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微大和尚听得可寿金刚提起那些已经被淹没在岁月里命如尘埃的凡僧们,也不禁垂落了眼睑,躲开了可寿金刚的目光。
可寿金刚见状,冷笑了一声,“你也不过如此罢了,圆微。”
说着这话的时候,可寿金刚的表情也很是索味。
他不从来都知道天静寺塔林里的这些大和尚们都是这个德性的么?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跑这里一趟?自找没趣吗?
可寿金刚心下这般想着,也就生出了离开的心思。
圆微大和尚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抬头打量了可寿金刚一阵,忽然问道,“同参近来在景浩界中可还习惯?”
可寿金刚听得他这个问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方应道,“当然习惯。这里可是我的故土,我在这里,可比当年进入极乐净土佛国习惯多了。”
“习惯便好。”圆微大和尚点点头,不太将可寿金刚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只又问道,“同参这段时间,可是忙活着重整自家法脉传承?”
圆微大和尚也很了解可寿金刚,知道这位的性情,也知晓他当年修行的寺庙已然断绝了传承,便猜到可寿金刚先前一直隐而不出都在忙的什么。
可寿金刚面色有些冷。
他后悔了。
他不该过来见圆微的。
圆微大和尚察觉到了可寿金刚的不喜,到底停了下来,没再继续询问下去。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他想说的话给说完了。
“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可寿金刚按捺不住了,多年静心修持成就的心境被一簇簇怒火肆虐,直烧得他恨不得能将这个圆微大和尚拎起来狠揍一顿。
偏现在圆微大和尚只剩下魂体,连要用来修筑庐舍的功德莲子也还是莲子模样,藏在他的魂体里......
他揍是可以,可如果下手太狠,这圆微怕能当场魂飞魄散。
可寿金刚甩袖,直接转身离去,“因果循环,圆微,先管好你自己吧!”
圆微大和尚看着可寿金刚隐去的位置,沉默许久,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寿金刚出入天静寺塔林的动作虽然不太隐蔽,却仍然被净涪心魔身捕捉到了一点痕迹。
当然,净涪心魔身关注的目标不是他,甚至也不是圆微,而是恒真僧人。
净涪心魔身这会儿可忙得很,更乐得将自己埋进那些竹文里,可轻易分不出心神来关注太多。
可即便如此,恒真僧人这等轻易会化作变数影响景浩界大局的人物,净涪还是分出了些许心神留意着他的动静。故而他也就很顺便地,将可寿金刚的动向也抓了个正着。
心魔身将可寿金刚的行踪告知了佛身与本尊,又问道,‘你们觉得,可寿他会再有其他动作吗?’
佛身瞥了他一眼,颇带着些明知故问的意味,然后又将心神沉入那些竹文中去。
净涪本尊则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心魔身一个眼神。
心魔身微微摇头,却也很快将这件事甩开。
本来也是,可寿金刚与他们早有了协定,他又更关注自家法脉的传承,一直专心教导自家弟子,就算可寿金刚真找上了圆微大和尚,大概也是寻晦气的多,就算是要和解,只怕都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是合作或是其他。
就算真有滔天的利益摆在他眼前,但凡可寿金刚动一点心思,也必定会有无数的凡僧看着他......
他仍然会是他最牢固的合作对象。
这般的大前提放在那里,可寿金刚不会轻易折损他的利益。除非他真有心想要拆伙。
不过心魔身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可寿金刚这一现身,可不仅仅是让自己进入了圆微大和尚的视线,还进入了天静寺、恒真僧人以及慧真罗汉的视线啊。
‘静心。’净涪本尊抽空抬起视线看了心魔身一眼,提醒了他一遍后,才道,‘你真觉得,这位可寿金刚是个行事冲动、不顾后果的妄人?’
心魔身稍稍顿了一顿,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
净涪本尊又将视线低下去,重新看定了手中竹筒,‘这不就得了?’
