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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家庭生活之悲喜(1 / 1)

这一天下午六点钟,麦特林路南边的杂货铺前,一辆黑色汽车停在大榕树下面。

陆浩云立在车后树荫下,身上也染上了夕阳红,他像笼罩在霞光中的神祗一样,有一种神异的俊美——引得路人频频观望。

满目的橙色霞光,让街上的景物行人,似乎多了安逸祥和。

实际上,这天气谁也安逸不了。

傍晚天气沤热地很,人们在沤热里为生计奔波着。

陆浩云感觉里衣汗透了,强光也让人无所遁形。

不过他决不容许自己,大庭广众下衣冠不整,也不愿像歇凉的市民一样,掇个小板凳缩在最浓密的树荫下。

所以他一直忍耐着。只是后悔没戴太阳镜。

他跟徐师傅吩咐一声,徐师傅拐过一条街,不晓得干什么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些男女学生——中午在东林路上看过的,陆陆续续走到街口,边走还边讨论着什么。

陆浩云在南边车后头,而那些学生到北边等电车,并没有人留意到他。

陆浩云又等了五分钟,才听到急促的皮鞋声,向他这个方向跑过来。

来人跳过来拉着他,声音里满意是歉意:“三哥,你等急了吧,唉呀,你衣服都湿透了。该死该死,早知我早点出来,晚上给荀学姐打电话了。”

三哥感觉都快晒化了,颇无奈地问:“你怎么最后出来?”

珍卿正准备回答,见徐师傅急步过来,手上还捧着一个绿豆刨冰。

他忙不迭地递给珍卿,催促:“杜小姐快吃,这天气也太热,我一路走来挺快,它还化了不少。”

珍卿打量三哥的神情,他不太让她吃外面东西,通常说不洁净的。

陆三哥像她肚里的蛔虫,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汗,状似不经意地说:

“这个仙草冰室的刨冰,做了快有二十年,我十三岁的的暑假,经常来这里吃,还是较洁净的。你先吃一点,剩下的给我。”

海宁的夏天比禹州热太多,珍卿也矫情不起来,赶紧用勺子挖着吃了几口。

三哥就招呼她上车,珍卿狐疑地问:“冰盏不还人家吗?”

徐师傅乐呵呵地说:“一个冰碗值得什么?”

珍卿看了三哥一眼,心里不由啧啧,只有财大气粗的主人,才能有这么财大气粗的司机。

不过,这车子也晒得太烫,屁股都快被烫熟了。

珍卿坐上没两分钟,哗啦啦出了两身汗——这绿豆刨冰吃得更爽了。

陆三哥叫她吃慢点,吃急了要弄得肠胃痉挛的。

后来就如三哥安排的,珍卿把那堆高的刨冰吃去一半时,陆三哥当机立断地妹口夺食。

他拿了一只干净勺子,慢条斯理地把剩下的吃完。

其实,珍卿也知不宜食太多冰,然而在一边看着三哥吃,就忍不住眼巴巴地犯馋。

陆三哥问她一个问题:“你怎么出来最晚?”

他既是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是怕小五太受学姐的器重。

珍卿瞅了徐师傅一眼,小声地跟三哥说:“我有一个同学遇到困难,跟荀学姐商议如何安置,就多聊了几句。”

陆浩云立刻会意,她说的必是姓施的女同学了。

外面纷传施同学死了,但阿永安排施同学,在他的一处公寓里养病,他自然晓得她没死。

三哥吃一口刨冰,问:“那安排好了吗?”

