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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牛奶(1 / 1)

徐家五口人,每到过年,都会穿正装拍一张全家福。

父母坐在椅子上,三个孩子站在他们身后,家裕文质彬彬,家珣沉着内敛,家汇笑得没心没肺。

阿琅拿着圆规,在他们的脸上转动,她也曾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是徐盛年毁掉了那一切,让她自天堂跌落地狱,八岁时被法院赶出深水湾的别墅,住进了狭窄逼仄的福利屋。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报仇,没想到老天垂怜,让她遇到了真正的容琅。

年前容家破产,还欠下大堆债务,日本那边的被免除,香港却还有上亿的订单未能交付。

抵上诸多不动产,仍差上几百万,容家仅剩下她一个孤女,外人更是往死里欺,将她卡上的钱席卷一空,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寻求政府救助。

彼时,语白已在福利院待了三年。

福利屋中处处都是勾心斗角,让她小小年纪就长出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容琅身上养尊处优的气质与三年前的语白如出一辙,眼中均是写满了茫然与不安,她是过来人,懂她的心境,上前温声安抚,以至于容琅在这个冷漠的地方,最先对她吐露了自己的过往。

语白听完,生出怜悯,上学、住宿对她都是百般照顾。

纵使如此,容琅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又受得了这边的极端条件?

公开的淋浴间,让她感受不到半点人权,校车不大,却要挤满二十几个人,有些女同学总是喜欢喷廉价劣质的香水,让她闻了只觉一阵头晕眼花,班上同样鱼龙混杂,男同学甚至还会用不堪入耳的言语来骚扰她。

忍受半个月后,她仍旧吃不香住不惯,日渐削瘦,打电话与老姆妈抱怨哭诉,她多想离开这里呀。

老姆妈在容家帮工几十年,虽薪资不薄,可她一人养完儿子供孙子,钱全被拿去叫他们买了房,对她实在爱莫能助,只劝她放平心态,接受事实。

容琅指责她见死不救,家里没败的时候,她拿的好处可不少,现在主人有难,她就不能把她接出去吗?她是不是忘了她曾经对她的好了?

老姆妈被她激情辱骂之下挂了电话,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失业后,被儿子、孙子嫌她不中用,六十多岁的年纪,在城里想找份工作,人家也会再三犹豫。

思来想去,她起了回乡下养老的打算,儿子、孙子知道后,只差没双手赞成,火急火燎地给她收拾好了行李。

她实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多想有个人来替她养老送终,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帮她?

拎着行李走上双层巴士,到了第八个红绿灯时,巴士好巧不巧,停在了原本的那座徐氏大楼旁。

往事种种浮现在眼前,老姆妈念在主仆情谊一场,不计前嫌,趁着法院尚未将容家的房子判给债主,忙不迭地赶回去,将那容徐两家老爷子亲笔写下的定亲函找了出来。

有了这东西,容琅那孩子或许还有个靠山。

她将东西送至福利院,容琅起初不肯见她,还是语白再三劝解,她才红着眼睛出来。

老姆妈让她去上海找徐家的后人。

容琅听到后虽然高兴,转念一想,又有些拉不下这个脸。

那是她爷爷在她才出生时订的亲,后来徐家去了上海,爸爸常驻香港,两家之间已鲜少走动,现今她容家都败了,就贸然上门让人家娶她,不被赶出来才怪。

老姆妈骂她傻,就算徐家珣不娶她,为了避免这桩婚事被闹大,也会给她一笔钱花,有了钱,她就可以租间单身公寓,不用在这里和其他人挤。

容琅心动了,收下东西,她还要考虑考虑。

老姆妈自认已为她指了条明路,怎么选择看她自己,又交待她,就算这条路行不通,也要好好努力,考所好大学,将来才有机会重跨精英阶层。

容琅点头,没有告诉她,在这所乱烘烘的学校,她根本就集中不了精力,成绩早就跌到了十名开外,考大学?她原是准备出国读艺术系的。

老姆妈还要赶车回家,没有多加逗留。

容琅再没有礼物能送她,只能目送人离开,拿着那封定亲函发呆。

语白自门外走进来,容琅像是见了救星,将所有事情告诉她,让她替自己谋划。

到底要不要过去?她与徐家珣的婚约,父亲从来都没有和她提过哪怕一次,徐家想必也早已抛之脑后,她要叫人羞辱了可怎么办?

语白听完心下大骇,翻开那张定亲函,待看到徐盛年的名字之后,她眼中刹时亮起了幽光……

“阿琅妹妹。”家汇轻着步子走进来,见她穿着一身渐变星空鱼尾裙,他立马走上前,扶着她的肩左看看右看看,笑问:“这是陈叔为你设计的?可真漂亮。”

阿琅摇头,吞吞吐吐地说:“是、妈妈带我去买的。”

“妈妈?”家汇颇为吃惊,“你妈妈不是……”

“家汇哥哥的妈妈让我叫她妈妈。”阿琅感到尴尬,讨好地看向他,“家汇哥哥不会生气吧?”

家汇愣了愣,随即反问:“我气什么?要你喊就是拿你当女儿在看,阿琅你就顺她的意,叫她妈妈好了。”

只要妈妈开心,别再恨他,就是收一百个妹妹,他也不反对。

家汇想到来意,他牵着她的手,“阿琅,我带你去外面玩吧,爸爸待会赶回来,家里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

阿琅压低声音,“家裕哥哥会有事吗?”

“不大清楚,我两边都不想得罪,更加不乐意去当中间的炮灰。”家汇带着她走出房门,走廊尽头,方毓女士双手抱胸,“把他的护照、身份证、签证、银行卡给我,琴房里的乐器他没资格带走,书和衣服全部给他丢出去。”

家汇猫着腰小跑下楼,看到家裕一脸坚决,他张了张唇,“大哥,我不想失去你,你要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会难过死的。”

“都说了是巧合!”家裕虽跪了两个小时,吼起人来,中气十足,将家汇震的耳膜有点胀,他点点头,“好吧,大哥,那我祝你幸福。”

反正,胳膊拧不过大腿,爸爸回来,总有办法治他。

他到冰箱里挑了些水果、三明治和牛奶装在书包中,回过身想叫阿琅再挑些时,她竟跑到沙发上把软垫放在了家裕腿旁,“家裕哥哥,地上太硬了,用这个会好点。”

“不用了。”家裕为爱癫狂,“连这点苦我都受不了,我又拿什么去保护希甄?你们谁都不能再阻止我们!”

他这句不知道是在对阿琅说,还是给自己洗脑。

家汇被雷得手中的苹果都惊到了地上,一路滚到墙角,他摸了把眉头,“阿琅,跟我走。”

大哥现在他就是用十辆火车也拉不回来,越反对,他就爱得愈浓愈深,家汇当惯了主角,懒得在大哥的世界里当龙套。

他牵着她的手,绕着房子走了半圈,到泳池边那颗老榕树下摆起了野餐。

阿琅看完手机里的讯息,疑惑地问道:“家汇哥哥,家珣哥哥是只有过年才回来吗?”

“差不多吧。”家汇抬眸,“你要找他干嘛?我总是听你提起他。”

“好奇,家裕、家汇哥哥我都见过了,家珣哥哥还没见着。”阿琅想岔开话题,抱起牛奶仰头就喝,因为太急,有两滴从嘴角处滑落至脖颈处,仅差三公分就要弄脏衣服,家汇见状,忙凑上前,用舌尖为她化解了这一危机。

他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都忘了对面的人并不是方晓棠和傅思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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