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声。
小孩的呀呀声。
柴火滋拉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炙烤香味……
柳织书睁开红肿的眼,看清了周围的林木,铺就在身下的上好锦缎衣裳,好一会才缓缓撑着身子坐起。
柳织书掀开盖在身上的衣服。
这才发现她昨晚被脱却的衣服已经干了,又不知何时穿好在自己身上。
一旁扑蝴蝶的小孩发现柳织书起来了,不顾之前坏人说的不准吵醒警告,抛下蝴蝶,兴奋地哒哒直奔过去。
在离柳织书几寸的地方,被一双大手从后提了起来,甩到一旁。
“醒了?”萧珩扔完小孩,蹲下来,讨好地要扶人起来,却被柳织书没好气地拍开大手。
“你……怎么还没穿衣服。”
萧珩依旧赤.裸着上身,精壮的身子上,毫无规则的抓痕,一条条,极为暧昧。
柳织书撇开通红的脸,气道。
萧珩耷下眼,解释:“衣服……给你当被子了……”
柳织书一顿,低头看了眼身上盖的衣服,宽大的锦色外裳,袖口绣有金丝云虎章纹,确实是侯爷的衣服。
“……穿上。”柳织书抓起就塞进侯爷怀里,撇开脸,起身。
被冷落的小侯爷委屈地接过衣服,迅速披上,追上前面的人。
柳织书站直身,没走几步,腿便不受控制地一软。
萧珩从后搀住人,换来了柳织书含怒的一瞪。
萧珩昨晚餍足,这会盯着人眼尾还未消散的嫣红,心痒痒地低头蹭了一口。
赶在人儿生气前将人横抱起,“……饿了吧?我烤了几只鸟,还有野果……乖,先吃饱……”
柳织书挣扎了会,没能自己下来,只好圈住侯爷的脖子,任由他抱。
算了腰酸背痛,正好能省点力气。
小侯爷见人不挣扎了,喜滋滋地横抱着人,慢慢往湖边走。
小孩被扔一旁草地上翻了个滚,见娘亲同坏人的打斗,立即呀呀嚷着迅速爬过来。
抬着肉乎乎的小手去拍打坏人的腿。
萧珩斜下眼,眯眼冷冷地“嗯?”了声。
小孩黑葡萄的大眼盛满水汽,小嘴一撇,顿时吓哭了。
“你做什么?”柳织书闻声蹙眉,拍了下侯爷的肩膀,“……放我下去。”
萧珩不太高兴地收紧手臂,“是那小鬼自己靠过来的。”
柳织书置若罔闻,“……放我下去……唔,你勒疼我了……”
萧珩立马松了手。
然后不悦地跟在柳织书身后。
他才没抱多久……
小孩哇哇嚎着,哭得小脸通红。
柳织书光弯腰抱他就费劲。
萧珩见状一把把小孩提起来,“别哭了。”
小孩吓得直打哭嗝,泪眼汪汪地看着柳织书。
“乖……不哭了……”柳织书浅笑,伸手将人抱回。
萧珩顿了好几下才松开手,吃味地冷哼了一声,“别忘了这小鬼头也是敌对方的。”
柳织书轻拍着小孩的背,“…谁知道呢…他还这么小,也是坏人吗?”
萧珩语气不善地扯了扯小孩的脸,“说不准,这小鬼头就是他们最坏的。”
*
柳织书用湖水洗了脸,顺便给小孩也给小孩清洗了一番。
柴火架上的肉焦香四溢,洗净的野果甘甜清透。
填饱肚子后。
萧珩扑灭了火堆。
小孩正打着饱嗝,把玩着柳织书的头发。
头顶高悬的梁木板旁有个小口的阁窗,些许阳光和鸟雀便是从这小口飞进来。
萧珩将身上松垮披着的衣服穿戴好,抬眼看柳织书正看着自己,坏笑着将人抱过来。
柳织书见侯爷扑灭了火堆,以为他是有出去的法子,才盯着人看等下一步。
这会被抱住,也没纠结着推开,“侯爷,是有出去的主意了吗?”
小孩被挤在两人中间,呀呀抗议地直叫。
萧珩见状要把他提到一边,小孩学乖了,赶紧爬到柳织书背上,避开坏人的大手。
“等着。”
萧珩道了一句后,便将头靠在柳织书身上,心满意足地占据整个人的味道。
柳织书:“……”
从阁窗上洒进的一点阳光看,正是白天时候。
一座在地下的宫殿,怎么会有阳光进来。
这到底是何构造?