心魔身听着这话,自己想了一会儿,笑了一下,也就将心神尽数收敛回来,投入了手中竹筒中。
他们这一专心,便认认真真研究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得他们将竹文融汇贯通之后,方才停了下来。
心魔身斜斜靠着椅背,手指在额头上揉了揉,以稍稍缓和一下自己的神经。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觑了佛身一眼,笑着催促他道,‘去吧,你该去见他们了。’
既然别人的托付已经有了结果,那确实就该跟别人说道一声,尤其别人给出的报酬还很有诚意的时候。
佛身的脑袋也有些胀痛,并不太想动弹,这会儿心魔身来催他,他只当未曾听闻。
心魔身难得见佛身赖皮的模样,心里有趣,又很是催促了佛身几回。
佛身最后也只得狠瞪他一眼,转身出了识海世界。
心魔身全不将佛身的那记眼刀看在眼里,只顾自己乐呵。
佛身出了识海世界,也还听得见识海世界里头回荡着的那畅快开怀的大笑声。
暗暗在心底记下一笔后,净涪直接招来了竹楼附近的童子。
童子很快入内,向他一礼,问道,“净涪和尚有什么吩咐?”
净涪点头回了一礼,问道,“诸位檀越现下可得闲了?那件事情有结果了。”
那童子显然也知晓那件事情是什么事情,当即也不耽搁,对净涪一礼后便退了出去,寻文竹等各位异竹。
过不了多时,那些异竹们就到了净涪暂住的这处竹楼。
净涪在竹楼的厅堂处接待了这些异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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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各落座坐定之后,一位异竹站起身来,与净涪一礼,便问道,“净涪和尚,你方才说,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净涪笑着点点头。
又有一位异竹问道,“净涪和尚你为我们找到的那个人,是谁呢?”
这位异竹说话的时候,心里也很快就将佛门这些年来在竹海灵会中表现优异的弟子都过了一遍,尤其是妙音寺的那些比丘、和尚们。
自然而然地,一张年轻的面容就浮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如果是他的话,那也不错......
然而,净涪说出的那个名字轻易击破了他们心中的猜测,另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容取代了方才那张面孔,也让他们这些异竹一个个面面相觑,险些就以为他们这些人全都听错了。
“左......左天行?”不是净音?
“道门的那个,左天行?”不是妙音寺的净音,也不是妙潭寺的那个净胜?
净涪微微点头,应道,“我荐与各位檀越的,正是道门这一代的剑子,左天行。”
异竹们一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好半响之后,才又有文竹问净涪道,“那......那位道门剑子......他的决定呢?”
“他也已应允了,”净涪很自然地答道,“正是得了他同意,我才能来答复诸位檀越的。”
文竹左右看了看自家的同伴,也沉默了下来。
他们是真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难道,现在的人修们已经变了吗?还变得他们都已经不认识了?
净涪是什么身份,什么位置?
他可是妙音寺的大和尚,是妙音寺一代绝顶人物。
而左天行......左天行虽然及不上这位净涪和尚吧,可真要说起来,也不比景浩界里的其他人差,甚至能远远将其他人抛到身后,也是一位道门难得的骄子。
可就是他们两人的身份和位置,净涪却能将一份难得的机缘转手送给左天行,左天行也能毫无顾忌地接了下来......
净涪还记得自己出身妙音寺,还记得对面的左天行是个剑子?
他这样,真不是在帮着自己的对手成长?
枉他们还以为,他们还以为将被净涪荐给他们,好接手这一份机缘的,会是妙音寺的净音呢?
他们也不是不知道那位净音比丘最近的状况,可净音不行,妙音寺乃至佛门的其他弟子也不行吗?偏要是那位道门的剑子?
然而在错愕的同时,文竹这些异竹们也实在是佩服这位净涪和尚。
他可真的是切实做到了为他们竹海挑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遍数整个景浩界近千年的人修,最出彩的自然是面前坐着的这个年轻和尚。可在这位年轻和尚之后,就得数道门的那个左天行。净音不是不出众,但他到底不够出彩。
不得不说,在净涪拒绝他们送出的机缘的时候,他们心里一闪而过的备选,也是左天行,不过是权衡过后,又理智地将这个人选剔除出去了而已。
这件事他们既然已经在净涪面前提起,又被净涪接了过去,那之后接手的人选,就怎么也得考虑一下净涪的意见。故而接下来的人选,都被他们圈定在了妙音寺乃至是佛门的范围内。
谁知,净涪真的给他们荐了一个最合适的人。
该说,果然不愧是净涪和尚吗?!
