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奥一咬牙,走过去：“你别动,我来帮你。”
“谢谢你。”拉邓轻声说：“维奥。”
拉邓的黑发又软又密，散落在艾亚淡色的制服上,漂亮得像一片深邃的夜空。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同样的发色，相似的长短。
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拉邓和她似乎有很多相同之处，比如年龄，比如长相,但性格却比她讨喜太多,难怪艾亚会喜欢和拉邓在一起,而把大美人图尔苏抛在脑后。
维奥很努力地把注意力放到交缠的发丝上,但鼻尖还是沁出汗来，因为即使用余光也能看到艾亚正注视着自己。
花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解开头发,她轻舒了一口气：“好了。”
刚说完，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维奥连忙接住,张开手看,掌心躺着一粒镂刻着垣花的金属纽扣。
拉邓忍不住笑出声来。
维奥握着纽扣进退维谷，看向艾亚：“要不,我找胶水给你黏上去？”
“不必了。”艾亚说：“你来找我有事情么？”
“有。”
“说吧。”
维奥指了指外面：“我们出去说。”
“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艾亚看了眼拉邓：“不需要避讳。”
“那算了，我还是先走了，不打扰你。”维奥倒退两步，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跑过长长的走廊,正要下楼梯的时候，手被人抓住，是艾亚追了上来。
“你究竟有什么事？”
“为什么你都订婚了还和拉邓在一起？”
“难得你还会关心我的事。”
忽略掉艾亚语气中似是而非的嘲讽，维奥说：“你还没回答呢。”
艾亚笑起来：“我是个男人，你懂吧。”
“我懂。”她直视着艾亚说：“但是喜欢的人应该只有一个吧，你喜欢谁？”
“这和你没关系。”长久的沉默后，他补充说：“如果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些幼稚的话，那么你可以回去了。”
“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艾亚揉了揉太阳穴，这样烦人的维奥，他是第一次见。
维奥足尖轻拂着脚下的地毯，心跳随着颜色变幻而紊乱：“你喜……你讨厌我么？”
艾亚有些好笑地说：“就为了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
“不讨厌。”
她吞了一吞唾沫：“那你喜欢我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那第一个不算。”
“我不打算回答。”
“为什么？”
“你话很多，我回去了。”
“不准走。”维奥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回答我吧。”
艾亚的声音冰冷而僵直：“不喜欢。”
“你在撒谎！”
“我没撒谎。”他掰开她的手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我回答完了，你回去吧。”
“艾亚。”维奥郑重地叫他的名字。
艾亚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得巍然笔直，他朝她扬了扬下颚，示意她说话。
“虽然很难说出口，但我想了想还是挑明比较好。”她语速透着故作平静的轻快，眼睛却完全不敢看艾亚，只是望着着他的制服肩章说：“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和别的女人接触的，一个图尔苏就已经很让你头疼了。况且她那么漂亮，你为什么还要找拉邓？很多人都说过，她和我长得像。还有，我要落入黑洞那次，你居然放弃掉也要赶来救我，你明明，所以……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其实很在意我……”
说了一大串，她终于有勇气把视线挪到艾亚脸上。
发现艾亚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勾起，像是嘲弄又像是揶揄，没有接话的意思。
她耳尖红红的，头顶快要冒出烟来，强鼓着腮帮子说：“承认就有这么难么？还是说说出事实会让你觉得丢脸？你看我都表白过那么多次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要明确回应一次吧。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根本就是喜欢男人！”她哼了哼：“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而装样子。”
喜欢男人？掩人耳目？
都是什么奇思异想，她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
艾亚看着吵吵嚷嚷的维奥，突然就有种无力感。
这么多年了，她真的还像个孩子，完全没有成熟，既不懂事又喜欢闹别扭，是他人生规划中的一个变数，是他特别不愿意承认的软肋。
他本来，就应该是不被任何人所左右的。
可是维奥的出现，让一些事情开始失控。
……所以努力压抑着真实感情。
……所以一直无法说出口。
……所以想要再等几年。
