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仰头看天,嘴角带了抹冷笑,取下身后的精灵弓,搭上箭矢。
无论是否有针对,这场天劫她都非要成功不可的。
凝聚了木系灵气后,楚楚朝着直面落下的天雷松开了弓弦。
箭矢与雷电相交,彼此僵持消耗力量,最后落在楚楚身上时,刚好剩下七分的威力,给她带来疼痛的同时,也淬炼着她的体质。
雷电淬体对体质的增强,便比吃什么天材地宝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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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秋布置好了各方面阵法后,就回到了楚楚渡劫处的附近,立在角落处为她压阵。
此时若有人来,是很难发现虞秋存在的。
然而所有试图窥探的神识,无论是否有恶意,都在进入雾庄范围的瞬间遭遇了警告。
相比起对金丹修士在魔教地盘渡劫的好奇,魔道修士们显然更加忌惮化神期修士的威能。
遑论这里不过是烈神教地盘的边缘,有个元婴修士就能称之为不出世的大魔头,金丹修士已经是上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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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方的猜测中,在某些人的惶惶不安里,新的一天再次开启。
太阳从山坳升起,又逐渐移动到中天。
而楚楚手中的精灵弓在对抗了三轮皆是八十一道的天雷后,终于崩裂开来。
楚楚神色未变,依旧没有动用血月剑,而是从腰间抽出柄软剑来。
软剑名为绕青,谐音绕情,取的绕情丝之意,是凡间时褚河亲手为楚楚炼制,为的就是应付这金丹天劫。
她们恩爱了二十年,师父疼她宠她保护她尊重她,就连楚楚自己也难以确定……若非为了驱逐位面怨气而骤然分离,若当真凡间相伴五十年,她是否会为了师父做个专情的人。
……但世事没有如果。
楚楚指尖抹过剑刃,神情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而后指腹轻轻压在剑刃上。
鲜红的血珠溢出,没入剑身中,有缕流光一闪而逝,剑锋上的寒光比起方才更加曜目了些。
而后楚楚提剑而起,悍然迎上再度聚集的天劫雷云。
乌云漫天,阴沉的天色下,娇小的身影与劫雷再次接触。
剑光舞动,密集的雷电被剑气切割,一鼓作气的架势瞬间被打碎。
倾泻而下的雷电总量未变,威力却早不复凝聚之时那般骇人。
楚楚沐浴在雷光中,咬牙承受疼痛的同时,神识可以明确的感知到肉身强度在缓慢增长……
日月流转,黄昏又天明。
九轮金丹天劫,合共七百二十九道雷劫,持续了足足一天一夜后,终于是到了尾声。
第九轮天劫名为雷火,雷洗练肉身,火勾心中妄念,成则脱胎换骨、心境更上一层楼,败则烈火焚身、心境崩溃心魔入侵。
雷火劫凝聚,道道劫雷足有脖颈粗细,裹挟着各色的火焰快若流光劈下,一道尚未到半途,第二道又接着追随而来……而且这频率越来越快,当第一道雷火距离楚楚十余米时,落下的劫雷已有十几道。
楚楚的神色中也带了凝重,目光从腰间血月剑上掠过,却再次选择了放弃使用它。
血月剑的确威力强横,然自带的血煞之气在应对雷火劫时却可能有未知的效果,非得必要楚楚不打算动用。
反倒是绕青,以水护心,以木养命,本就是为她量身炼制的。
从威力上而言,第九轮天劫的威力,最强可以堪比前面八轮天劫的总和。——但也只能堪比前面八轮天劫的总和。
除非天道连规则也不要,非要置她于死地,否则绕青剑比血月剑更适合用来抵抗金丹天劫。
手中绕青依旧寒光湛湛,楚楚心绪进入极端平静的状态,眼看雷劫靠近而并未闪躲,也没有如先前般飞身而起,而是看似缓慢实则快速的抬起手中剑。
法力渡入绕青,灵气蜂拥而至,转化磅礴的生机喷涌,并在她头顶聚成剑气升腾,与将要及身的雷火劫短兵相接。
带着生机的剑气如同它的主人般,是可以像藤蔓般缠绕的软剑,将劫雷包裹缠绕其中,极尽所能的削弱与消弭其中的杀伤力。
落在身上的劫雷刚好在她身体承受的极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钻入她的身体中,将她体内的杂质焚毁,同时也不可避免的伤害到完好的血肉。
所过处满目疮痍。
但缠着雷火劫一起来的水系灵力随之发挥了效用,激活了灵根中水的守护与治愈,转瞬间将被焚烧的血肉与经脉修复。
伴着蚀骨的疼痛,第一波雷火劫的威力完全消弭,只剩下缥缈的黑色火气钻入心脉。
而楚楚来不及单独应对黑色火气,第二道雷火劫已经闯过绕青剑的守护入体……到得最后,每道雷火劫之间的时间差甚至不足半个呼吸,楚楚时时刻刻需要面对的劫雷都是无数道。
身体时时刻刻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但是她挺过来了,且在破坏与修复的循环中体质不断进步。
当天空中剩余的劫雷不足双手之数时,楚楚终于露出笑容,用绕青劈出剑气后,收剑盘膝坐下。
