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亚把她推到墙上,让她没有跑开的可能。
“你让开,我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和你汇报。”维奥用力拨他的手，却被压制得死死的。
这还是他没有动用引力操纵的情况下,两人的力量差距实在太悬殊。
维奥放弃了,无奈地说：“我才要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艾亚哑然。
“现在我只想扮演好的养女这一角色,从不插手你的私事，但是你为什么总是要来干涉我的生活？”
“基诺不行。”
“什么？”
“你们不是在聊交往的事吗？”
“这和你没关系吧。”
“所有人都可以，但他不行。”艾亚重复。
“你这样……”维奥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淡淡地说,“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艾亚眸光微动,被夕阳镀上暖金的睫毛颤了颤。
他缄默了很久,突然就笑了：“自作多情，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所以我才讨厌你。”维奥抬头,冷眼对上艾亚的目光：“其实太把自己当回事的是你。总是自以为是又不顾别人的感受，即使我们一起生活了四年，你给我的感觉还是疏远得难以接近。”
艾亚默不作声。
维奥继续说：“我们这样的相处模式,真的很压抑。艾亚,我累了，已经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喜欢我。”艾亚把手臂收拢，箍紧维奥的肩膀，缓缓垂头，嘴唇轻碰着她的耳垂,开口说：“我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你紧紧咬着我不让我出去。”
维奥咬着下唇：“能不能不要提了，真恶心。”
“恶心？”艾亚把她的耳朵含在嘴里，用牙齿磨了磨，随后重重咬下去。
抽丝般的痛楚从耳尖传至胸腔，维奥倒抽了一口气。
艾亚扶着她的腰，舔舐着她的伤口：“你应该很享受吧？和锡罗西上过床，和我上过床，下一步是不是要和基诺……”
维奥扬掌掴了他一个耳光，她气得浑身发抖：“你住嘴！”
因为没有防备，艾亚头被打偏，额发垂落遮住眼睛，白皙的脸上浮显出明显的红掌印。
他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维奥，但很快就调整好，微微眯了眼睛说：“难道不是事实么？”
“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恨你！”
艾亚的话像一把利刃，在她的心脏上一寸寸割着，相比之下，破皮的耳朵反倒没那么痛了。
一个经过的路人听到动静，好奇地朝小巷看过来，又若无其事地踢着石头走了，仿佛已经对这种男女纠葛的戏码司空见惯。
维奥越过乌黑层叠檐瓦看上去，天幕极低，乌云涌动，隐约有压城之势，透着阴冷和绝望。
维奥收回目光，一字一句说：“锡罗西比你好一万倍，和他做我愿意。”
说着狠狠推开艾亚，头也不回地离开。
几乎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眼泪就流了下来。
有时候，撒谎不仅仅是为了欺骗别人，还能麻痹自己。
至少不会让自己太难过，至少能让自己带着决绝抽身。
这一回，艾亚没有用引力把她束缚住。
就在维奥搭上空中客车走的时候，基诺从小巷另一头快步走过来：“艾亚殿下。”
“什么事？”
“安插在那边的线人透露说，那两头鸦狼并没有真正觉醒，只是被人为注射特殊药剂，造成觉醒的假象而已。”基诺摊手，“所以塔严人去抓那两头发狂鸦狼，只是算好了失去药效的时间而已，才会这么顺利。”
艾亚皱眉：“那兰舍是什么情况，有查到么？”
“查到的不多。”基诺说：“只知道它是在古尔加郊外一座废弃工厂内被抓走的，现在已经……死了。”
“你觉得是谁的意思？”
“说不准。但是我心里有个人选。”
“我们想的应该一样。”艾亚点头：“这么做既能快速做出政绩，还能顺便打压原京的形象，一石二鸟。”