但是，已经忍耐不下去了，他骄傲的自持被一点点击溃，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维奥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艾亚深吸一口气，用嘴堵住了她，维奥惊讶地张大眼睛，乌黑的眼眸直愣愣地盯着他长而密的睫毛，忘记了眨动。
艾亚抬手覆上她的眼睛：“闭上。”然后手不由自主地插入她的发间，捧着她的头，将舌头探进去。
心如擂鼓，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她踮起脚尖，让自己更加凑近他，小心翼翼地回应他。
拉邓跑出门，然后顿住，静静看着在楼梯间拥吻的两个人。
不是没有想象过这种事情的发生，她以为自己会惊诧，会愤怒，但事实上此刻她的内心一片坦然，因为这是早就猜到的结局。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本就隐约觉得艾亚和维奥之间有某种纠葛，现在这一幕更是坐实了她很多猜测。
她知道艾亚有很多女人，但是从不和她们上床，包括她自己。
而会让他主动去亲吻的，大概只有维奥了。
至少，眼前艾亚这番撕破礼貌伪装的动情模样，真实而富有冲击力，她第一次见。
往好处想，以后她再也不用因为无法确定艾亚是否真的爱自己而患得患失了，拉邓低笑了一声，从房间里拿出包，然后从走廊另一边悄然退出。
艾亚的吻就像疾风骤雨般落下来，维奥渐渐承受不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够了。”她后退一步，双手去推他：“先停下，艾亚，唔……”
但是艾亚完全不顾，顺势把她推到墙上，留她半瞬喘息的机会，马上又吻住她。
在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时候，艾亚终于放开她，抚着她的发低声说：“维奥。”
“嗯？”
“我爱你。”
她和艾亚，有过比仅说我爱你更亲密更出格的行为，但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心动，心动到，连心尖都微微发痛。
厅内明亮的灯光倾泻下来，像轻柔的羽翼罩住两人，她似乎听到海浪拍涌的声音，眼前的人逐渐和梦中的人重合。
*
如果说有什么是比两百只鸭子同时叫更聒噪的存在，那就是柯玛一直喋喋不休的嘴。
“你看你看，泳衣派对！啊，这个这个，还有海底万米探险，星系著名明星团体全程陪同。天啊！这个人侧脸好帅，我快要被融化了，到时候一定要想办法拿到签名。”她抬头，“维奥，你会去吧？”
“嗯。”
“可是还差一个人，怎么办？”
“嗯。”
“喂，维奥，你在听么？维奥！”柯玛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发什么呆呢！”
维奥回过神来：“你说什么派对？”
“你究竟听进去多少！”柯玛翻了个白眼：“我说你啊，一直心不在焉地傻笑，晚上做春梦了是不是？”
“有么？”维奥把自己的嘴角扯平，面无表情地看向柯玛，但这份假正经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又架不住荡漾的心情，微笑起来。
“真受不了你。”柯玛凑过来：“有什么喜事，和我分享一下。”
“我现在终于确定两情相悦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了。”
“别扯开话题——”柯玛蓦然顿住：“你的意思是，艾亚和你……”
维奥点点头。
“正好。”柯玛把一张宣传单拍到维奥面前，飞快地说，“现在水团星七日游开放团体预定，价格优惠，换算下来差不多是单人的二分之一，我们去吧，基诺已经答应了。
“好。”
本来维奥就喜欢热闹，听到价格优惠，马上一口答应。
“叫上你的艾亚。”
“三个人也算团体吧。”
“但是四个人有获得签名及合影的资格！”柯玛指着宣传单，眼神放光说：“我想要这个帅哥的签名。”
维奥看了眼柯玛手指头戳着的人，不追星都觉得有点眼熟，似乎是某个男团的流量担当，这个团体在整个星系颇负盛名。
柯玛抱住维奥，信誓旦旦地说：“你看啊，你和艾亚认识这么久了才修成正果，说明他对你至少不是一见钟情，也说明你对他的吸引力根本不是那么强烈。而且他那么忙，你们私底下相处的时间也不多，这种状态很容易散的。一旦有其它更优秀更有趣的女人出现，艾亚的注意力就会转移，所以现在你们一起出去玩，恰好可以巩固两人之间感情。”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情感专家，柯玛给出的分析十分有道理。
她当然也想艾亚有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心念一动。
正思索怎么和艾亚开口，看到宣传单上硕大的“泳衣派对”四个字，气馁说：“我觉得艾亚不可能会去。”
“为什么？”
“他很忙。”
“旅行团定在法定节假日出发。”
“他不会喜欢泳装派对，或者说，他讨厌看到这些艳俗的泳装女人。”
“维奥，男人都喜欢，是你不喜欢。”
维奥：“……”她只好换一种说法，“他肯定不会去，我比较了解他的性格。”
“世界上没有肯定的事。”柯玛满不在乎地说：“那你就去撒娇、撒泼，直到他点头为止。”
维奥无语地沉默了一会，她要敢在艾亚面前这样无理取闹，她也就出息了。
于是老老实实地承认：“我不会。”
柯玛捏住维奥的下巴，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她：“维奥，你到底有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
“啊？”维奥茫然地看着柯玛。
女人的自觉是什么？
柯玛脸上露出诡秘的笑：“来，姐姐教你几招。”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装逼的艾亚终于不装了，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