文竹心下叹得一声,便即从座上站起,端端正正认认真真地与净涪合掌拜了下去,“多谢净涪和尚费心。”
文竹旁边的一众异竹也很是默契地跟着文竹一般动作,同样诚心拜谢净涪,“多谢净涪和尚费心。”
“各位檀越快快请起,”净涪略一抬手,将这些异竹扶起,“小僧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当了一个中间人而已,如何能当得了诸位檀越这般大礼?”
异竹们尽皆摇头,虽被净涪坚持扶了起来,心里却真的是记了净涪这份情。
净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未曾多说什么,只手指快速掐动,法决变换间,一个有着三道繁复符文勾连成结的竹筒虚影自空中显化而出,落在了净涪手掌之上。
“这乃是凭证,还请诸位檀越收下。”
这东西的原本,虽然仍留在左天行那里。可毕竟是契约,自然该是一式三份的。
这一份,便是该交到竹海的那一份契约。
还有一份,则是留在了净涪手上。
净涪托着竹筒,双手递给了文竹。
在一众异竹们的注目下,文竹接过了那竹筒,手指在竹筒那繁复符文上摩挲过一遍,便已过这竹筒上封存的契约。
他将竹筒顺手往侧旁同伴手中一递,再次与净涪合掌一礼,拜谢净涪。
净涪这会儿倒是坦荡受了谢礼。
那竹筒在诸位异竹手上转过一圈后,又递回到了文竹手上。
文竹重新接过竹筒,想了想,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伴们,轻轻递过去一个目光,得到各位异竹点头之后,便就与净涪说道,“既然人选已经确定,那接下来的事情也该准备起来了......”
净涪听着这话,当即就猜到了文竹或者说竹海接下来的动作。
果然,他很快就听见了文竹的话。
“但我们竹海已久不出世,不太清楚到底什么东西才最是景浩界需要的,又最能帮得了世界众生。净涪和尚可能帮忙到底,再替我们拿个主意?”
文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我们竹海这般劳烦净涪和尚也实在很过意不去。这样吧,我竹海里的东西,净涪和尚可以挑取三件以作报酬,如何?”
不是文竹不想多给几件,实在是他看净涪的模样,真要多给了,他大概就更不会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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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文竹自己想了想,到底定下了三件。
三,这个数目,不多不少,应该能够让净涪收下。
净涪想了想,面色有些迟疑。
文竹有心不想听净涪应答,但到底不好强按着净涪应下,只得看着净涪,尽量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净涪微微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睑,道,“既然如此,那小僧我就生受各位檀越的好意了。”
文竹等一众异竹听得净涪的回答,很是松了一口气,连连笑道,“正是该如此才是。如果净涪和尚你什么都不收下,我们才真过意不去呢。”
“没错,我们才更会觉得过意不去。”
再过得一会儿之后,这些异竹们竟然还跟净涪说起了他们竹海里到底都封存了多少好东西,又有哪几件东西是个什么来历,如何适合净涪调用,详详细细的,都说道了一遍。
净涪都认认真真听了。
可最后到底会不会挑定这些异竹们荐给他的东西,还得净涪自己亲眼见过了实物,才会拿定主意。
不过就算这会儿净涪还未曾拿定主意,只听诸位异竹给他介绍,也切切实实很是开了一番眼界。
这就很难得了。
净涪当年作为魔道魁首,尽收魔道异宝与诸般法门,也曾在景浩界世界外游走,与杨元觉、安元和交好,也曾见识过展双界与鸿闻界的部分家底,现在又是妙音寺大和尚,览尽妙音寺库存,甚至还掌管过一段时间反无执童子联盟的全数底蕴,眼界早已非是寻常人等所能揣测。
可现在,他只听了这些异竹们的介绍,都还没切实看见这许多宝贝,竟就能给他开阔眼界,这如何就不难得了?
净涪暗自暗叹了一声,又自听得更认真了。
也就是文竹还记得净涪乃是妙音寺和尚,日常需要完成晚课,才堪堪在晚课时段拦住了自己的同伴,给净涪留下完成晚课的空间与时间。
但在离开之前,文竹还是又与净涪确认了一遍,“明日等和尚完成早课,可能与我们一道去整理一下那些物资?”
