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生吃豆腐串吃到撑的事,被家人拿来当做了饭桌上的笑话。
姜扶生喝口汤，眼睛笑得弯弯的，不介意自己的一点糗事被家人拿来放松心情。
“嘎嘎嘎！嘎！嘎嘎……”
大家正吃着饭，轻松说笑呢,后院忽然传来一阵惊慌的鸭叫声。
几十只鸭子高亢地鸣叫着,声音此起彼伏地响成一片,隔着墙，还能听到它们不知所措的扑扇翅膀声。
“新来的鸭子，又叫骡子给吓住了！”姜宝文不用去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卸罢白菜和粮食后，姜松就把骡子拴到了后院里。
在姜家人眼里,这头骡子温顺听话,毫无攻击力。
但在那些鸭子眼里,它大概是一个极具威胁的庞然大物。骡子在原地悠闲地踏下足，都会让它们惊慌地乱成一片。
姜家人见怪不怪。
自从这头骡子买回来后，每新到一批鸭子,就会闹这么一出，他们都习惯了。
“爹,找到大的养鸭户了么？”姜扶生让鸭叫声提醒，想起了这事。
姜家的烤鸭，在过去一个月里逐渐打出了名气。
菜式新，味道好，口耳相传下，专门来买烤鸭的人越来越多。
尤其是近日,午饭和晚饭时，店里客桌爆满，姜家在饭点时的营业时长,已经从一个半时辰扩大到了两个时辰，但仍有很多等不到位子的顾客。
等不到位子，有些客人会遗憾离去，但大多数，则会选择烤鸭外带。
堂食加上外带，计算下来，姜家一天要卖出六十只左右的鸭子。
日消耗数目这么大，一个稳定的活鸭供应商就成了重中之重。
但，鸭肉并不是本地的主流肉类，专门饲养鸭子的人很少，姜家自从开业起，就一边托张屠户帮忙，一边亲自打出了收购活鸭、寻求和养鸭户合作的广告。
一个月过去了，除了张屠户为他们介绍来一个小型的养鸭户，其他什么进展都没有。
姜松想到此事，也不免犯愁，说：“来店里卖鸭子的，还是那种零散养了三两只的普通农户。”
“专门养鸭子的，我一个也没见着。”
“李叔家的鸭子还够撑多久？”姜扶生问。
李三木，就是张屠户介绍来的那个小型养鸭户。
“鸭子秋冬不抱窝，他那里的鸭子光减不增，顶多再给咱家供半个月。”姜松答。
唉。
一听只有半个月，饭桌上的各人眉间都添了忧色。
“其实，专门养鸭子的，咱爹并不是一个都没见着。”姜宝武扒一口饭，声音闷闷地开口。
“你回家后，李叔给咱家介绍了一个养鸭户，价钱都谈好了，那人忽然又反口了，不管再开啥条件，他都不愿意再谈。”
姜宝武皱着眉，抱怨那人：“言而无信！”
姜扶生疑惑地看向他爹，听他说详情。
姜松对这件事看得通透，没姜宝武那么怨愤，淡淡说：“那人本来就是给县里几家酒楼供鸭子的，他们之间正经签了契约，他得先保证这几家酒楼的供给。”
姜扶生懂了。
既然会来和姜家谈供货，说明这个养鸭户手里的货源是足够的，既能满足前头的几家酒楼，也能供上姜家。
价钱都谈好了，忽然就拒绝了姜家……恐怕是前头几家酒楼施压了吧。
看来，姜记的生意，已经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
姜扶生垂眸沉思一会儿，跟她爹商量：“爹，你看这样成不？咱们做两手准备，一边继续找养鸭户，一边推新菜。”
“能找到新的养鸭户最好，找不到的话，咱们有新的招牌菜，也能保证生意……。”
“小六，你的意思是，找不到养鸭户的话，就让新的招牌菜取代烤鸭？”姜竹不待姜扶生把话说完，就语气急切地发问。
“那咱家的烤鸭名气不就丢了么？！上阳街有家酒楼，已经在模仿做烤鸭了。咱要是不卖了，顾客有了替代，肯定过一段时间就把咱家烤鸭给遗忘了！”
姜竹虽然觉得烤鸭这份工作枯燥，但，姜家的每一只鸭子都出自他手，他对烤鸭天然有种类似护犊子的感情，对姜记烤鸭的名气更是异常看重。
一想到，以后人们只知道仿版烤鸭，不记得姜记烤鸭，姜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认为姜竹语气激动，是在对姜扶生的建议表达不满，白氏没好气地数落丈夫：“那你让小六咋办？没有活鸭，哪来的烤鸭？”
是啊。
没有活鸭，哪来的烤鸭？
姜竹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来得任性，但他就是难以接受。被妻子数落后，腹中的郁火即刻转向了做仿版烤鸭的酒楼——
“一个个家大业大的，自家会做的菜就能写满好几张菜单，还跟咱家抢菜，不要脸！”
姜扶生听得摇头，冷静说：“做吃食这一行，就是这样的，我们能保得住的只有自己的独家味道，保不住菜色。”
“菜色被模仿，被翻版，甚至被超越……都是这一行避免不了的事，没有哪一家能凭着一道菜永远吃老本。只有不断精进，不断推陈出新，才能在大浪淘沙的竞争里站稳脚。”
姜扶生说着，看向了四婶和姜宝月。
她当时教两人学厨的时候，就说过类似的话。两人当时的感触还不深，此时因为听到姜竹说上阳街有酒楼在模仿烤鸭，姜记有被取代的可能，她们才生出了几分被追赶的紧迫感。
不由地，两人都面色严肃地，随着姜扶生的话点头。
姜宝月表态：“打铁还需自身硬。小六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专注自身，苦练手艺，管它外界纷纷扰扰，只要我们自己强，就能让‘姜记’的招牌站稳脚！”
姜松点点头，夸一句：“宝月说得好，能不能保住一道招牌菜不算什么，‘姜记’这个招牌能立住才是更重要的。”
他先对姜扶生说：“就按你说的办吧。”
然后，又重重一拍姜竹的肩头，安慰他：“别那么悲观，咱家如果能找到新的养鸭户，烤鸭肯定还是要继续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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