“人是聪明，可惜……”基诺挑眉，没再说下去。
艾亚沉默了会，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对现在各星球争相建立信号发射器怎么看？”
“除了一部分真有实力的，大部分只是跟风而已。”
艾亚点头：“说明我们星系的可利用资源已经达到了饱和。一旦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一定会想要开拓版图，去掠夺那些低等级文明的资源。”
“但是那边似乎并不热衷，去年的联盟会议上，他们强烈反对进行系外探索。”
“塔严人向来谨慎，况且无论是底蕴还是发展，他们都要比一些举步维艰的小国家前景乐观很多，持保守态度才是正常。”
“那殿下，你怎么看？”基诺犹疑了一下：“眼下似乎的确没必要对系外文明探索投入很多。”
“我和你的看法不同。”艾亚沉默了一会，说：“我打算在所有附属星球布置小行星级别大小的激光脉冲器，派人定点观测。”
“为什么？”基诺惊讶：“这项工程耗时耗力不说，可能几十年后都未必能有回报。”
“在太空电梯被发明出来之前，所有人都说砸这么多钱研发这个还不如去援助贫困地区。但是现在，它已经成了惠及整个星系的实用工具。”
“这不一样。”基诺想了想，抬头对艾亚说：虽然就宇宙文明等级来说，我们达到了最高级。但是难保不会有比我们更加先进的文明存在。如果我们主动接触……”
艾亚打断他：“我懂你在顾虑什么。两个陌生的文明相接触，必然会产生冲突，肯定存在着征服与被征服。只是，我们未必是后者。”
“如果是后者，我们现在做的无异于引狼入室。”
艾亚笑了一下：“其实比起‘宇宙居民’，我们更接近于‘漂泊者’。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物种、文明、环境、语言都会湮灭，唯独求知和开拓不会。畏惧只会让人甘于安稳，固步自封。现在整个星系的科技发展都陷入了止步不前的泥潭，是时候踏上另一条征程了。”
基诺摸着下巴说：“我想你说的对，求知欲和冒险精神大概是刻在所有生物血液和基因里的东西，否则rx78星系也就不会有如此灿烂辉煌的文明史了。”
“其实除了发展科技与资源方面的考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大概很多人都思考过。”
“是什么？”
“我们孤独吗？”
此时，一群鸟掠过艾亚的头顶，朝着苍茫而寥廓的天际飞去，翅膀扑棱拍打声像是嘈杂急切的拷问。
宇宙如此浩瀚，然而，我们孤独吗？
rx78星系固然美丽、繁荣、富有活力，然幽黑的深海中不可能只存活着一尾鱼。
或许未知生命一直存在，只是被无尽的黑暗和距离隔绝，不曾与他们接触。
“如果银河系还存在的话，大概我们就不会那么孤单。”基诺感叹道：“可惜只存活了维奥一个。”
“维奥？”艾亚挑挑眉：“如果不是两次人体实验，大概这个秘密就永远只有别鲁知道了。”
基诺好奇心上来：“如果，我是说如果，银河系并没有突如其来地消亡，你会怎么做？选择征服殖民还是友好交流？”
艾亚反问：“你走在路上会去在意脚下的一群蚂蚁么？”
“……”基诺无话可说。
的确，越是高阶的文明越不会干扰低阶文明，因为毁灭极度落后的低阶文明毫无意义和价值，是一件既浪费时间的事情。
“行了，回去吧。”
“等一下。”基诺叫住正要离去的艾亚：“还有一件事……”
“说。”
基诺迟疑着问：“你和维奥吵架了吗？”
艾叶语气冷淡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来的时候，看到她红着眼睛跑走，好像哭了，而且……”
而且你脸上还有特别明显的掌印。
当然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只是瞥了一眼艾亚那张略显滑稽的侧脸。
“她只是任性了点。”
“任性么……”基诺挠挠头发。虽然维奥有时候会耍点小脾气，装模作样动动粗，但是像今天这样打人耳光还是第一次，更何况对象还是她一直以来都十分惧怕的艾亚。
匪夷所思啊。
基诺再次看了眼艾亚，神色清冷，目光坦然。
他最终还是把想问的话吞了下去。
或许，他已经隐约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