珍卿捧着脸看他吃冰,噘着嘴说:“荀学姐答应帮我,已经有一个去向了。”

等回到谢公馆以后,暌违半个月的陆三哥,受家阖家人的热烈欢迎。

晚饭后大家一起坐谈,谢董事长大表三哥之功,说着话就宣布一个很惊爆的决定:

谢董事长要把花仙子公司的实质股权,拿出百分之十来,转让给她的二女和三子。

吴大哥首先端不住,他的表现震惊之极,但他脸色变幻半天,终究还是忍耐住了。

吴大嫂立时不顾体面,跟谢董事长乱嚷起来。

她说二妹、三弟又不在公司任职,又不懂公司的管理运作,何必叫他们持这么多实股,拿一点干股分红不就行了。

吴二姐低头冷笑,陆三哥老神在在,杜教授和珍卿他们,就是观鼻鼻观心了。

谢董事长冷笑一声:

“娇娇上幼稚园以后,你在家中闲得无事,我叫你去商科进修,将来也能做你丈夫的臂膀。

“你一会儿扯有病,一会儿扯要带孩子,死活不肯去学。

“如今,一个只会麻将桌上逞威风的闲人,倒来插嘴我的家族事业。谁给你的这个资格,谁给你的这份底气?!”

谢董事长说得不客气,吴大嫂下不来台了,但所有人都是冷眼旁观。

吴大嫂看向自己的丈夫。

她丈夫脸色晦暗之极,正调动全部自制力按捺情绪,根本注意不到她。

珍卿看吴大哥的手,在膝盖上握成颤抖的拳头。

自然,他心里一定压抑着惊涛骇浪,一旦汹涌而出,必定会伤人伤己。

吴大嫂哭着脱口而出:“谁家女人不靠男人养,凭什么我们家就例外,我好好的,倒成了异类!”

大家神情各异地看他。

吴大嫂日子过得太舒坦,确实是嘴巴快过脑子。

客厅里诡异的安静,吴大嫂心里漫上巨大恐慌。

她自己还理不清楚,什么值得她如此恐慌,但此时此刻她真是后悔失言。

她企图动用所有的聪明,来弥补自己的胡言乱语,圆合一下这让她窒息的局面。

可她发现自己头脑空白,不知如何抖个机灵化解尴尬。

吴大嫂下意识选择逃走。

吴元礼跟着走了,仲礼和娇娇倒是没走。

珍卿不由心内叹息,吴大嫂看似比她母妹精一点,到头来还是一样拎勿清。

花仙子到底是谢家产业,就算吴大哥真是太子,也由不得他独贪独占。

更何况吴大哥两口子,最近又让谢董事长太失望。

她说“谁家女人不靠男人养”,显然是发自肺腑的话,说不得还暗暗鄙视后妈和二姐是劳碌命。

只不过,她这心思掩饰得深密,直到今朝才出真心话。

言归正传,谢董事长态度十分坚决,除了给二姐、三哥股份,还要让他们进公司任事,参与公事的重大决策。

吴二姐和陆三哥都拒绝。

陆三哥拒绝得坚定,他既不要公司实股,也没兴趣经营花仙子。

他还向谢董事长建议,不如把许给他的都转给吴二姐。

三哥表明态度后,一直缄口不言的吴大哥,一瞬间眼神像淬毒了一样。

他看向陆三哥时,眼神是蓝幽幽的——仿佛看的不是自家弟弟,而是不死不休的天敌。

珍卿心惊地收回目光,却见三哥恍若未觉,他安抚性地看她一眼,按着她有点发凉的手。

谢董事长心意已决,不论二姐、三哥如何说,事情还是不愉快地决定了。

此事破坏了大家的兴致,坐谈会是开不下去了,三哥拉着珍卿去散步。

他们在后园的昏光里,喂着欲壑难填的蚊子,珍卿顺口问三哥,会不会要股份和管理权。

三哥看着头上的驱蚊灯,那么多小小的飞虫,不知死活地投入火焰中。

三哥微微扯着嘴角,模糊光影中的笑意,似有若无的不屑。

他从鼻子里轻笑,对珍卿说:

“我不喜欢强人之难,也不喜人强我所难。”

他们在园中蹀躞着,陆三哥说:

“我十来岁时,最感兴趣的学科是音乐,放弃最爱是为投身实业,勾心斗角太可悲,太可怜!”

