后,任谦的生活就处处不顺,先是不能够无证进美院蹭课了,被拦在门外的他碰见了一个曾经指导过他几句的老师,老师轻叹着说是他得罪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很让人为难。
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人,他说不出让别人让出自己女朋友去赔礼道歉的话,可有些东西,就是横亘在这里的无可调解的矛盾。
“没事儿,我可以自学的。”
任谦这样对老师说,也这样对陆冉冉说。
接着是任谦的兼职一个个黄了,一个对任谦很好的小超市老板很是无奈地给他结了最后的一笔钱,“我也是没办法,你找别的工作吧,不行就换个地方,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任谦退回了多给的钱,笑着说:“没事儿,我找别的工作就是了。”
不等他找到别的工作,任谦假装美院学生教课的事情就被闹出来,一时间,家教课是彻底没有了,还有不少家长借此赖账,“你这个骗子,假装美术生骗我们,不追究你这几节课把我家孩子教得误入歧途就不错了,还想要钱,这是骗钱不成要明抢啊!”
那一家的哥哥很是虚伪地说:“我没想到你竟然不是美术生,这样的话,我家也不能继续请你教我弟弟了,这是之前的课时费,也不能让你白辛苦一场。”
任谦接过钱道谢,在对方透着些嘲讽的目光之中,平静地走出了他家的大门,门没有马上关上,追出来的弟弟塞过来一卷钱,低声道:“你教得挺好的。”
这大约是唯一的公允之言了,可惜,没有人会信,很多时候,没有证件就等于骗子。
哪怕任谦从未宣称自己是美术生,只说自己是学美术的,也在美院听课,但这样含糊的介绍本身就含着一定的误导因素,一定要说是骗,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辩驳的。
“别怕,就是再去搬砖,我也能养你。”
对着陆冉冉担忧的目光,任谦笑着把装了钱的钱夹递给她。
“你怪不怪我?”
陆冉冉不傻,自然知道任谦算是被迁怒的。
“怪你什么?”任谦反问一句。
“怪我过分美丽?”
陆冉冉犹豫着说,这个话听起来莫名有点儿羞耻。
“不怪。我的女朋友这么漂亮,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怪呢?”任谦心里从没有怨怪,哪怕他也知道事情的起因是为什么,可他能够平静接受因此而来的一切责难。
两人从外面回到家,还没开门,就看到了搓着手等候在门外的房东,“那个,房子不能租给你们了,你们换别的地方住吧,这个月的房租就不要了,给,拿着。”
抠门的房东心疼得把押金塞过来,要走的时候又叮嘱,“明天必须搬走啊,有别人来看房子的。”
陆冉冉气得瞪眼:“这也太过分了吧。”
不让听课,算是任谦的不对,没有去办理正规的听课手续,连个旁听证都没有,人家学校严格要求,不许校外人士入内也没什么不对,搞黄一些兼职只当他就是一时泄愤了,丢了面子的高富帅恐怕没受过那么大的挫折,心情不愉快,发泄一下,忍了。
可,连房子都不让住,实在是太过分了吧,有必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又不是抢了他女朋友,他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陆冉冉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实在是被怄得不行,明明知道可能都是对方搞的鬼,偏偏没有证据,也没办法谴责对方,只能自己吃亏。
不是,这亏他们凭什么认了啊!
“可能在他眼中,我就是抢了他女朋友吧。”
如果没有某某某存在,可能她就会喜欢我之类的想法,必然会有的吧,以及,嫉妒。
任谦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对这些都接受良好,劝了陆冉冉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仓促搬家,还不知道要搬到哪里,任谦准备少带点儿东西,却也要再买一个大号的行李箱。
陆冉冉有点儿累,跟着跑了一天了,实在是不想动,可看到任谦要出门,还是挣扎着想要起来,不行,沙发太软,扣住我了,不行,起不来……
“我就去买个行李箱,马上回来,你在家等着就好,放心,钱都给你了,我不会跑的。”
每次看到陆冉冉明明体力不支还努力要跟随的样子,任谦就想笑,忍着笑意,反复保证了几句,陆冉冉勉强同意了,拿着手表示意,“我会计时的啊,最多十分钟,十分钟不见人,我就要去找你的,不要以为你能跑掉,你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的。”
背靠系统,就是在开挂!
“好。”
任谦宠溺地应了一声,拿着陆冉冉给的钱,转身出了门,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一声,自己带了钥匙,让她不要随便给人开门。
“知道了,知道了。”
陆冉冉眼皮子有点儿沉,转了一天,累是一定的,晒也是一定的,过分饱和的阳光吸收入体内,啊,又想睡觉了。
不行,不能睡,被关门的声音惊了一下,猛地抬眼,看到门板又往下垂,冰凉的手表贴在脖颈,清醒了一些,现在是白天,不是夜晚,不会在白天杀人的,所以,所以,睡一会儿应该也没——不,不睡!
十分钟后,陆冉冉没见到任谦回来,她下楼去找,凭借着系统的定位,找到了昏倒在小巷子里的任谦,他被打了,打得很惨,最严重的是右手,明显扭曲的指头,是骨折了吗?
血红的颜色刺激着陆冉冉的视觉,她有些恍惚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任谦,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反派,反派诶!
“你、你没死吧,你、你别吓我,你要是死了我就……”
□□声伴随着陆冉冉的哭泣声,她不知道急救电话是多少,不知道要能不能搬动任谦,她叫喊着,引来了人……
任谦的手废了。
一直以来的梦想因此永远成为了一个梦。
打他的人很凶残地废了他的两只手,想要当个左手画家的机会都不给他。
高昂的医疗费单据静静地放在床头柜上,陆冉冉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可,还是不够。
多人的病床中,这一角格外沉默,静坐在床旁的陆冉冉就好像是个漂亮的花瓶,安静而死寂。
任谦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陆冉冉那满眼的泪水,她默默地流泪,眼神之中都有些迷茫,像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会离开我吗?”
难得脆弱的任谦问。
陆冉冉的到来像是一个迷,她从来不说自己来自哪里,从出现在他面前,就像是无依无靠的溺水者,死死地扒着他不放,一定要当他的女朋友,执着,明耀,动人……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任谦没有忧心自己的伤手,他看着陆冉冉,想要看透她目光之中隐藏的想法,洞悉她的所有。
“不会。除非你死了。”陆冉冉回答得坚定,一如既往,那不可动摇的光让任谦笑了。
“你想我死吗?”
“……我不知道。”
眼中再次迷茫起来,系统给出的任务完成方式就是杀死反派,一劳永逸,毕竟她不可能看着对方一辈子,而她不想杀人,便想着能看多久看多久,实在不行的话……实在不行要怎样呢?她还没想好,还要继续想,可,有一点是一定的,“你一定要死在我前面。”
死掉的反派才是不用人担心的反派,唯有那个时候才可以肯定地说,他永远不会作恶了。
否则,如同疾病的反复一样,反派的特质在那里,谁又能保证他永远不会在作恶呢?
阻止反派作恶,这个任务本身的最好完成方式,就是杀死反派。系统没有说谎。而陆冉冉,她的“捆绑”方式只能是暂时的。
这一点,她其实也很明白。
“好。”任谦还在笑,看着陆冉冉的眼泪,在笑,真好,他知道她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