净涪正色点头,“自然。”
还没等文竹说什么,他旁边就有一位异竹笑着道,“那行,明天我们过来找你。”
显然,方才与净涪的一番解说,意犹未尽的非单只有净涪一人,还有这些异竹们。
净涪点点头。
文竹便领了一众同伴告辞。
净涪站在边上目送得这些异竹们走远了,才顺手将门掩上,自个转回了内室。
到得远离了净涪这竹楼之后,那一直只在旁边垂手静听,从来没有插话表态的童子忽然叫住了文竹等异竹,团团望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明日......真的要将净涪和尚带入竹库里?”
文竹等异竹们这会儿才注意到了童子紧皱的眉眼。
他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异竹理所当然地答道,“自然是真的,难道还说谎不成?我们都已经跟净涪和尚说好了!”
其他的异竹们大半也是一般的脸色。
那童子却又更沉了眸色,“那净涪和尚手段非凡,你确定带了他进去之后,我们还能保得住竹库?”
听童子这么一说,许多异竹顿时也沉下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童子半步不退,目光直直地撞上那些异竹们暴怒的视线,却紧咬了牙关,什么都没说。
他当然能听得出来这些同伴们不是在问他如何揣测净涪和尚的心思,而是在问他怎么想的他们!
他不过就是问了这么一句话而已,更多的都还没说,这些同伴们竟就已经护住了净涪和尚。到底净涪和尚是他们的同伴,还是他是同伴!?
净涪和尚再如何,难道不是外人?!
童子一时委屈得眼中都带上领了些水汽。
到底还是文竹能够稳得住。
他打量得童子一阵,缓下声音,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童子被文竹这软和下来的态度安抚到了,压住了眼中的水珠,说道,“我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竹库里收藏的东西可以拿给净涪和尚过目,也可以任他挑选三件......”
听得童子这几句话,其他的异竹们也都缓和了面色。
显然,这位同伴并不是觉得他们的决定不合适,也不是要让他们反口收回许给净涪和尚的东西,而只是有些其他的意见而已。
说起来,看来还是他们误会了自家的同伴......
意识到这一点,那些一开始被童子挑起了怒火的异竹们竟觉得心中愧疚,面上不免就显出了几分讪讪之色。
文竹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当即又更认真地听着童子的话。
“但竹库是竹海重地,外人不可轻入。净涪和尚虽然人品贵重,地位非凡,但规矩就是规矩,轻易更改不得。真要是开了先河,回头左天行若有所求,我们又该如何呢?”
要知道,左天行才是由净涪和尚荐给他们,最后竹海认定的为他们料理诸般琐事的人选。左天行与他们的关联,不比他们与净涪和尚的关系来得纯粹,可以想见的在其中掺杂了不少相关利益......
但认真说起来,左天行才是与他们合作的那个人。
如果他们让净涪和尚入了竹库,往后左天行得知,也提出要入竹库一观,他们竹海是要应下呢,还是拒绝?
应下,那竹海的规矩还在吗?若是拒绝,谁知道又会旁生出什么枝节?
倒不如直接缩了源头,坚守竹海中的规矩。
童子这话说得在理,一众异竹们听着童子的话,心里也很是想了一阵。
净涪和尚的品格,他们这些日子是真见识了,确确实实是如传言中说的那般。可那左天行......
一众异竹在混沌之地中很是探听了些消息,其中除了净涪和尚的那些,自然也还有净音比丘、左天行这些新一代骄子们。
尤其是在净涪和尚拒绝了他们的提议,答应给他们另荐人选之后,他们又更特意打听了一番这些年轻一代人杰的消息。
哪怕先前他们特意探听的都是净音、净胜等佛门弟子,可在有意无意间,他们也很是听了一耳朵左天行的资料,见识了一番左天行的行事与作风。
左天行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仅此于净涪和尚的年轻人杰,放在景浩界历代修士中也仍然出众,可当将他与说起哪儿哪儿都好的净涪和尚比起来的时候,又总觉得左天行身上有些不大不小的毛病。
说不上到了让人接受不得,乃至看不过眼的地步,可真的就是,碍眼。
异竹们都沉默了。
文竹倒是细看了一眼童子,瞧见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知晓他其实更多是为了竹主。
心下暗叹得一口气,文竹没再反对到底,先就表态了,“那就依你所言。”
他们竹海的竹库,到底是竹主年复一年一遍又一遍收拾布置出来的,里面的东西尚且不说,单单只是竹库内外的层层禁制,就是竹主的心血,也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便是他,也还记得年幼懵懂时候,被竹主牵着引着来到竹库,指着竹库内外与他细说时候竹主脸上的得意表情。
他更清楚记得当时竹主的骄傲与嘱咐。
“若真有了万一,这竹库里的东西舍了就舍了,只要这竹库还在,我竹海就总还有一线生机。”
竹库里真正贵重的,其实非是竹库里的东西,而是竹库本身。
它才是竹主为他们竹海留存的真正后手。
童子心下松了一口气,对着诸位同伴们躬了躬身,转身就走了,只将文竹等异竹留在原地。
文竹等一众异竹只看着那童子的背影,直等到童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才又有了动作。
文竹转身,领着同伴寻了路就去竹库。
他们答应了明日让净涪和尚挑选竹库里珍藏的东西,现在有了变化,不好带了净涪和尚去竹库,他们就得将竹库里的东西搬出,带到净涪和尚面前去。
这可是一番大工程,时间又急,他们都得动手才是。
文竹才走了两步,就有异竹迟疑着问道,“我们这样反悔,是不是......不太好?”