意思不会掺和花仙子的事。

还有一点让珍卿微感讶异。

她只看过一次他弹钢琴,他的水平自然很高,但没想到竟然是源于热爱。

陆三哥正沉浸于思绪,忽听见一声巴掌响,就见珍卿在自己脸上拍打。

三哥无奈地说:“夏夜蚊蝇太多,我们进去吧。”

珍卿挽着三哥,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突然跟他提议:

“三哥,我总听人唱《教我如何不想他》,不过都是清唱,钢琴伴奏肯定更有韵味,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三哥自是欣然同意,他们又一块到琴房里去。

没有一会儿功夫,吴大哥拎着公文包下来,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金妈赶紧走出去,叫包月车夫阿洋准备着。

吴大哥走到客厅中间,突然停住脚步,看向身后一个房间,那里传来清越低婉的琴声,还有女孩子的歌唱之声。

他狐疑地问秦管家:“谁在琴房里头?”

秦管家低着头回答:“是三少爷和五小姐。”

秦管家脸上被子弹擦伤,流下一深深的疤痕。她跟人说话的时候,总下意识地把头垂得很低。

吴大哥脸上瞬间发紧,他幽邃的眼神泛着厉色,心里一阵阵恨意滔天。

他老婆的一句抱怨,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中不停播放,他心里像被岩浆灼烧一样。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你妈自诩新式人物,也逃不过这个流俗。她从陆家宁愿净身出户,跟亲爹兄长都闹塌了,也要把小儿子带身上。你看看她怎么对你,从吴家拍拍屁股一走,十几年不望你一回……

吴大哥幽深的眼睛,因心中巨大的悲愤而变赤红了。

小时候倚门思母的他,一年年望眼欲穿,却永远等不来母亲;

同村的小孩恶心他,说你娘找野汉子去了,你娘再也不要你了,连亲祖母也咒骂母亲,说她是心狠的浪婆娘啊……

吴大哥身子踉跄一下,他瞬间感到天旋地转,有种今夕不知何夕的感觉。

他聪明机智的弟弟,天生该被众人看重喜爱,母亲姐姐爱他,亲妹继妹爱他,无数的同学、朋友,都甘愿为他奔走效劳。

他吴祖兴是个可怜虫,费心巴力不讨喜,功劳苦劳都没有,就活该用过之后丢墙头。

吴大哥被汹涌的情绪,挤压得快要爆炸了,他意识到,他再不能待在这里了。

吴二姐从房间出来,正看见大哥拿着衣服和包,毫不留恋地跨出前门。

她凝望着门洞出了一阵神,回过神后,她脸上闪过坚定的表情。

她走过去打开琴房门,钢琴声瞬间大起来。

此刻小妹坐在琴凳上,浩云站在她身后右侧,矫正一下她的坐姿,又告诉她弹这个八度时,右手的手指该如何运作。

他们没注意到二姐进来,二姐也没有打断他们,而是坐在近门的凳子上,看着他们和谐的教学。

教了没有两分钟,三哥倚在琴身一侧,微微含笑地看着小妹弹奏。

吴二姐看得纳罕不已,弟弟姿态竟这么放松,他含笑凝睇小妹的样子,竟有一种纯真的欢喜——此时此刻的他,像母亲和陆叔叔还未婚变时,那个七八岁的漂亮男孩儿。

吴二姐看看弟弟,又看看妹妹,她瞬间转过一个念头,想想又摇头失笑。

浩云自来很看重亲人,他十几岁的时候,也很依恋姐姐和母亲。

他现在对小妹的样子,倒像从前对惜音的样子。

吴二姐自失一笑,她还是不要只凭猜想,再给这个复杂的家庭添乱了。

珍卿弹奏完了一遍,吴二姐先给她鼓掌,珍卿和三哥神情讶然,看起来才发现她似的。

三哥没有太招呼姐姐,先是对珍卿赞赏一番,又指出她演奏的小瑕疵。

三哥更是忽然来了兴致,干脆跟姐姐提议:

“叫小五弹琴伴奏,我们来合唱好吗?”