心脉已经被黑色火气占领,勾人心浮气躁,如妖魂鬼魅霍乱人心。
楚楚闭着眼的,眼前却浮现出一幕又一幕场景,有的清晰有的模糊,还伴随着扭曲的诡影与或缥缈或怨毒的呓语。
奈何桥旁羡慕她的鬼魂,合欢山脉里自爆的面具黑袍人,被她刑讯杀戮的噬魂殿弟子……
被判斩立决的凌同、流放后苦寒而死的凌大夫人和凌悠悠、不满她称帝而撞死在大殿中的臣子、意图叛乱被镇压的武将……
有的面目扭曲地质问凭什么,有的凶残狠戾要向她索命,更多的是纷乱无需的怨恨与蛊惑。
太师宴正病逝前咳着血,道先帝待她不薄,问她为何要毁了大周朝百年国祚;
林桓岳饮下鸩酒前,惨笑着说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只求她放过林家上下;
周夏还是战死时满脸鲜血的模样,问她为什么没有将白心蕊带走……甚至有后宫的侍君,问她的真心在何处……
楚楚却只是冷眼旁观,任由万千呓语在耳边,并没有对任何一人做出解释。
太多了。
一生之间,经历的事,遇见的人太多了,她不可能掏心掏肺对待所有人,也不可能保证所有人的结局都圆满无缺。
她已然做到问心无愧,剩下的就交给天地去论断。
若去细细解释,反而落入心魔劫的陷阱中。
许久后,也许是消耗了太多能力难以支撑,也许是知晓这种方式无法动摇楚楚的心智,这些重重叠叠的场景渐渐散去。
楚楚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身处长生殿内。
褚河正在批阅奏折,而她靠在他的腿上瞌睡。
间她醒来,他将笔放下,指尖轻轻拨开她的发丝:“楚儿,你醒了?”
“师父?”
“你方才做梦了,念叨虞秋师叔什么的,怎么,想回去了?”
楚楚坐起来:“师父是说,我方才做梦了?”
“可不是么……想来也是,咱们在下界已经待了三十年,你偶然想宗门了也是常理之中。”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莫急,再有二十年,到了我这一世寿元尽了,把皇位传给焱儿后,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楚楚的目光落在桌案上,奏折上批注的是褚河的字迹。
再抬头看他,师父的装扮是皇帝的装束,年龄……虽然凡间皇帝保养得很好,但怎么也是超过了三十岁的。
眼中划过情绪,楚楚嘴角带了丝笑意,轻声问道:“师父,皇位为什么要传给焱儿呢?”
“不过是给淑妃和德妃赏了些东西,楚儿又吃醋了?”褚河闻言笑了,抬手将她拥进怀里,“你是我的皇后,焱儿是咱们的嫡子,皇位当然要传给他……楚儿就莫气了,豫王和齐王出生的时候,师父还没遇到你呢,你入宫后说不高兴,师父不就没去过别人那里?小醋坛子……”
“可您是我的师父啊。”
“可师父也是大周朝的国君,既然到了凡间经历这一世,就得对得起自己的身份,楚儿说是也不是?”
“是……”楚楚缓缓站了起来,哼笑出声,“是?”
“楚儿,你这是什么态度?”褚河皱眉。
楚楚随手抽出了绕青,剑锋抵在“褚河”胸口:“神似而型不似,假货罢了。”
“楚楚!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为师对你百般宠爱,但你也莫要失却了分寸!”他的表情带了些明显的不悦。
“分寸?”楚楚嗤笑,“你不配顶着师父的脸说话,我师父说不出你这么恶心的话!让我猜猜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模糊我记忆,让我以为回归是梦一场,让我沉溺于心魔幻境中,认命做个普通女人,为爱甘愿做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瓦解我所有的戒备后,将我彻底杀死?
又或者说,你根本没有办法将我直接杀死,所以想用这种方法将我困起来?”
“褚河”的身影扭曲模糊,最后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影,声音里带着诧异与难以置信:“你的记忆没有模糊?”
“你是说,将心魔劫中模糊记忆的程度,偷偷增加了十倍的事情吗?”楚楚微笑,“莫说你没有成功,就算是真的模糊了我的记忆,你以为我真能按照你的心意去做事?呸!是女帝不够位高权重还是修仙不够自由自在,我要把自己困在后宫和姑娘们争夺宠爱?”
“你……”
“还有,你扮演得太假了,师父会训我做事要专一,会训我对人对事不要失了分寸,唯独不会在感情上对我如此要求,更不会把对我的疼爱当做控制我的筹码!”
“哈哈哈哈哈哈……”
人影大笑起来。
步步朝着楚楚走近,也越来越清晰。
最后露出的,是一张与楚楚一般无二的面容。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下朋友的新文《敛财仓鼠修仙记》,是一只很萌的仓鼠修仙的故事,无cp的,看在我卖萌的份儿上,大家去看看嘛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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