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1)

魔身摸着下巴又看了那凡僧一阵,忽然道,‘等等,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佛身与本尊尽皆偏了头去看魔身,又各自去翻找记忆。

修行者元神强大,连带着记忆力也异常的出色。是以不曾过得多久,佛身与本尊也都想起了一件事。

可寿金刚那里,咳,可能确实是抽不出身来培养这凡僧。因为净涪早年时候就曾为了可寿金刚找到了一个衣钵传人。

虽然那衣钵传人当时还只是个襁褓小儿,但正是因为如此,可寿金刚才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去培育他啊。尤其那襁褓小儿其实还是可寿金刚那已经破败了的山寺的僧人转世,与可寿金刚大有渊源,若将凡僧与那小儿摆放到可寿金刚面前让他择一而定,那么这凡僧是无论如何都比不得那小儿的。

而这样一来,如果净涪真将这凡僧引到可寿金刚面前,只怕反而还耽误了人家。

净涪佛身心中虽然有点算计,可也不想真的毁了别人。

佛身与本尊对视了一眼,难得地看见两人眼里的尴尬。

魔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了头回来,正笑眯眯地欣赏着佛身与本尊千年难得一见的脸色,心情异常舒畅。

净涪佛身和本尊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就已各自恢复了平静,倒让魔身甚为惋惜。

‘那日在普陀山法会开始之前,归真法师就曾提点过我们,’佛身表情庄重,颇有几分宝相庄严的模样,‘传承法脉急不得,也勉强不来。’

本尊认真点头。

佛身又道,‘我等虽然有意要助他人一把,但这事到底能不能成,还得看他们自己。我等只居中牵线便罢,不需多做什么。’

本尊又自点头,‘这本是佛门中事,你既有决断,那便依你吧。’

这样一番对答过后,佛身和本尊同时转了头过去看魔身。佛身面上带笑而本尊脸色平静,但这样迥然不同的神色落在魔身眼里,却都只有一个意思。

魔身轻咳了一声,飞快收敛了溢出的笑意,正色点头,‘我没有异议。’

见好就收,见好就收。

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他可莫要让佛身与本尊同时惦记上了。大家都是净涪,都知道自己那一点心眼不大,看戏可以,真上了头就不好了。

佛身与本尊见魔身识相,便都收回了目光。

本尊还催促了一声佛身,‘莫再在这里待着了,他们都还在等着你呢。’

佛身随意一点头,重又专心掌控肉身去了。

别看他们三身在识海的世界里碰头说了这么一会儿,但其实耗费的时间并不多。而在净涪对面的那一众主持、方丈们看来,这点时间其实更像是净涪留给他们整理思绪的。

所以净涪佛身重新掌控肉身之后,还多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恒真僧人来问他,“既然你们说这‘小地府’该归景浩界世界本身,那么净涪,你打算怎么让世界掌控这‘小地府’?”

那凡僧也随着所有人一起,直直地盯着净涪,不过和其他人比起来,这凡僧眼底又更多了几分殷切的期盼。

他是真的希望能在净涪这里听到一个切实可行的,将‘小地府’归于景浩界世界本身的方案的。

净涪毫不迟疑地答道,“想要让‘小地府’归于景浩界本身不难,只需让一切归于天命即可。”

归于天命?

“我等只需定下‘小地府’中的职位,至于谁将接下这些职位,且只看天意,我等都别插手就是了。”

归于天命!

恒真僧人顿了一顿,问道,“倘若天命择定的人身份有异呢,我等也不能插手吗?”

妙定寺的方丈也看着净涪问,“净涪和尚,如果天命择定的人修为、能力不够,不能承接天命呢,我等也一样不能插手吗?”

净音往对面扫了一眼,看见对面那些个大和尚们沉凝的表情以及那扑面而来的厚重压力,不禁很为净涪担心。

如果净涪扛不住这一轮压力......

然而对上这些个主持、方丈,净涪却是连表情都没有。

他只淡问道,“什么样的身份有异?是指道门的修士,还是指的各地散修,甚或是......魔修?”

“什么样的修为、能力不够?是指修为低下的小修士,还是指的女修,甚或是......凡人?”