吴二姐欣然答应了。

珍卿手指落到琴键上,一串串清新低婉的音符,缓缓地自在地流逸出来。

低远的男声和脆丽的女声,舒缓而婉转地在室中流淌:

天上飘着些微云,

地上吹着些微风。

啊!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

教我如何不想他?

……

没有一会儿,琴房门突然一开,先是走进来杜教授,然后是谢董事长,还有仲礼和娇娇。

可爱的娇娇叫一声“小姑”,仲礼忙对她“嘘”了一声。

谢董事长拉着娇娇,杜教授拉着仲礼,大家都含着笑意,在一旁或坐或坐地,观看这场美妙的弹唱表演。

看着珍卿垂首低眉,像一朵凝露含娇的粉蔷薇。

杜教授的心神被攫住了——这情景像在他梦里出现过,他也教过慧慧弹琴,可是一切美好,都像幻影一样……

谢董事长神情很柔和,她看孩子们的眼神,充满了恬柔的爱意与适才宣布决定的强硬,完全像两个人似的。

这正是她向往已久的,其乐融融的家居生活……

杜教授跟着唱了起来,然后是谢董事长,还有仲礼和娇娇……

温馨美好的气氛,亲密无间的情致,让每个人的心都贴近了。

此情此境,让人们生出强烈的愿望——想让时光,永久地留在这一刻……

后来,陆/四姐也加入进来,一家人说笑弹唱,大家闹到很晚才去睡。

这时候已是近一点钟。

吴二姐还跟着弟弟,一起到他的房里说话。

陆三哥先给二姐倒水,自己也倒了一杯水,还没有喝上一口,他掩口打一个呵欠,就把水杯放了下来。

吴二姐心事沉沉,一改刚才玩乐的轻松,郑重地跟弟弟说:

“我决定接下母亲的股份。”

陆三哥靠在椅背上,神情一派平静淡然,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听着吴二姐剖解心事:

“在中国的医疗事业上,我想做的事太多了,我想把医生和护士学校做大,培养更多的医护人员,还想在防治传染病和生产限制方面做点事……

“这一切归到根底,还是一个钱字。我不能总叫你和妈妈接济,也不想总是低声下气地,去求那些阔绰的外行人……”

陆三哥审视着二姐,捋一把头发,闭上眼睛问她:“适才在客厅,你怎么不答应?”

吴二姐也捋一把头发,轻嗤了三声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古代奸臣谋权篡位,为什么要三辞三让,我难不想脸上好看?”

陆三哥别开眼神,神情漠漠地说:“大哥必定会迁怒,姐姐,只要你自己想清楚,我自然会支持你。”

提到吴大哥,二姐神情又变了。

她蓦然伸出自己的双手,高高举在灯下看,百无聊赖地说:

“都说兄弟姐妹是手足,是要帮助你成全你的。

“……大哥若有帮我的时候,也是怕不帮不好看,怕让妈妈对他印象不好,至于说成全我,就更无从提起。

“我们在吴家的这一支,叫怀德堂,怀德堂虽人丁不旺,但是代代都出能人。

“怀德堂历代积下许多财富,田地、房产、商铺,算下来有几十万,祖母的嫁妆也很多。

“但我祖父死在祖母前头,我祖母嫌我是姑娘,又恨我多年不回吴家。

“她当着吴氏族人的面,说她的嫁妆和怀德堂的产业,除了给我两百块做嫁妆,其余一律都是大哥的。

“但上回跟柳惜烈去晋州,一个吴家老仆告诉我,我祖父过世前半年,写过一个条子,说给我留了五万嫁妆。

“又说开医院是造福大众,他作为亲祖父,本该支持我的事业,只是从前没想那么周到。

“……又决定把嫁妆给到十万。然而祖父后来病重,恐怕看不到我出嫁,就说把十万块作为遗产,分给我这没出嫁的孙女……

“吴家老仆告诉我,此事管家跟大哥提过……”