各位异竹们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另又有一位异竹说道,“就算真将净涪和尚带入竹库又如何?净涪和尚有他自己的道,怎么会觊觎我们竹海的传承?”
再有一位异竹也道,“就是。而且说什么如果左天行知道,也要求往竹库里走一趟什么的......如果我们真的不想让左天行知道,左天行又要从哪里得知净涪和尚曾经入过我们竹海的竹库?又要怎么开口跟我们要求也往竹库里走一趟?”
更多的异竹虽然不说话,但看着他们的表情,也是赞同这两位同伴的意思的。
他们却是不知道,左天行同握有景浩界暗土世界权柄的净涪一样,是能够借助九重云霄上的权柄监察天地的人物。
倘若左天行起了疑心,他们就算遮掩得再好,也轻易瞒不过左天行他去。
就像这会儿一样,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及同伴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落在净涪心魔身眼里,让净涪心魔身看得一清二楚。
文竹叹了一口气,答道,“我如何不知道?可你们也该知道,他这般花费心思寻摸借口,其实更多是为了竹主......”
竹主这个称谓一出,诸位异竹们一时也都没有了言语。
文竹见说服了各位同伴,便不再多说什么,只道,“行了,我们快走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竹库里有多少东西,竹海里的诸位异竹们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而这会儿距离他们在净涪和尚面前夸下海口的时间还剩下多少,也有头上那轮月亮明明白白地提醒着他们......
各位异竹们心下默然,却都加快了脚步,跟着文竹一道往竹库里去,准备忙活。
竹海的竹库说得玄乎,但仅从表面上看来,这竹库也仅仅只是一株再寻常不过的千年老竹而已。
那株既不是灵竹,也不是异竹,没有灵智,只有一丝灵气缠绕,维持着最基本的生长的老竹,在这茫茫竹海里,实在是再寻常不过了。
若不是文竹及诸位异竹们毫不迟疑地站在那株老竹面前,净涪心魔身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了。
他很是认真地打量了这一株老竹,又将它与竹海里的寻常绿竹对比了一番,愣是没能从这株老竹身上找出些什么特异之处来。
净涪心魔身将自己借着景浩界暗土世界权柄窥见的影像分享给了佛身及本尊,让他们也一并观看。
本尊只往那影像看了一眼,看过文竹等一众竹海异竹的去向,都没细看那株被诸异竹们称作“竹库”的老竹,就抬眼看向了心魔身,眉头更是难得的微微皱起。
‘你想要竹海的竹库?’
佛身微微笑了笑,又很快收敛了那笑意,只沉默地看着本尊和心魔身。
心魔身也听出了本尊那话里带出的些许意味,虽然不曾因此就生出什么畏惧,却也很诚实地摇摇头,应答本尊,‘并不是。’
正如那一位异竹曾说过的那样,净涪有他自己的道,也有他自己的法,并不曾觊觎过竹海里的传承,更别说是人家封存已备万一的后手。
净涪不贪这些外物,净涪贪的是道,是理。
本尊的眉头才算是抚平了。
‘那你现在这般......’本尊看定他,‘是想要干什么?’