他这般问恒真僧人和那妙定寺的方丈,然后又是一抬眼睑,“请两位大和尚指教。”

恒真僧人和妙定寺的方丈一时尽皆沉默,连带着他们那几乎连接成片的气势都瞬息一滞。

净涪看着他们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整个正堂中的气氛也顿时和缓了下来。

“如果各位在担心最后接掌‘小地府’的人德不配位,那却是不必。比起我们来,世界本身必定更在乎‘小地府’的安稳,不是吗?”

他说着说着,却忽然偏了头望向屋门外的天空。

晴天中,忽有几声闷雷响起,几如应和。

清见、清遥等一众主持、方丈都没去看外面,只凝视着净涪。

好一会儿后,竟是恒真僧人先对净涪合掌低头,再不言语。

净涪并不曾拿大,也是合掌与恒真僧人回了一礼。

其实也不意外,毕竟恒真僧人会出现在这景浩界中,并不是为了图谋景浩界里的权与位。

这个残破了的小世界或许是他的家乡,但又有哪里值得他留恋?他回来不过是要弥补自己昔日犯下的大错,了结因果而已。

这‘小地府’纵是能为修士添上一份大功德,又哪里值得他得罪净涪,悖逆了景浩界的大势?

恒真僧人败退之后,他们一整排主持、方丈里地位与境界最高的,莫过于清见主持。是以妙潭寺、妙定寺、妙理寺等五分寺的方丈此刻甚是一致,都转了目光去看清见主持。

清见主持长长叹了口气,却是低声道,“净涪和尚,你也是佛弟子,可能多眷顾佛弟子几分?”

这就是要打悲情牌了。

净涪面色微动,但那丝情绪沉浮过一二后,却又被尽数压了下去。

那几位方丈看得,又是一致转头去看清遥方丈。

比起他们来说,妙潭寺素来与妙音寺交好,若由清遥方丈出面,或真能让净涪稍稍退让一分?

是的,这些个大和尚们也不求多,只求净涪为佛门退让一分。

后排的那些个年轻僧人中,还是要数那凡僧心思最为难定。

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净涪那里得到个什么答案,只能死死地盯着净涪。

清遥方丈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抬眼看去对面,然却不是看向净涪,而是看定了清源方丈。

清源方丈此刻就安坐在蒲团上,却仿佛将主导权交托出去了一般,只沉默地听着。

清遥方丈定定看得清源方丈半响后,又移去到净涪身上,再从净涪身上挪回清源方丈身上,如此几番来回之后,他开口的时候却还是问的清源方丈。

“清源师兄,你是个什么说法?”

清源方丈被清遥方丈问到,也才抬了目光往对面看去,“我没什么说法。”

他顿了顿,更准确地道,“净涪和尚的说法就是我的说法,就是我妙音寺的说法。”

“我妙音寺上下都是这般的态度。”

坐在对面前排的那些个主持、方丈没觉得如何意外,但他们身后的各个佛子听得,却都猛地转头去看净音。

净音坦然地迎着所有压落到他身上的、意味不明的目光,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些个佛子看过净音,见净音这般姿态,不禁面面相觑一阵,才又各自转了目光去看净涪。

只是越打量净涪,他们眼里的那些诧异就越淡,到得后来甚至连一丁点都找不到了。

其实他们真不该觉得意外的。倘若净涪这样的人物出现在他们寺里,或许他们也会和净音一般的态度。

或许......又不会。

但不得不说,在这一刻,他们心底或许还是有几分隐晦的庆幸的。

庆幸,净涪不是他们的师弟......

净音对此全不在意。

他家师弟既然已经是妙音寺的人,就不会有其他的可能,甭管他们那些人是在庆幸还是惋惜,对于他师弟,他乃至是他们妙音寺上下,都只是些旁人吁叹而已,与他们能有什么干系?

妙定寺的方丈静坐了这么许久,也看了这么许久,这时也隐隐看出了些什么,便低唱了一声佛号,问道,“对于我佛门上下,净涪和尚可是有什么安排?”

妙定寺的方丈这个问题,先是惊了一下各位主持、方丈,甚至连先前已经表明了态度,此刻只闭目静坐等待他们来回拉扯结果的恒真僧人都被震了一下。

这些大和尚先是各各转头看了看妙定寺的方丈,然后又各各转头回来看净涪,看清源方丈。

越是打量对面那两个大和尚的表情,这些个主持、方丈就越觉得妙定寺方丈可能是猜中了什么,于是他们打量着净涪与清源方丈的目光就越渐显得灼热。

只是一时之间,没有谁愿意打破这种无声的沉默,都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到得最后,还是清见主持合掌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净涪和尚,你若有安排,不妨与我等细说?”