吴二姐平静地看向弟弟,眼里有细碎的水光闪烁,但她的泪花最终没有落下:“除了你,此事我没跟任何人说……”

陆浩云坐到她身前,拥抱了一下姐姐,扶着她的肩膀说:“我总不会这样对你的。”

其实吴家的遗产算清以后,吴大哥跟谢董事长保证过,说将来吴二姐出嫁的时候,会给她陪送十万块钱。

大哥当着大家的面说,吴老太太说得二百块嫁妆,不过听来一笑,他自然不会当真的。

却没有想到,背后竟有这样的隐情。

都晓得二姐是职业女性,婚事怕不容易落定。

在她未婚的这段时间,该分给她的十万块钱,放出去又能生出多少孳息呢?

二姐之前急须用钱,回想大哥种种吝啬行径,此时此刻,如何不叫弟弟妹妹齿冷?

吴二姐深长地出一口气:“所以,我没有什么想不通,更无所谓大哥迁怒。浩云,你帮帮我吧。”

陆三哥说了一句“当然”。

第二天下午,珍卿在学校就写完功课。

放学后三哥来接的他。他们先随便吃了晚饭,然后坐车往凯恩斯路去。

车子开到一座麦吉公寓楼,他们从车上下来。

路边有卖月季花的,珍卿就拉着三哥过去。

珍卿挑了六朵粉白的,又挑了六朵粉红的,三哥自觉地拿出钱夹子付钱。

那卖花的女人拿纸包好花,好奇看这大俊男和小靓女,这花买了到底送谁的啊。

他们进了麦吉公寓楼,走到了第二层上面。

他们没有坐电梯,而是从侧面走楼梯。

这楼梯里的灯大概坏了,他们摸着黑上的楼,这二楼有三家住户,他们敲了中间一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老妈子,满脸笑地迎客人进去。

这屋子略有一些旧,但打扫得还挺干净。

地板就是水门汀的,没有铺瓷砖,家具窗帘也一律旧,所以整个客厅显得灰扑扑的。

三哥看着没有危险,就站在走廊外头等——他无意认识更多年青女性,尤其还是落难的年轻女性,这对他意味着麻烦。

三哥走出去片刻,施祥生从里面出来了。

珍卿有一阵没见她,她并没有长胖多少,但精神气色好了许多。

珍卿把花递给施祥生,祝她早日恢复健康。

施祥生接过花束,默默地凝视了许久,泫然含笑地看珍卿:

“第一次有人送我花,还是这么美丽的花。珍卿,谢谢你!”

施祥生穿着旧格子布旗袍,像是犯了病的林黛玉,整个人弱不胜衣、飘飘欲仙的。

不过好歹算是能下床了,据说饭也能吃一些了。

珍卿跟施祥生说:“美丽的花,就要好好养着,我们把花插起来吧!”

施祥生叫老妈子找花瓶。

她们俩一起插着花,珍卿问她身体如何。

施祥生说自觉大好,只是走出房门时,别人看她还是异样的眼光——她还是过分憔悴瘦弱。

珍卿就跟她说:

“这是我亲戚的房子,你可安心再住一阵。我给你找了一份工,你现在必须要准备了。

“待到你身体痊愈,你的生活就要靠你自己。——可能,你还学会料理家务。”

照顾施祥生的老妈子,也是珍卿花钱叫阿永请的,但不可能跟施祥生一辈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六千真不是人干的事………………………………………………还没吃饭啊感谢在2021-06-1518:50:27~2021-06-1618: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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