心魔身摇摇头,‘我不想干什么啊。只是听到了些许秘密,想要看一看而已。’
这其实也是净涪多年养成的习惯了。
多疑,以至于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引来他的注视。
佛身轻唱了一声佛号,适时接话道,‘如今前因及后果都已探明,大体不会有其他意外,便罢了吧。’
心魔身悄悄眯眼看了看佛身,但佛身却是真不当一回事,还只继续他的话道,‘毕竟竹海待我们也算真诚,些许保留无伤大雅,也未有祸患,我们也不好亏待了竹海。’
本尊也点了点头。
心魔身只得收了投落在竹海各位异竹们那边的视线,更不去看那株老竹。
但佛身却似乎不太愿意放过心魔身,非但没有将这话题揭过,还转了头继续与本尊说道,‘说起来,这竹主为竹海布置后手确实是很用心思了。不是有句话这般说的么......’
他还仔细想了想,才道,‘将一滴水完全隐藏起来的最好做法,就是将它藏在大海里。竹主似乎也是一般的做法啊......’
可不是么?
竹主耗尽诸般心思布置出了一个竹库作为竹海最后的手段,却只将那竹库外相修整成一株老竹模样,又将它藏进这无边竹海里,来日就算有人知晓消息,想要将这竹库拿到手,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唯一可以作为凭依的,也就是滔天的气运了。
虽然心魔身也觉得佛身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他还是觉得佛身这话里还有话,他定定地望着佛身。
佛身冲心魔身笑了一下,与本尊道,‘既然竹主为了竹海这般殚精竭虑,我们又得了竹海异竹厚遇,要赠送竹库中的珍藏。我们是不是也该回报一二?’
本尊瞥了心魔身一眼,看向佛身,‘你想说什么?’
佛身就道,‘我等得了人家异竹赠礼,也该有所回赠才对,不是吗?’
本尊转了头去看心魔身。
心魔身也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他们不是就差了竹海的那一点东西,又确实得了人家的赠礼,那自然是该回赠的。
于是他也点了点头。
净涪本尊就道,‘可以。’
至于他们要回赠这些异竹什么,那自然就得看他们明天挑了些什么了。
佛身悄然看了一眼心魔身,又在心魔身转眼来看他之前先收回了目光。
心魔身狐疑地转眼去看佛身。
他是准备给他找些事情?所以,佛身觉得这会儿大概会是他出血?
心魔身自己想了一回,也就轻易将事情抛下了。
谁出血又如何,反正都是净涪。反正,也只是回赠。
这一夜除了竹海的那些异竹很是忙碌了一番之外,净涪这边却是无甚事情,只继续整理那些竹文。
倒是那童子,他什么都没做,只显出了原形,在那竹主原本的居所前扎根,随风摇曳了一整夜。
第二日一早,净涪刚刚完成一天的早课,就有文竹带了两个同伴来敲门。
净涪去开门,要迎文竹这三位异竹入屋,却被文竹拒了。
“屋里空间太小,放不下东西,还是出外边来吧,外边的地儿够大。”
净涪回头看了看竹楼里宽敞的空间,沉默得一阵,到底点了头。
净涪跟着文竹走出竹楼去往竹楼旁边那地儿的时候,已经早早等在一旁的几位异竹同时抬起手来。
当即就有一片片的黄色地气升腾而起,丝丝缕缕地落在那几位异竹抬起的手掌上。
那童子仍自保留着原形的状态,扎根在泥土里,静默地看着他同伴们的动作。
地气摄起,几位异竹齐齐低喝一声,同时推动手中地气。
未过得多久,那竹海中遍布的绿竹就连着根下土地一起,被推着挪着送到了一旁,在净涪及竹主那竹楼侧旁生生收拾出了一片平整又宽阔的地界。
那地儿,足有方圆三百里大小。
净涪看了看那收拾出来的地面,才看向文竹。
文竹却是才满意点头,“不错,这方才是合适了。”
那几位异竹显然也是觉得够了,各自变换手上印诀,就以他们掌上聚拢过来的地气为线,编织了一套封锁气机的阵禁。
这是为了防止竹库中珍存的东西暴露在外间众人的耳目中。
要知道,这会儿的景浩界世界,并非只有景浩界中的许多人修,还有在景浩界世界外虎视眈眈的大魔。
若是真招了他们的眼,那些大魔虽然都只是围堵着景浩界,暂时没有太多的动作,可他们也不是不能踏入景浩界里来抢一回的。
异竹们可还不想给竹海找麻烦。
尤其是这些不太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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