其他五分寺的方丈们也都一一点头,示意自己正洗耳恭听。

净涪望向了旁边的清源方丈,清源方丈与他点点头。

净涪便叹了一声,垂落眼睑道,“不瞒诸位大和尚,我确实是有个想法。倘若事成,多少能为我佛门添上几分气运。只是......”

妙空寺的方丈也问道:“只是什么?”

净涪垂落眼睑,脸上有几分悲悯,“只是会很苦。”

说罢,他又自合手,低唱了一声佛号。

很苦?

一时,各寺的主持、方丈的目光在净涪脸上转过一圈后,又自自己低头沉思。

妙理寺的方丈看看左右,觉得也许是该轮到自己了,便也来跟净涪说道,“净涪和尚这话说得,便是再苦,又能有我等在红尘浊世中沉沦而不得解脱苦么?请净涪和尚与我等再细说细说吧。”

净涪一时并不说话,却是伸出手掌在空中一抹,拉出一片光幕,光幕映照景浩界的暗土世界,将暗土世界里的万象呈现在此间堂上,与各寺的主持、方丈细看。

那些大和尚打眼看去,却只看见了最平常的暗土世界模样,并不觉得有甚奇怪的地方,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当他们又抬眼去看对面妙音寺三人的时候,却也从清源方丈和净音脸上看出了几分郁结的痛色。

他们觉得更奇怪了。

净涪长长叹了一声,也不去看那些主持、方丈们,只伸出手指,点落在那层层郁结的黑色雾气上。

“这些......都是景浩界世界这么多年演化而来沉积着的怨怼、憎恨、愁苦等等恶情恶欲。它们纠缠着世界,咀咒着世界,让世界一步步走向归墟......”

那些个主持、方丈并不真的愚蠢,只是他们对暗土世界的情况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也不觉得暗土世界那边的情况会对景浩界世界有什么太坏的影响而已。

现在被净涪这么一点出,这些主持、方丈也都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景浩界世界本来就本源流失,世界中法则混乱,更有魔劫重重,已经离归墟很近了。”

净涪脸色凝重,又是抬手往侧旁一点,再次以光幕映照景浩界世界之外的情况。

各寺的主持、方丈,连带着他们后头坐着的佛子们也都睁大了眼睛去看净涪映照出来的光幕。

这一看,也真的看出了许多问题。

“那是景浩界的天地胎膜?”妙定寺的方丈抬手虚虚点上了一片既轻灵也厚重的轻纱,来问净涪。

净涪点了点头。

那方丈却不去看景浩界世界之中的情况,而是往外接连点了一阵,密密麻麻地点过了一片。

而那光幕也很是神异,凡这位方丈抬手点过的地方,都染上了一片红色。

待到那位方丈终于收回手的时候,景浩界天地胎膜之外,团团地围着一片红色。

那是既似血也似火的红色。

“这些......”那方丈的声音又更沉了几分,眼神更是异常谨慎,“这些,可都是一个个......大魔?”

他这么一问,正堂中坐着的人似乎都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片惨白,看着那大片大片的红色更觉得无比刺眼。

“是......是那天魔的部属?”

无执天魔虽然已经被昔日出现的道主带走,道主还曾帮助过景浩界清扫过一部分天魔,但怎么现在......

现在景浩界外头还会是这般的模样?

魔道向来成王败寇,更喜欢痛打落水狗,那无执天魔已经败了,他的部属纵有真正忠心的,应该也压不住其他天魔的吞食才对,怎么还有这么许多围拢在景浩界世界之外?

怎么就.....偏偏盯死了他们这个小世界?

净涪苦笑了一下,答道,“也不全是那无执童子的人。”

其实更准确地说,还留在这里盯着景浩界的,已经没有多少是无执童子的人了。

他慢慢道,“景浩界现在这般情况......灭世功果对于天魔来说,本就是最好的修行资粮。”

天魔喜欢吞食修行者的道果不假,但他们最爱的美食其实是世界的天道啊。

就现在景浩界的情况,能不能渡过这一重劫难还说不准呢。

净涪又另外道了一句,“魔门那边最近的混乱,虽确实有众魔修自己的心思谋算,但也有多半的原因,是他们。”

座中各位主持、方丈还算是早有猜测,但那些个佛子就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了,一时也都心头惴惴,难以释怀。

魔门......

