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她脸盲到辨人不清,但自己的脸却绝不会错认。
对面那个人分明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任谁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都会不可抑制地产生一股毛骨悚然之感。这让南姝感到极强的不安,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迷茫地看看那人,又看看聿徽,挨过去拉着他的袖子,寻找一些安全感,惶惶地问:“冕下,她是怎么回事?”
聿徽白着脸一时语塞,只把她往门里推:“等会儿再和你解释。”
南姝听着他这句话,无数狗血故事瞬间涌上心头,逼得她喉间一甜。
刚刚在屋里她就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声音,自然也听到了那女人的说话声。
因为光明神给她直播过,陵光神君的声音她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这位就是陵光神君……
细听之下,这陵光神君竟然连声音都与她很像!
难道……她是陵光神君的替身?海神爱而不得,偶然遇见与那人出奇相似的她,精神一恍惚,便将她救下?
如今上演的,难道原配不甘心,上门来夺回真爱的剧情?
南姝扒拉着门不肯进去。
今天就算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
就在此时,形色狼狈的“陵光神君”开了口,唇角勾起阴冷笑意:“君上,别来无恙啊。”
“!!”南姝转头问聿徽:“她喊我什么?什么君上……唔……”
南姝吐出一口血,是噬心咒发作。
她手指沾了唇角的血,放在眼前看,所有线索在瞬间贯通,恍惚间,南姝仿佛明白了什么,咬唇堪堪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味,
“姝姝!”聿徽脸色剧变,抵住她后心,用神力压住噬心咒,幸而有一点作用,南姝好歹没继续吐血。
“陵光神君”似乎很满意现在的局面,抚了抚头发,唇畔泛着嘲讽的意味:“真是可怜啊,堂堂……”她没有说完,就被疾移到跟前的聿徽掐住脖子,瞬间失了声,一张明艳的脸涨得通红,露出完全与之不符的扭曲神色。
聿徽已经许久没有动过怒,他之前之所以留着这个假冒南姝的女人,是想保护南姝,防止她被魔族发现,没想到这个女人恶毒至此,竟然敢不知死活地跑到这里害他的姝姝。
他一双冰蓝色的剔透眸子里漫上黑色雾气,衬着他眼底的暗色,显得诡异无比,一瞬间,所在之处,有寒冰蔓延,甚至连他的神袍上都结了一层玄冰。
聿徽已经控制不住杀意,任那寒冰蔓延到“陵光神君”的脖子、脸、身体,然后,在她被冻结的惊恐神情下,伸手撕下了她的脸皮。
因为那张脸被冰冻过,聿徽揭皮时,就像从案板上掀起一张面饼那样容易。
凤涟终于感受到了传闻中海神的恐怖之处,惨叫声被那只紧紧掐住她脖子的手压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气声,脸皮被揭下的极致疼痛险些叫她昏厥过去。
“你不配用她的脸。”他慢声道,目光冰冷无机质,对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眼睫都未动一下,浑身依旧不染一尘。
寒冰从凤涟的脖子往下蔓延,如同在她皮肤上游走的利刃,“噗嗤”一声,凤涟的一条腿掉在了地上,血液喷溅的瞬间,被寒冰冻住。
“嗬——”凤涟受此酷刑,已经处于半昏厥状态。
聿徽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垂着的眼睫依旧美好。
他是背对着南姝做的这事,因此,南姝并没有看见这一幕,她靠坐在门框上,凝眉捂住胸口,神色少了分茫然,眸光反而亮了许多,透出些通透。
“阿聿……”她擦去唇角的血,对着他的背影唤了一声。
聿徽身形一僵,仿佛被这道微不可察的声音唤回了几分神智,他如同一把绷紧的弦徒然松开,手指脱力,任凤涟摔落在地。
是他的姝姝回来了。
他机械般转身,眼尾有些泛红,一位凶残度远近闻名的神,如今却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站在风里期待又小心地唤她“姝姝”的时候,浑身的刺似乎都消失了。
南姝喉间都是血,说不出话来,只对他招了招手。
聿徽顾不上凤涟,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抱她入怀,喃喃道:“姝姝……姝姝……”
南姝摸着他柔顺的银发,反倒笑了:“对不住,忘了你一小会儿,是不是委屈死了?嗯?。”
当然委屈,被她遗忘、被她推开的时候,聿徽就感觉自己的世界有要崩塌了。
聿徽继续用神力压住噬心咒,听到这话,红着眼瞪她,又不舍得骂:“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我不对,别气了。”南姝知道怎么哄他,亲了亲他耳垂,承认错误倒挺快:“人有失足,鸟有失爪嘛,原谅我好不好。”
聿徽瞪她片刻,泄了气,把她抱起来,往房间里走。
南姝不愧是南姝,这时候还在笑:“有趣,我都不知道自己失忆了能这么蠢。”
要是传出去,简直是她堂堂陵光神君的黑历史。
不过,抛却被迫失忆不提,还挺有情趣的。
骂自己蠢可还行?
聿徽皱着眉头把她放到床上,捏着衣袖擦了擦她额角的汗,神色沉下来:“姝姝,别闹了,我去杀了那个魔将,等我。”
“别去。”南姝拉住他,对上聿徽不解的目光,叹了一口气:“你小看我们上古神兽了,就这诅咒,吐一两天血自然而然就好了,要是你去杀了魔将,反倒会引出更多问题。”
聿徽皱眉,他不了解上古神兽,自然不知道南姝说的是真是假。
但中噬心咒的人除非喝下施咒者的心头血,否则不能恢复记忆,南姝此时未喝血却能想起他,确实能证明她刚刚说的有可取之处。
噬心咒可能对上古神兽不能发挥完全的效力。
但聿徽心疼南姝,就算南姝说的是真的,他怎么可能让她吐几天的血。
聿徽指尖蹭掉南姝唇角的血,执着道:“我可以做的小心一点。”
南姝的固执不亚于他:“听话,不准去。”
聿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被南姝拉下去,亲了亲脸,暂时屈服了:“真的能好吗?”
“真的。”南姝拉着他一起躺下,疲惫地往他怀里靠:“我干嘛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实际上,就算没有今天冒牌货这一茬事,她迟早也会自己想起什么,然后强行恢复过来。
自天地火行之中诞生的朱雀,不是哪个人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聿徽看出南姝的疲惫之色,手指抚过她的脸畔:“睡吧,我陪你。”
南姝怕聿徽趁机离开去杀魔将,特意拽住他碎碎念:“不准去,听到了吗?”
聿徽看着她的眼睛,点头。
他身为神族的一位神,应该分得清楚轻重缓急,南姝跟他认识了千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看他面上没有异色,便放心睡去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对聿徽的了解还太少了。
半夜,南姝醒过来时,往旁边一摸,空空荡荡,躺在身畔的聿徽竟然已经不见了。
南姝:“……”
脸上装着乖,趁她睡着就去搞事情?
海神居然是这样的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