柳织书正想着,脖上一痒,萧珩正面不改色地咬她脖子。
“……”
柳织书没好气地扭开侯爷的脸,抱着小孩往别处走。
萧珩:“……”
*
日头偏西。
柳织书正靠在侯爷身上睡得迷糊,小孩趴在柳织书怀里睡得四仰八歪。
一阵轰隆闷声。
萧珩正把玩着柳织书的头发,闻声抬了抬头,唇角冷冷勾起一条线。
柳织书醒了,睡眼迷蒙地起身。
小孩儿在柳织书身上滚到草地上,不受影响地呼呼大睡。
石壁大开。
一身黑斗篷的露华同着露蛛颇为狼狈地走了出来。
衣上都是灰石。
“撤军,我放你们走。”
“哥……阿父回来问起怎么办?”
外头石弹炮火不住地攻击着宫殿。
从昨日到现在,就未停歇过。
让露华惊讶的,不是外头攻击,而是他们不知从哪发现了这座宫殿的另一出口,也便是薄弱处,在北山谷里头。
从薄弱处进攻,宫殿里头本该被他们捉起来的随军也没了影子。
宫殿是个迷宫,随处机关。没有地形图他们怎么可能逃走?
但假若有地图,里应外合,宫殿毁了,阿父回来,他便完了。
露蛛还在揪着衣角担忧。
露华冷冰冰地直视着前面的人,他不相信宫殿里头闹出来的这些事,跟这男人无关。
萧珩嗤笑了一声,“怎么个放法?腿长本王身上,但我似乎没看出你们的诚意?”
“我会安全将你们送出宫殿。”
“没了?”
露华皱眉,“你还待如何?”
“我的那些下属,我总得带回去吧。”
露华沉气,“他们已经跑了。”
露华道完,果真看见萧珩“不信”的眼神,皱眉重复,“我说的句句属实。”
“哦?那便让本王搜一圈。”
露华的“不可”在嘴边绕了一圈,最后咽回去,“请。”
这座宫殿是阿父的心血。
现在最紧要的,是在阿父回来守住这座宫殿。
*
柳织书跟在侯爷身旁。
宫殿曲折环绕,没有露华带头,他们确实极易走失。
阿兴被露蛛强行抱了回去。
柳织书在心底默记着地形,忽一抬头,看见阴影处一个人影鬼祟。
“哥哥……姐姐……”几个同露蛛面孔相似的人走了出来,怯弱,“外面太吵了,我们睡不着……”
“阿父让我们写的字也练不了……”
“露露弹不下琴……”
“露露做不了女红……”
“露露也是……”
柳织书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把侯爷把住了手腕。
如果是只有一个露蛛,那她可能以为她们的几分相似是巧合。
而现在,有无数个“露蛛”。
露华道,“都回去,我会解决。”
几个人推搡着从石壁退回去。
露华回头看了眼柳织书,嘴角嘲讽,“像吗?”
萧珩冷眼,“哪里像?”
“这些都是阿父的杰作。谁人若毁了这座宫殿,便是同阿父作对,生不如死。”露华语带警告地看向萧珩。
露蛛抱着阿兴,低垂着眉眼瑟缩。
柳织书唇色有些发白,她捏紧了身侧的手,看向露华,“你的阿父,可是姓晁?”
露华面色冷淡。
柳织书却看出了其中的意思,她微微笑,面上惨白,“我爹常唤我娘亲为露娘。”
而当年爹将她托付给的友人,便姓晁。
爹说他是娘亲同他的红娘,也是他们共同的挚友。
柳织书小时被爹教导着喊“晁叔”,每年过年,爹说晁叔没有家,他同他们一起过年,咱们就是一家人。
爹犯了前朝言论禁罪,株连整族,娘亲不愿离开爹,爹便将自己偷偷托付给晁叔带走。
晁叔带着她,在后山看烈火烧焚柳家。一转身,又将她卖进了侯府。
萧珩看出来柳织书的不对劲,蹙眉,“怎么了?”
柳织书咬牙,越咬牙越热泪盈眶,“……我要见他。”
露华沉默。
几声惊吓地惨叫,被露华以为失踪的随军们哇哇叫着从一石壁跑出来。
“侯爷!侯爷!”
“鬼啊!”
“不是鬼!是尸体!”
“不不不……一个棺材!娘呀!那里头放着一个棺材……”
露华对这些人在宫殿里跑来跑去的行为很是厌恶,从一方面也知道了他们必定是通过某种手段拿到了宫殿的地形图,冷下眉眼,“你们都看见了?”
随军们被吓得不清,没听清是谁在问话,忙不迭地点头,“看见了看见了……怪吓人的……”
“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随军们思忖,然后统一扭头,齐齐看向了柳织书,面色皆为一白。
“啊啊!”一个随军叫起,另一个随军刚要叫便被侯爷拍了个头。
“闭嘴!鬼叫什么!”
随军委委屈屈地摸着脑袋瓜,“很吓人嘛,和柳公子一模一样……”
露华看着萧珩骤然变色的脸,诡秘地笑,“……不然你们以为,阿父是如何造出同她相似的一个个人的?”