最近闹出那般大动静的清洗的魔门,竟然还有大半原因是要对付那些个在景浩界中落子的外魔?

净音往对面看了看,也有些想要说话,但他自己思量一下,还是低下头去安安静静地坐着。

他是妙音寺的佛子不假,但他也只是一个佛子而已,目前这堂上,还轮不到他来说话,他且只听着就行了。

但清源方丈到底体恤自家的佛子,他瞥了净音一眼,帮着将他的话说道出来,“不仅仅是魔门那边有外魔落子,道门和我们佛门这边也不真的干净。”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

但各寺的佛子听得这话,却是真真正正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

他们猛地看向自家的师长。

然而面对这些年轻弟子的目光,各位大和尚们却只是沉默。

这默认一般的态度顿时又让各寺的佛子们脸色更白了几分。

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妙定寺的方丈回头去看自家的佛子,微皱着眉,往自家佛子耳边传去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那年轻沙弥顿时浑身一震,愣愣抬头看向自家方丈,便听得耳边又自传来自家方丈师伯的声音,“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为何做出这般小儿女姿态?”

那方丈低喝,但到底心疼自家弟子,便又紧接着传音道,“万事还有我等做师长的在,你只管带着你的师兄弟安心修行成长便罢,想这许多作甚?”

佛子颤抖着唇,好半响才传声回话,“是,方丈师伯。”

这妙定寺的方丈表情微微放松,心下却是微微摇头。

他家这弟子,虽然也是佛子,却愣就是比别人家的佛子都要敏感,也不知他如何就养成了这副性子。

妙定寺的这位方丈虽在提点自家弟子,但因为不想当着堂中所有人的面落自家佛子的面皮,故而只是传音提点,现下也坐得端正。

这般一来,他也不必多做什么,只消一个抬眼,便能看见对面坐着的妙音寺三人,看见净涪和净音。

一时间,妙定寺这位方丈眼眶都有些红了。

别人家的弟子这么出色,他们家这位却是过于敏感,回头果然还是得用心再教一教才好。

不求能胜过妙音寺的这两位,可也不能比其他各寺的佛子差太多吧。

妙定寺方丈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之后,没再多去看净音与净涪,只又将目光看向了那一片映照景浩界世界之外虚空的光幕上。

他伸手再点,也不知他是摸清了净涪的这片光幕用处还是怎么的,他手指虚虚点落的时候,光幕上那片刺眼的红色顿时就散了,恢复成最开始时候那片清清淡淡的模样。

这位方丈打量那光幕半响,手指对着光幕又划拉了好一会。

光幕上顿时就显出了几个光圈,有方丈看得更仔细的,禁不住就问道,“这些是......与我景浩界临近的世界?”

净涪点点头。

妙定寺的那位方丈看了那几个光圈好一会儿,又来问净涪,“净涪和尚,这些小世界的情况可能看得再清楚一点?”

净涪微微摇头,“不能了。”

妙定寺的这位方丈也不勉强净涪,只看着他问道,“它们......真是如我想的那样吗?”

净涪又点点头,应道,“是。”

这位方丈一时就沉默了。

不单单是他,所有听明白了这番对话的人也都沉默了。

又半响之后,才有妙空寺的方丈喃喃出声,“景浩界真的在滑向归墟啊......”

如果说,诸天寰宇中的各世界还会落在寰宇中各处方位的话,那所有破败的世界就都会一点点离开自己原本的位置,向着寰宇中最深处的归墟滑去。

到得世界残破,天道彻底溃败的那一刹,它们就会完全地坠入归墟,拉开终焉的序幕。

那就是世界的死亡。

而现在的景浩界,看周围的那些世界也就知道了,还真是只剩下几口气在吊着。

已经沉默了许久的清见主持盯着那片映照景浩界世界之外虚空的光幕,忽然转了头去看净涪,抬手指着那片映照着景浩界暗土世界的光幕问,“你是想让我们清去暗土世界的部分沉积?”

清见主持之所以只说部分,是因为想要完全清去暗土世界的沉积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诸天寰宇中最清净剔透的佛国,都不可能完全没有暗土世界沉积。

一时,除了早已被通过声气的净音与清源方丈之外,堂上的人尽皆往净涪看去,目光各各复杂难测。

净涪迎着这些目光,轻轻点头,“我是有这个打算,只不知道各位又是个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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